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了一陣子,雲劍終于忍不住,探出頭,道︰「喂,我說,我們已盡出了西安城,這行心頭總該換了吧?」司徒玉回眸一笑,抿嘴道︰「好吧,那我們招個荒廢的寺廟什麼的地方,給他們換過來。」雲劍吁了口氣,坐了回去,苦笑道︰「晴兒小姐,當真委屈你了,穿了區區的臭衣。」南宮晴微微一笑,道︰「不委屈,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雲劍一愣,瞪眼道︰「你愛和玉兒一樣扮作男子隨你去,但我總不能穿著女人的衣服四處跑吧?」南宮晴笑道︰「你呢,做起女人來倒還有模有樣的,哈哈哈!」她一直沒找到機會好好嘲笑羞辱雲劍一番,此時讓她逮到,那是覺得不會放過的。雲劍心念一動,忽地哭了起來,卷起一角,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沫。南宮晴又驚又怒,唰的一劍便架在雲劍的脖子上,喝道︰「你竟敢弄髒我的衣裳,你不要命了嗎?」雲劍嘿嘿一笑,彈開劍鋒,笑道︰「在下听得南宮小姐之言,忽地悲從中來,不能自已,還望姑娘恕罪則個。」南宮晴明知他的故意的,卻再也不敢出言羞辱他。雲劍哈哈大笑,得意至極,心想男人真要不要面子起來,女人哪里會是對手?忽听得司徒玉笑道︰「看來你做女人倒是做得很開心嘛!那不用換了吧?」雲劍大驚,忙道︰「當然要!當然要!」揭開簾幕走了出去,只見馬車停在一處林子里,對面便是一間破舊的寺廟,這些寺廟大都是唐朝時留下的,宋朝皇帝不似唐朝皇帝那般信奉佛教,這些寺廟也大都沒有重修。唐朝是個信奉佛教的國家,因此留下了許多類似的破舊寺廟,現在已都無人居住。雲劍點頭道︰「此處甚好,南宮小姐,出來罷!」南宮晴走了出去,司徒玉笑道︰「我們三人去就好了,你們留在這兒看著馬車。」說著含笑睨眼看了陳佩之一眼,陳佩之心中肚明,臉色微紅。
南宮晴雖然心中不願,但卻也反駁不得。隨著司徒玉走向寺廟,雲劍忽道︰「等等,寺廟有人!」司徒玉奇道︰「這種破廟里也有人居住?」雲劍搖頭道︰「不清楚!不過確定有人,大約有三四來人。」他的功力比司徒玉兩人深厚得多,听得也較為清楚。司徒玉道︰「那怎麼辦?」南宮晴道︰「管他呢,這種破廟里住的也不過是一些乞丐而已。」說著徑直走了過去。司徒玉和雲劍急忙跟上。雲劍一擺手,示意她們停下,自己輕輕一躍,跳上了圍瓦,俯身一看,果然里面坐著四個人,都是乞丐打扮,只听一人道︰「希望劍王這次會來,否則…」他話還未完,只听得踫的一聲,門被重重的撞開,走進兩個「少年」,撞門的正是南宮晴,她看了看,道︰「我說嘛,果然都是些乞丐。」那四個人對望一眼,一躍而上,包圍住了南宮晴兩人,那適才說話的那人喝道︰「你們是誰,是來偷听我們說話的嗎?」司徒玉皺眉道︰「要偷听你們的話,也不會撞門進來了。」那人一愣,此話倒是不錯,道︰「那,那你們來干嘛?」南宮晴怒道︰「來干嘛用給你們這些臭乞丐說明嗎?不去乞討到這兒里八嗦的,少爺若是听得心煩,一個一個都把你們的腿打斷了!」這四人聞言臉色一變,那人顯然是帶頭的,說話總是他,只見他臉色一沉,道︰「你不說也罷了,何必如此咄咄侮辱人?我們乞丐也是人,這破廟倒還來不得麼?似你們這些貴族公子,來這我看倒真沒好事。」南宮晴倏然出手,將他一巴掌打得翻下,其他三人見狀,立即摩拳擦掌的撲了過來。雲劍急忙從上面躍了下來,喝道︰「住手!」這三人見上面跳下一個女人來,不由得都是一愣,那被打倒的乞丐捂著臉起來,本想開口罵人,見了雲劍,那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卻愣得忘記出來。雲劍見這些人都詫異的望著自己,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心道︰「玉兒什麼地方不選,非要選到這兒來。」當下干咳幾聲,笑道︰「在…在,小,小,小女子見你們幾位動手,這常言道,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不動便出手打人呢。」說著瞪了南宮晴一眼,怪她壞了好事,本來快要打听到劍王的下落了,卻給她打斷。
南宮晴也不發怒,听雲劍這幾句陰陽怪聲的話,早笑得花枝招展,司徒玉也忍俊不禁,笑得眼淚也掉了下來。雲劍暗道︰「還好,這幾句話若教賢弟听見,那我這個大哥的臉還往哪里丟呀!」偏生這麼巧,他心念剛頓,陳佩之便走了進來,俊臉上堆滿笑意,雲劍心頭一寒,轉過身去,詩若雪瞧見雲劍望過來,急忙轉過頭,抿嘴強忍不笑。雲劍長嘆一聲,這臉可真丟大了。原來陳佩之兩人見雲劍翻牆而起,只道有什麼古怪,便過來瞧瞧,正巧听見雲劍說的那段話。那四人都愣愣的看著這五人,那被打臉的人忍不住道︰「你,你們究竟是誰?來這干什麼?」雲劍心道︰「總不能把我們要換衣服的話說出來吧?」陳佩之看了看,道︰「四位可是丐幫的英雄?」四人對望一眼,那帶頭的道︰「我們是丐幫的不錯,但英雄二字可擔當不得。」他見這四人都帶著布袋,料定是的,說道︰「我們也料不到這破廟之中竟還有人,此番闖來是非有心,還望各位見諒。」其中一人叫道︰「連大哥,這人我認識,他是北劍陳洛前輩的兒子。」那連大哥驚道︰「是麼?」說著望向陳佩之,陳佩之拱手道︰「在下陳佩之,先父正是陳洛。」那連大哥急忙還禮,道︰「我叫連軼。」當下分別介紹了這三人,那個高高胖胖的叫做漢三拳,因此人力天生神力,往往與人對打只出三拳便能獲勝,因此博得了這個名號。身材矮小的一個叫做皮老七,那個年紀較大的叫朱無戒,喊話的正是他,這次刀劍大會,解仲英只帶了幾人去,他武功在丐幫中算是一流的,因此得幸與幫主一起去看,所以認得陳佩之。連軼武功雖不如他,但為人足智多謀,是華州分舵的舵主,因而朱無戒反而要稱他為大。雲劍等人都拱手道︰「久仰久仰!」
朱無戒瞧了瞧詩若雪,忽地喜道︰「大哥!我們有救了!你瞧,這位姑娘便是劍王的閨女!」連軼驚道︰「當真?」詩若雪頷首點頭,連軼幾人對望一眼,紛紛跪了下來,拜道︰「求姑娘救救我們丐幫!」詩若雪吃了一驚,道︰「你,你們先起來罷!有話好好說。」連軼道︰「只要姑娘答應救我們丐幫,我們就起來,否則就算跪到死我們也不起來!」詩若雪一蹙秀眉,頗感為難。雲劍輕輕一笑,道︰「你們幾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沒用,你們都沒說原因,要人家怎麼幫你,你要是說只有詩若雪嫁給你們幫主,才是救你們丐幫,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連軼幾人聞言臉色大變,連軼忙道︰「詩姑娘,我們可絕對不敢有褻瀆之意!」詩若雪道︰「那你們起來,把話好好說了。」連軼四人也只得站起身子,朱無戒道︰「其實這是這樣的,我和幫主從華山回來後,幫主途中接到了劍王捎來的信。」詩若雪啊了一聲,道︰「你說爹爹?」朱無戒道︰「不錯,幫主當時看了後分外詫異,說劍王刀劍大會沒來,卻怎麼會稍信給他。」詩若雪道︰「那封信可還在?」朱無戒搖頭道︰「那封信給幫主帶去了。」他頓一頓,接著道︰「我也不知道信中所寫的是什麼內容,幫主命我和幾名隨行的弟子先回去,我們還未趕到金州,便踫著匆匆趕來的在嘉陵掌舵的舵主秋大哥,他一副驚恐的樣子,說幫主在嘉陵遇害!」詩若雪等人都是啊的驚叫一聲,心中隱隱察覺此事不對勁。朱無戒長嘆一聲,抹了一把淚,續道︰「我當時嚇呆了,急忙通知了在華州的連舵主,共商此事。我要他說出詳情,秋大哥說幫主的遺體是在嘉陵江畔發現的,當時幫主還死去未久,身子尚有余溫,致命傷…致命傷竟然是胸口中的一掌,這一掌力道好不沉重,秋大哥當時給幫主細細察看了,他說幫主受了這一掌後,心脈寸斷,當即死亡!」
雲劍等人對望一眼,解仲英的降龍神掌是當世之上僅可與少林的大力金剛神掌並駕齊驅的武功,雲劍雖未見識過,但能與少林寺的絕技相提並論的,威力自然可想而知,但他卻死在自己擅長的武功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武功竟武功忒高。雲劍本來一開始便想懷疑海南三神,但這三人均是擅長兵器的,這種拳腳功夫倒是不怎麼厲害,更別說能殺死解仲英這等江湖一流高手。朱無戒長嘆一聲,道︰「目前幫主的遺體秋大哥已親自護送回去,我們在這里商量,若是能找到劍王,那麼事情便可真相大白。」他望了詩若雪,又跪了下來,泣道︰「希望詩姑娘告知我們劍王在哪里,求求你了!」其他三人也齊齊跪下,齊道︰「求求你了,詩姑娘!」詩若雪道︰「那麼求我也沒有用,因為我也不知道爹爹在哪里,我此次來刀劍大會也是想找我爹爹的。」朱無戒四人張著嘴,互相對望,一時無言。陳佩之道︰「你們先起來吧!縱然找得到劍王,卻也不過指證出凶手是誰,怎麼能救得了你們丐幫?」連軼嘆道︰「陳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們丐幫現在是四分五裂呀!」說著和朱無戒三人起了身。陳佩之奇道︰「幫主被人害死,一般都是要先找到真凶,然後再立幫主,現在應該是幫中最團結的時候,卻怎麼會是四分五裂呢?」朱無戒看了看連軼,似乎怪他話多,連軼道︰「這些本是我們幫中之事,但我們有求于人,怎能不相告?」他看出陳佩之似乎頗為熱心,因此急忙把話說圓。朱無戒點了點頭,道︰「這關乎到我們丐幫的生死存完,若是有一線希望,確實錯過不得。」連軼道︰「是這樣的,陳公子,我們丐幫除了幫主,之下還有三個長老,分別嚴法長老,何東慶長老,宋清連長老,幫主一死,這三位長老各有心思,嚴法長老堅持先找出殺害幫主的真凶,然後再確立新幫主。但何宋兩位長老卻以幫中不能一日無主來堅持要先立新幫主為先,他們各有爭持,宋長老目的再確切不過,他所要立的是他的徒弟金碧俠,其實說句實話,金碧俠武功即高,人品又是極好,確實是立幫主的不二人選,但宋長老害怕給何長老捷足先登,未免有些操之過急,自然會引起幫中人眾的不滿。而何長老更是離譜,他居然要立幫外的人為幫主,他說他因被那人所救,才結識了那人,說那人文武雙全,胸懷壯志,德貌並兼,雖然不是幫中之人,卻也可以加入丐幫,他極力奉推,我雖未見過那人,不過听說確實是一表人才。」
陳佩之道︰「你說幫中四分五裂便是這些長老各有所見,幫中分成了幾派爭論不休。」連軼道︰「不錯,本來有嚴長老在,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畢竟嚴長老還是幫主的師叔,他們都不得不給他臉色,但自從嚴長老親自帶領忠心的弟子出去尋找凶手時,幫中只剩下何宋兩個長老,競爭之勢愈加演烈,幫中已經劃分為兩派,要在丐幫大會上決一生死。」陳佩之道︰「這可奇了,既然事已至此,縱然劍王出現指出凶手,卻也阻止不了他們要爭斗,新立幫主啊。」連軼道︰「幫主死時,一直緊帶在身,象征幫主之位的打狗棒卻不見了。我們想求救劍王,是希望詩大俠能夠幫我們找回打狗棒。沒有了打狗棒,我們丐幫實在難安!」陳佩之道:「但,但詩姑娘一來也不知道她爹爹在哪兒,二來縱然知道,也不知道詩前輩是否便知道打狗棒在哪里?」連軼幾人一听,頓時都啞口無言,不覺大是失望,心中沮喪至極。詩若雪忽道︰「那封信可還在?」連軼望向朱無戒,朱無戒道︰「听秋大哥說,那封信早已不在幫主身上,但在旁卻發現了遺留下的一角,上面只有個‘明’字,我想這封信內容或許與幫主之死有關,便把它保存了下來。秋大哥也是這般想的,便親自在江畔找了許久,卻始終找不到一點碎屑,想來是凶手將那封信撕碎後,丟在江里了,卻留下了這麼一塊。」說著從懷中取了出來,只見他拿著一塊包得結結實實的油布,打將開來,再見到那張碎紙,只有一角,卻可以見得是個明字,飄逸非凡,恍若飛雪。詩若雪拿在手里仔細觀看,眼中突然顯現出淚光,聲音微顫,道︰「是,是爹爹寫的,他的字我認得,不會有錯的。」當下緊緊把那張紙握緊在手心中,放在胸口,道︰「我爹他一定來過。」陳佩之道︰「連舵主,其實我們確實很想幫你們,但是…」他望向詩若雪,道︰「我們有位朋友被張天鳳抓走,在他逃去西域前務必將他找到,否則決難找到我們那個朋友。」
連軼道︰「公子這還不容易,我們丐幫兄弟遍及天下,要找一個人易如反掌,這個交給我們吧,我雖然只是個舵主,但與其他舵主關系甚好,只消傳出消息,立即幫你找出那個朋友。」詩若雪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看看也不無不可。」陳佩之知她心中也委實掛念詩萬里,何況還出了這等事,更是擔心他的安危,便道︰「好,不過我們終究是外人,也不好多加插手。」連軼點頭道︰「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各位的安全。」陳佩之微笑道︰「這個倒是不必。」連軼奇道︰「卻是為何?」陳佩之含笑指著雲劍道︰「有這位姑娘在,不怕有人傷得了我們。」連軼半信半疑,道︰「這位姑娘是?」雲劍苦笑道︰「難道你們忍心讓我這樣子去參加他們的丐幫大會,把臉丟得一干二淨?」陳佩之哈哈一笑,道︰「其實呢,這位是雲劍雲公子。只因事出有因,才不得已而為之。」連軼尚且不知雲劍的名頭,朱無戒卻叫了起來︰「她,她便是那個和劍魔一拼高低的雲劍雲大俠嗎?」雲劍苦笑道︰「朱大哥抬舉小弟了。」陳佩之笑道︰「各位可否暫移廟外,讓我大哥還回本來面目。」連軼忙點頭道︰「是是,我們這就走。」四人匆匆走了出去,陳佩之和時若雪也並肩而出。不過多時,只見雲劍走了出來,已是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而南宮晴這位公子也變回了那驕橫的少女模樣。雲劍拱手笑道︰「在下雲劍。」連軼道︰「雲公子人中之鳳,都怪我們瞎了狗眼。」司徒玉抿嘴笑道︰「這樣怪不得你們,只管他長得很像女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