「小梅,事情都過去了,還說它干什麼?誰的後腦勺上也沒長眼楮,知道尿炕早就睡篩子了你就別老是給自己找煩惱了」四姐安慰小梅說
「姐,話是這麼說,我一個人倒霉是我自找的,可我還牽連了這麼多的人,雖然沒人埋怨我,你還有慶大哥、二哥沒人看不起我,可我得知道自己是咋回事,小樂子最讓我發愁上火」小梅說
「上什麼火?你看不上他?」四姐說
「唉,咋說呢,我還有資格看不上誰?可我不能湊合小樂子」小梅說
「那為什麼?」四姐問
「第一,我有了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孩子,在北京養活個孩子是容易的事呀?第二,小樂子現在可能是看上我了,可是,人無千日好,花無日紅,真的倆人走到一起,馬勺就沒有不踫鍋沿兒的,一旦有了矛盾,我的過去就成了他的話柄,我一輩子都得低人一頭,想起這個我就發愁,所以,我不能跟小樂子走到一塊兒,可這話我咋說?」小梅一口氣把自己心中的郁悶說了出
四姐听了也覺得有理,小樂子沒結婚,他也許並不知道生活還不只是誰對誰傾心的事,看小梅跟自己說這些是想讓自己幫這個忙把話跟小樂子說清楚
「你別發愁,等我問問他,看看他到底是什麼心氣兒,然後見機行事可我是這麼想,他要是真的愛上你了,他不應該計較你的過去,他又不是不知道!」四姐說
正說著,慶臉紅脖子粗地從外邊走進,四姐看著他臉色不對就問︰「什麼事你一腦門子官司?」
慶從冰櫃里拿出一瓶啤酒打開坐在那喝了一口說︰「你說二哥這個人,死較真兒!非得說我進的剎車片有毛病,要我換正品去,換了正品還掙得著錢嗎?」
「我不懂得這個,你跟他好好說,二哥也是好意,剛才小樂子就找他了,說給他換的剎車片不好使」四姐說
「就是因為這個,急赤白臉地打電話叫我回,我跟他一說我的理由,嘿!跟我急了,說我是坑人有這麼嚴重嗎?外邊的人檢查咱們就夠瞧的了,他比質監局的還厲害!」慶說
「慶大哥,我覺得二哥說得有理,我哥哥在老家就養過車,就是用了次品剎車片翻的車,出了人命」小梅說
「那是載重車,小車沒那麼懸乎,我就沒用過正品現在不是好好的?」慶說
「要真是小梅說的那樣,你還真得加小心,出了人命你後悔都晚了」四姐听了小梅的話也擔心地說
慶听了不服氣地說︰「這剎車片它能使呀,人家汽配城一天賣出不知道多少,我怎麼就沒听說誰出了事?」
程顯祖氣哼哼地走了進接上話茬說︰「听說了就晚了!你就看著眼前這倆錢兒,出了事你賠個底兒掉,哪個值?」
「你們倆好好說,臉紅脖子粗的干什麼?」四姐說
「二哥,甭說還沒你說的那麼邪乎,現在的社會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老實人你就等著餓死吧!」慶不服氣地說
「餓死也不能缺德呀!」程顯祖說
「二哥,你哪都好,就是這個軸(拗)沒法弄,現在跟社會上混,沒點兒活泛(靈活)勁兒還不得餓死?」慶說
「我活到現在也沒餓死,你甭說別的,那些剎車片你趕緊退了,我是不能用那些玩意兒糊弄人的」程顯祖說
「退了成,可是要是進‘原廠’的咱可掙不著錢,就咱這個小修理部,價錢高沒人這換」
「掙不著錢也不能玩兒懸的,你就听我的吧!」程顯祖說
春天到了,路邊的樹有了一層綠色,午餐的時候,生意特別地忙,四姐腳不沾地地回支應著,門口進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女人穿得很刻意,多年的飯館生意,四姐對進出的人很注意,走了的是不是結了賬,進的唯恐招待不周人家走了,特別是在忙的時候
「喲,大姐,幾位呀,吃點兒什麼呢您?」四姐走上前招呼道
那女人站在那四下地瞧著,並不理會四姐的招呼,這也很平常,有的客人無論你多熱情,他也會無動于衷,因為他覺得你這是應該的,所以,做買賣的人不能計較這些,因為在這沒有禮尚往
四姐看了看客人沒說話,加上忙就不再理會她,忙著別的客人去了
女人站了一會兒朝一張桌子走去,坐下以後喊道︰「服務員!」
四姐回頭看了一眼走了過
「這桌子怎麼吃飯,趕緊收拾了!」女人說
「對不起了,人太多了,我這就給您收拾,您先點菜吧」四姐說
「點菜忙什麼,先收拾」女人說
四姐叫了個小伙計走過收拾桌子,自己給客人遞過菜譜
女人拿過菜譜翻看著,半天不說話,四姐心里氣急,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所以說了句︰「您先慢慢地看著」又吩咐伙計,「你給大姐沏壺茶」說完轉身要走
「四姐,得了沒有啊?前心貼後心了嘿!」一個司機喊著
「前心貼後心哪?買個信封貼張郵票當相片寄出去得了,你瞎嚷什麼,沒看見這都腳不沾地兒了,我給你催催去」四姐說
四姐話音未落,女人又一次招呼起︰「服務員」
四姐看出這個客人難伺候,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踫到難伺候的客人,四姐都是親自出馬,因為怕伙計得罪了客人耽誤了生意
「您點好了?」四姐走過問
女人拿著菜譜說︰「著什麼急?我點菜你得跟旁邊等著,這是規矩」
四姐已經看出這個女人者不善,但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壓了口氣站在旁邊
女人慢條斯理地把菜譜翻了一遍說︰「沒什麼可吃的呀?可我看你這的生意倒挺火,看你是有內功了」
四姐捺著性子說︰「您說點什麼菜吧,我這就是家常菜,解飽不解饞,您要是有特殊的要求,您最好找個好館子」
「我大老遠地跑這就是為了吃飯,你做買賣的哪有往外支客人的?」女人說
小梅在吧台後面看著不公走過說︰「這位大姐,您點菜就點菜,說別的就不好了」
女人抬頭看了小梅一眼說︰「你算干嗎的?我跟你們老板說話你一邊听著!」
四姐听了心里一驚,看這個人是有備而,否則她怎麼知道自己是這兒的老板呢?
四姐強作笑顏地說︰「那您就跟我說小梅,忙你的去!」
女人冷笑了一下說︰「看你也做不出什麼新鮮的,是北京人嗎?」
四姐點頭說︰「祖祖輩輩的北京人」
「個羊肉汆茄子」女人說
四姐只听過羊肉汆丸子哪听過羊肉汆茄子,一時搭不上話
「對不起沒有」四姐說
「炒個踏斯蜜」
「這不是清真館子,廚師不會」
「這個沒有那個不會,你還開飯館呢?」女人輕蔑地問
四姐還是捺住性子,咽了一口氣說︰「這位大姐,您是吃飯的,您難為我干嗎?我這個破飯館就是為了《GFD2》口,既沒想成為全聚德,也不打算成了鴻賓樓,您別要短兒啊!」
「這是怎麼說話呢,顧客是上帝你懂嗎?」女人說
「我不信那蒙人的話,你是上帝?你不給錢我照樣把你轟出去!」四姐的忍耐到了極限
「天生的賤貨,說這個你不明白」女人撇了一下嘴說
「你說誰賤貨呢?」四姐瞪起眼楮問
「說別人對不起你」女人說
「打剛才我就看出了,你不是吃飯的,是找茬兒的,這個姑女乃女乃可不怕,在這混了這麼多年,樹林子大,什麼鳥我都見過你給我滾出去!」四姐厲聲道
女人一听站起身抬手「嘩啦」一聲推翻了桌子,滿屋子人都愣住了前邊坐著的人嚇了一跳站起身說︰「怎麼找茬兒?」
小梅連忙跑過說︰「對不起!」
客人不高興地說︰「對不起就完了,瞧弄我這一身?」
過幾個伙計拉住女人,廚師也出看了
「今天你就別想開張了,在人前裝得人五人六的,晚上偷人家的爺們兒!姑女乃女乃今天就是跟你拼命的!」女人說著動手砸了起,連桌子帶椅子一起推倒了好幾個
小梅嚇得直哭說︰「四姐,這可怎麼辦?」
四姐這個時候反倒冷靜起,站在吧台後頭說︰「別管她,讓她接著砸,吃飯的幾位,今天對不住了,吃了飯的今天不用結賬,沒吃的勞駕請方便一步,明天再!」
小梅轉身走出門外朝修理部跑過
「二哥,快去看看去吧,了搗亂的,把飯店都給砸了!」小梅喊道
程顯祖正在忙著活听了抬頭說︰「誰呀?」
「是個女的,不知道是哪的,說四姐偷漢子,今天玩命的」
程顯祖放下工具擦著手跟著小梅到飯館,屋子外邊圍滿了人,屋子里只剩下伙計、四姐等人桌子椅子東倒西歪,盤子碗的碎片滿地都是,女人大哭大鬧,程顯祖走過去
「這位大姐,您這是干嗎?」程顯祖問
「你是誰?是老板還是這娘們兒又偷了一個?」女人橫眉立目地問
「您這是怎麼說話呢!這是買賣,您有話說有意見提,這樣我可報警了!」程顯祖說
「報吧!先抓起這個娘們兒,她是個浪貨,女流氓!」女人說
听了這話,程顯祖心里犯了嘀咕,四姐除了跟慶有關系以外還能有誰找上門呢?仔細地打量這個女人,忽然眼熟起,是慶的媳婦英子慶從程顯祖的院子里搬走的時候還沒結婚,結婚的時候程顯祖是去了的,英子的模樣還有記憶,雖然年頭多了模樣大改觀,不似那麼年輕瘦弱,已經是個豐滿的少婦,可樣子還是能認出的,剛才慌張沒有留神仔細地看清楚
「你是英子?」程顯祖說
听了程顯祖的話,女人也愣了一下,看了看程顯祖說︰「你怎麼認識我?」
「我是你二哥呀!」程顯祖確定這個人就是英子
「二哥?你怎麼在這?」英子說
「我跟慶在一塊兒呢!」程顯祖說
「哦,我說的呢,我想起了,這王八蛋是跟我提過你,說你也開出租呢,原你們是一伙兒的!」女人說
「英子,這是干什麼?人家做得好好的買賣,你跑這鬧?」程顯祖說
「慶就是叫這個娘們兒勾搭走了,我能饒了她嗎?」英子說
「你听誰說的?」程顯祖說著這句話顯得很無力,因為英子說的是事實
「別以為他腳底下踩著油門我就找不著他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早就盯著他呢!」英子說
「你們先把這歸置歸置,英子,你跟我到外頭說話」程顯祖吩咐完伙計拉著英子出了飯館的門
程顯祖拉著英子出了門說︰「你跟慶不是離婚了嗎?」
「離婚了就算完了?鹽打哪咸醋打哪酸哪,我能咽下這口氣嗎?我過不好,他們也休想踏實了!」英子憤憤地說
「慶開出租,人家開飯館,又沒結婚過日子再說了,既然倆人分了手,找這個後賬管什麼用?」程顯祖說
「我不能便宜了這個狐狸精!」英子說
「快拉倒,你誰也甭怨,一個巴掌拍不響,何況現在你們已經離了婚,你再鬧也沒理了」程顯祖說
「我等著慶,看這小子了怎麼說!」英子說
「你等他,他要不呢?再說了,他了就是多一個打架的,好看是怎麼著?」程顯祖說
程顯祖說著拉著英子走了小梅站在門邊看著回過頭問︰「四姐,還開門嗎?」
「開什麼開?關了!」四姐氣哼哼地說
程顯祖把英子拉到自己的修理部的休息室里坐下,英子一改剛才橫沖直撞的樣子,哭了起,程顯祖倒上水端給英子說︰「這麼些年沒看見你了,還是那樣風風火火的,你給人家砸了飯館不得賠人家?」
「我死的心思都有,我這回就是拼命的」英子擦著眼淚說
程顯祖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因為自從慶搬走以後他就再沒有見過英子,雖然知道他們離了婚,今天英子為什麼想起找到這了呢?
「倆人過不到一塊堆兒就各走各的,有什麼事就找慶,你拿飯館扎筏子你就沒理了」程顯祖說
「他有理嗎?他跟這娘們兒混就有理了?他離了婚子兒沒給就有理了?孩子念怎麼辦?姑娘就是我一人兒的?反正也是個沒理,我今天也個沒理的,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英子說
程顯祖听了知道英子原是沖這個的說︰「他不給錢他不對,等他回我說說他,再有,現在講究的是依法辦事,他要是沒按照判決上說的做,法院就管他了,你也用不著跑這動這麼大的肝火呀?」
「二哥,我憑什麼?他說甩了我就甩了我,讓我們娘倆苦熬?他倒抱著野娘們兒樂,這上哪說理去?」英子連哭帶說
「你先回去,等慶回我跟他說,有什麼事也得商量,鬧不是辦法還讓人笑話你砸了人家的東西不得賠人家?」程顯祖勸著說
「二哥,咱們是老街坊,我不難為你,這次我給你個面子,慶要是再不給錢別怪我上法院告他!」英子說完氣哼哼地走了
看著英子的背影,程顯祖嘆了口氣,婚姻是一種承諾,慶哪都好,對朋友夠意思,可他為什麼對老婆卻拿不出這樣的義氣呢?程顯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婆,雖然那只是一個瞬間的事,可是那絕對是老婆的一個秘密,自己這次病了差點兒要了命,老婆把秘密隱藏起了
程顯祖勸走了英子回到飯館,屋里已經收拾利,四姐坐在那掉眼淚,小梅在旁邊勸著
「勸走了就得了,生什麼氣?」程顯祖點了根煙坐下說
「二哥,你認識她?」小梅說
「慶以前跟我是一個院的街坊,後搬走了,結婚的時候我去過見過他老婆,現在已經大變樣了,要不是仔細地看,走大街上我還真的不敢認了」
「慶這王八蛋,弄一屎不擦干淨了,讓她跑這撒野窩囊死我了」四姐掉著眼淚說
「慶離婚不給她錢,孩子大人過得緊巴巴的,難怪人家找到這鬧騰」程顯祖說
「她怎麼知道這地方呢?」小梅說
「沒有不透風的牆,看人家盯著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程顯祖說
「慶哥也是,干嗎不加點兒小心?再說了不給錢不對呀,人家能不找他要嗎?」小梅說
「都怨我自己賤,沒事我怎麼看上他了?」四姐說
「你們好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還有後悔的?」小梅說
「後悔了!慶這小子不著調,一個大老爺們兒拿不起放不下,這是開了個頭,以後三天兩頭到這鬧騰,這買賣還怎麼干?」四姐說
正說著話慶走了進,看了看屋里的人說︰「這麼早怎麼關了門兒?」
「再不關門就出人命了!」程顯祖說
「怎麼了?」慶問
小梅把剛才的事跟慶說了一遍,慶听了說︰「這娘們兒怎麼找到這了?」
「你問誰呢?」四姐瞪了他一眼說
「不成,我得找她說說去,反了她了!」慶說著往門外走
「行啦!還嫌不亂乎?你自己的擦不干淨你找誰去?你以後按月地給人家錢」程顯祖攔著慶說
「我給了,她老嫌少,給多少是多呀?」慶說
「就多給倆也不虧,你還有孩子呢」程顯祖說
「給她多少也供不上她耍!快給我炒份飯我吃了還得走呢,今天沒拉夠車份兒呢」
「呸!你多可人疼啊,叫你媳婦砸場子你還有臉吃飯?」四姐說
「一個比一個難做(念揍的音,意思是不好對付)!」慶說著出了門
「你有能耐死在外邊別回!」四姐沖著慶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