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沒有然後了。事已至此,我的任務已經失敗了,我沒有保護好母親,也沒能維護好家族的榮譽,什麼狗屁兵王,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個稚女敕的小鬼罷了,一條將自己懦弱隱藏在高傲的面具之下,故作堅強,實際上卻是不堪一擊的可憐蟲!」
「家族繼承人?軍界偶像?這些東西我才不想要!淨是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米諾克粗喘著氣,單手扶著牆,單手抓著自己的臉,「那樣的我,才不是我。真正的米諾克.艾力歐,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需要,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歸宿。大家需要的,只是那個在三年前風光無限的艾力歐家少主罷了。但是,很遺憾呢,強忍了十四年的時間,我已經受夠了,再也裝不下去了,再也無法演下去了。畢竟,真實的我並不是大家心中所期望的那種角s 。」
「所以……汝才會……」
「逃走了……一個人,靜悄悄的,成為了家族歷史上第一個逃兵。呵,大概也是最出s 的逃兵……其實‘放棄吧,不要做了,你並不適合當軍人。’諸如此類的話,在很久之前,母親已經多次勸誡過我了,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听進去。愚蠢地選擇了堅持了下去。」米諾克發泄似的一拳砸在房間的牆壁上,巨響震天,整個房間仿在這瞬間佛都被撼動得晃了起來,嚇了公主殿下一跳。
「汝到底在搞什麼!呃,不對,喂,下人,汝的手流血了!趕快去包……」
在米諾克的拳頭離開牆壁之後,幾道淺淺的血印被留了在上面,恰好被愛莎看到了,讓她有點失措。可是相比起公主殿下的緊張,米諾克就顯得冷靜多了。毫不在乎地隨意在衣服上隨意抹了幾下,並向愛莎擺了擺手,以示無礙。
「抱歉,說得有些激動了,我們繼續吧。」
「汝的手…真的沒問題嗎?」愛莎眉頭一皺地望著米諾克的手,似乎有些遲疑。
「呵呵,當然的,像這種程度的小傷,比起我小時候每天訓練所受的傷都遠不如呢。沒事的,別在意。」米諾克微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嗯」了一聲看著公主殿下,怪里怪氣地調侃道︰「愛莎,難不成……你在擔心我嗎?」
「嚇?吾…擔…擔心汝?哼,別開玩笑了,吾只是出于人道主義,看見汝受傷,所以善意地提醒汝一句罷了。汝只不過是區區一個下人而已,可不要擅自在那胡亂猜測吾的心思!」愛莎氣鼓鼓地將頭撇過去一邊,無視了米諾克。在一旁的米諾克見狀,暗自一笑。
「那麼接下來呢,雖然爆炸發生了,但還是有後續的吧?」
「是的。」米諾克收斂了臉上笑容,嘆了口氣,「在那之前,我都無法想象,原來人體爆炸除了惡心之外,還擁有這麼大的威力。在當時距離爆炸中心最近的,當然就是我和母親,然後還有後面追來的兩個特種兵。受到迎面撲來的沖擊,母親和我當場便被炸飛了。」
「漫天的燃燒的血肉和碎骨像散彈一樣,擊在你身上,那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我已經不太記得,畢竟,在爆炸發生那一剎那,我就徹底傻眼了。但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我,對傷勢的抵抗比很多人都要強,所以,即使我受傷不輕,也依然沒有昏迷過去…將接下來的一切,盡數看在眼里…同時也為自己的無力和愚蠢而感到憤怒!」
米諾克側身背靠著牆,雙眼開始變得迷離。
「救援工作很快便開始了,周圍沒有被爆炸所波及的特種兵們很快便鎮靜下來,迅速對我們做完一些簡單的急救之後,便將母親和我,還有那兩個受傷的特種兵搬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駛往最近的醫院。緊接下來的十分鐘,說得上是我這輩子之中,度過的最漫長的十分鐘了。同時,還讓我清楚知道了,自己到底有多麼無能。」
「雖然我還清醒著,卻因為傷及了脊椎神經導致身體動彈不得。只能在車里眼睜睜地望著一身是血的母親,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那種感覺,你可以體理解麼?愛莎。那種恐懼,那種絕望,那種迷惘……」
「聯邦軍新星,艾力歐家少主,天才兵王,在那一瞬間,過去所有的榮耀,所有我賴以自滿的東西,都是那麼可笑,一點意義也沒有,一點幫助都沒有。」
米諾克伸出手指從最角落的箱子開始,一個一個地指過去。
「是的,這些東西對現在的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榮耀,而是諷刺!原來從最初開始,我飾演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角s ,而是一個小丑。」
公主殿下沉默了,听到這里,愛莎終于有點明白米諾克為何要逃離出這個家了。對他而言,這個家給他帶來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
有些路,沒有走過,就不知道會那麼痛苦。
而米諾克走過了,知道了痛,所以放棄了。
畢竟,遠離痛苦原本就屬于人類的本能,就算他中途放棄了又如何?他只不過是選擇了一條對自己而言「正確」的道路罷了。
自私,也是人類的本能……
稍稍歇息了一陣,恢復了一些j ng神之後,米諾克繼續說了下去,公主殿下靜靜地听著,並沒有插話。
「在到達醫院前的三分鐘,原本應該陷入深度昏迷的母親突然醒了,是回光返照。車上的特種兵們都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因此都顯露得十分悲傷。但是老實說,當時的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右眼已經徹底失明,左眼血管也破裂的我,除了滿天的血紅之外,對外界的感官,也跌落到一個十分遲鈍的水平。」
「最後,我只能從聲音上听出那是母親在說話。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的那句話,是我听見的,母親最後的聲音。」
「遺言嗎……」
「是的。」
「汝的母親,在最後,到底說了什麼?」
「‘活下去,艾力。去得到屬于你自己的z y u。’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連二十個字都不夠。而我,甚至連回答她也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