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春節還有兩天的時候，兒子回了家，兒子長高了，成了個男子漢還有一年兒子就要畢業了，程顯祖想，到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松一口氣兒子回了家，老婆整天幾乎就不停嘴地問這問那，倒把程顯祖扔在了一邊
當兒子知道老爸險些丟了性命的時候說︰「老爸，我明年畢業了就能掙錢了，你別去開出租車了」
听著兒子這樣說，程顯祖心里很覺得安慰，可是想起從今天開始什麼也干不了，他心里還是著急起
慶了電話說︰「二哥，趁著年前把車退了得了」
程顯祖想了想說︰「著什麼急呢？」
「明年有明年的規矩，你不趕緊退了，明年車份兒就長了！」慶說
「你有工夫呀？」
「我沒家沒業的，就剩下工夫了，我找你去咱倆一塊去」慶說
程顯祖想，反正在家里也沒什麼事，什麼也用不著自己，干脆就去退車
慶找了程顯祖，開著車去了公司，進了經理辦公室程顯祖想，自己開始干這個的時候，就是慶帶自己的這，沒想到現在還帶著自己在這退車
老胡喝得滿臉通紅地走了進︰「誰找我呀？」
「隊長，我找您」慶說
「喲，這不是老程嗎？听說你前些日子病了，我這也忙沒顧得看看你去，怎麼樣，好啦？」老胡說著坐到了皮椅子上
「好了」程顯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說實在的退車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這車怎麼個退法
「怎麼著，有事呀？」老胡轉著兩只紅眼看了看兩個人
慶接過話茬說︰「隊長，是這麼回事，老程得的這個病不輕，是心髒的毛病，車是開不了啦，想把車退了」
老胡點上煙看了看程顯祖說︰「慶，退車得他自己說，你老跟著忙活什麼呢？」
程顯祖連忙說︰「是，我是退車的，我這個病就是我想干，別人也不敢坐呀」
老胡沒有馬上說話，喝了口茶說︰「合同還沒到期呢吧？」
「是」程顯祖答應說
「老程，按說你這病是不能開了，這個我不能勉強你，我能幫上你就幫上你，可是咱們有合同，沒到期你就是違約，押金就不能退……」
慶一听老胡說押金不能退，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瞪著眼說︰「胡哥，這可不地道了我二哥差點兒沒把命丟了，看病已經花了一頭子了，您再不退押金說得過去嗎？」
老胡看了他一眼說︰「你瞪什麼眼？干嗎，打架是怎麼著？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耍胳膊根兒那一套？什麼叫合同，合同就是一根兒繩兒拴著倆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那合同上寫著呢‘因各種原因單方面中止合同押金不退’你認得字嗎？」
慶還要說話程顯祖攔著說︰「慶，咱認倒霉了，誰讓我得了病呢？」
老胡接過說︰「老程，不是我難為你，合同是這樣寫的」
慶不服氣地說︰「憑什麼呀，這就是趁火打劫！什麼叫各種原因哪，這要是人死了，等著錢買骨灰盒你也不給？」
老胡一听也瞪起了眼說︰「慶，大年根兒底下的，你這是怎麼說話呢？」
老程拉著慶對老胡說︰「隊長，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不會說話，我的車交了，您看看該辦什麼手續」
老胡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說︰「我還沒說完呢，他這就擼胳膊挽袖子的，我也沒說就不退了呀」
程顯祖一听老胡的話松了下就說︰「他是急性子，您別听他的」
「等著開車的有的是，你今兒把車交了，明兒就有人開走老程，我要不是沖著你，我讓他在我這撒野？誰不缺錢哪，現在的人除了好心眼兒和錢什麼都不缺！」老胡看樣子挺生氣
程顯祖遞過煙說︰「您消消氣兒」
老胡就著程顯祖打著了的打火機點上一根煙抽了一口說︰「這麼著，等下一個接車的人交了押金就退了你，可得扣你一個月的車份兒，要不我交不了差」
程顯祖點頭說︰「成，您看著怎麼合適」
程顯祖又說了好話，老胡總算臉色平和下
走出公司大門慶還沒從剛才的氣頭上緩過說︰「這幫孫子黑著呢！」
「你就少說兩句吧，大年下的犯不著跟他們慪氣」
程顯祖忽然想起了慶，過年了，可慶沒了媳婦這年他怎麼過呢？想到這兒他問慶︰「你這年上哪過去？」
「三十兒瞧瞧我們老爺子去，別的沒想呢」
「上我那去吧，叫你嫂子好好給咱倆弄幾個菜」程顯祖說完了又有點兒後悔，他想到，慶頭一年自己過要是看見別人一家子團圓他會不會傷心呢？
慶听了程顯祖的話說︰「你又不能喝酒了，我上你那去我一個人喝？」
「合著你跟我在一塊兒就是喝酒？」程顯祖不滿地說
「得了，你剛好了，好容易把差事撂下了，干這個連年都過不了，這回跟嫂子好好地過個年，有什麼事過了年再說吧」
「我這不是為你這過年發愁嗎？」
「我上四姐那過年去」慶說
「那她不問你，過年怎麼不在家里過？」程顯祖听了覺得有些不妥當地說
「我跟她說了我離婚的事了」慶眼楮不看程顯祖說
「你不是不打算告訴她嗎？」
「那天在那喝酒，一不小心吐露出了」
「也好，這樣她心里也有了底，這個人不錯」程顯祖點頭說
和慶分了手回到了家里，大芹正在包餃子，兒子正要出門老婆囑咐著兒子說︰「想著回家吃餃子！」
又看見程顯祖進了門說︰「上哪去了這麼半天？」
「跟慶去公司把車退了」程顯祖不想告訴老婆這些，因為過年了，這畢竟不是好消息
老婆听了並沒有什麼反應說︰「菜我都預備好了，包完了餃子我就去炒菜，你坐那歇會兒，桌子上有茶」
「今兒就包餃子，今兒才二十九」程顯祖坐在沙發上說
「今年沒有三十兒，明兒就初一了」老婆說
「我都過糊涂了」
看著老婆忙碌著，屋子收拾得干干淨淨，什麼時候老婆還弄了一盆水仙放在了窗台上，那水仙開得正旺，窗子的玻璃上蒙上了一層水汽，爐子上煮餃子的鍋已經開了，水嘩嘩地響著，看著這一切，程顯祖想起了過去的很多年，春節就是這樣，年和平常就是不一樣
餃子包完了，老婆把桌子收拾干淨坐在程顯祖的旁邊說︰「等等兒子，他回咱們就炒菜吃飯」
「老婆子，有句話說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我想著多賣點兒力氣咱們都好過點兒，可這一檔子事全完了」程顯祖感慨地說
「大過年的你老提這個干什麼？人沒事比什麼都強」老婆眼楮盯著電視上亂哄哄的春節晚會說
「慶老勸我到白雲觀燒燒香，這幾年是不是走了背字兒呢？」
「燒什麼香？窮就窮過，我現在一個月也掙一千多，你就好好養著」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這叫什麼呢？」程顯祖發愁地說
「你別說了……」老婆忽然眼楮里含著眼淚說
正在程顯祖愣神的時候，兒子進了門
大芹看見兒子進趕緊擦了眼淚站起說︰「人齊了，我去炒菜」說著走出了屋子
兒子坐在程顯祖跟前說︰「爸，我媽怎麼了？」
「你媽沒事」
「可我看見我媽哭了？」兒子說
「剛才提起我這個病，你媽心疼我唄，從我得了這個病哭好幾回兒了」程顯祖說
「您是應該好好地注意身體了，心髒可不是鬧著玩的」兒子說
「你好好念我就知足，我現在做了手術跟好人一樣了，你們誰也不用擔心」
菜炒好了，一家子坐在桌子跟前，煮餃子的時候程顯祖說︰「可惜不能放炮，年三十兒吃餃子不放炮總覺得少點兒什麼」
「每年崩瞎了眼的也不少，我覺得不讓放也不是沒道理」老婆說
「總是少了年味兒」程顯祖遺憾地說
正說著話，慶了電話︰「二哥，我買了炮仗，小樂子也在這呢，我們一會兒找地方放炮去，你去不去？」
「上哪放去？」
「過了五環路隨便放，你要去我就叫小樂子接你去」慶說
程顯祖拿著電話對著老婆兒子說︰「瞧見沒有，想什麼什麼，慶叫我放炮去呢，你們跟我去嗎？」
兒子說吃完了年夜飯還要去跟朋友們聚會去，大芹說不去叫程顯祖自己去，他答應了慶
沒一會兒小樂子開著車了，程顯祖坐在車上問︰「樂子，三十兒不陪著你女乃女乃過年跑出干什麼？」
小樂子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女乃女乃年前沒了」
「你怎麼沒說？」程顯祖听了大吃一驚地問
「我跟慶說了，他也去了，你那個時候在醫院里就沒告訴你慶哥知道這是我一個人第029章，怕我悶得慌就把我叫到四姐那去了」
小樂子自幼沒了父母跟著女乃女乃長大，女乃女乃的離去對小樂子的打擊可想而知，想到這程顯祖嘆了口氣
程顯祖和小樂子到了四姐那，飯館掛上了紅燈籠，程顯祖下了車走進門慶喝得面紅耳赤看見程顯祖說︰「二哥，快，我就等著你呢！」
程顯祖笑著說︰「臉都喝成了豬肝兒了」
四姐走了出，後面跟著小梅，小梅手里抱著孩子
四姐說︰「二哥，今天是這孩子的一天，趕上大年三十兒了，你說這孩子命硬不硬？」
慶站起晃晃悠悠地說︰「，干爹抱抱！」
小梅看著慶的樣子有點兒不放心，四姐趕緊說︰「喝得那樣抱什麼，你再把孩子摔了！」
慶不由分說抱過孩子說︰「二哥，你看看，和他爸爸長得一模子，黑得跟狗蛋似的哈哈！」
程顯祖仔細地端詳著孩子，果然很黑，兩只眼楮瞪得大大的，大概是讓慶嚇的
「你別耍二五了」四姐說著抱過孩子
「小梅，得了個大兒子，二哥給你道喜呀給孩子壓歲的」程顯祖說著掏出了二塊錢，小梅連聲地道謝
四姐說︰「二哥，這孩子嘴可急呢，我給他喂女乃，叼上女乃瓶子就哭，我還納悶呢後才知道，敢情是嫌那女乃嘴的眼兒太小，後我給弄大了，可能是喝得太急了，喝完了仰著臉就把女乃噴出了，噴了一臉哈哈！」四姐說完了親了孩子一下
程顯祖注意到，自從慶抱著孩子又倒到四姐的手里，小梅就沒錯眼珠地看著孩子
慶樂呵呵地說︰「這就對了，這年頭，寧可撐死也別餓死，要不然吃屎你都趕不上熱的」
四姐白了慶一眼說︰「大過年的淨放屁！」
孩子忽然咧了咧嘴，四姐看著說︰「瞧見沒有，又餓了！」
慶听了趕緊說︰「人哪，上女乃！」
小梅抱走了孩子去喂女乃，大家坐了下，一桌子的菜看還沒怎麼動，慶說︰「二哥，可惜你不能喝酒了，你瞧著我喝吧！」
小梅喂完了孩子也坐了過
「睡著了？」四姐問小梅，小梅點了點頭
吃完了飯，小樂子開著車拉著大家去放炮過了五環路一路的鞭炮聲，五顏六色的煙花此起彼伏，慶早就按捺不住了，急忙叫小樂子停了車，從行李廂里搬出了鞭炮
「二哥，今天咱們好好地放放，這可是正宗的瀏陽炮，崩崩咱們的晦氣！」
慶點著了鞭炮，聲音震耳欲聾，程顯祖心里想，但願如慶所說的，過了年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