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一個青袍老者在月色下,猶如一只碩大的怪鳥,飄落在三人面前。
石小玉大驚,叫道︰「是百毒老怪來了!」
百毒星君笑道︰「老夫正愁著怎麼到洞里抓人,沒想到你們幾個雛兒卻自個跑了出來,這倒省了不少事了。乖佷女,這就乖乖地跟老夫一起走吧,免得動起手來,傷了和氣。」
曲良卻怒喝道︰「百毒老怪,是不是你害死我阿爸?」
百毒星君昂然道︰「老夫手底殺人無數,誰知道你老爸是誰?」曲良喝道︰「五毒教中的曲長老,你敢說不認識?」
百毒星君點了點頭,說道︰「原來你是老曲的兒子啊,嘿嘿,不錯,都長這麼大了。那個……似乎有一天,我到五毒教總壇找新教主說話,誰知曲長老不依不饒,一路追殺于我。他這才老壽星上吊嫌命長,老夫沒有辦法,只得送他一程。」
曲良雙目如要迸出血來,大喝道︰「我要將你千刀萬剮!」拔出大環刀,當頭直劈過去。
百毒星君不慌不忙,從背上取下一只黑黝黝的鐵鋤來,卻是他隨身攜帶的藥鋤,向大環刀迎去,當當幾聲響,顯得力大勢沉,曲良雖然青壯,卻佔不到一絲便宜。
石小玉向菁菁使個眼色,低聲道︰「咱們快回總壇去叫人!」
菁菁卻有些猶豫,讓她丟下教中人先走,總是于心不忍。
百毒星君雖然正與曲良交手,眼楮卻一直放在菁菁身上,見勢笑道︰「乖佷女,你跑不掉的。」
驀地里大袍一振,忽然一道無色無味的輕風向曲良撲去,曲良只覺頭腦中一陣昏沉,知道著了道兒,想要逃走,卻感到腳步虛浮,只跨出兩三步,就暈倒在地。
菁菁向石小玉叫道︰「你先走,去告訴我娘!」石小玉雖然不是什麼光棍,卻也做不出讓一個女子替他擋住敵人的事,叫道︰「不,還是你先走!」一面說著,一面去懷里拔魚腸劍。
誰知百毒星君一臉怪笑,大袖連拂,笑道︰「你們推來推去,都不肯先走,倒是情深義重,老夫好生感動。好了,都別走了,留下來吧。」
他的話才說完,菁菁和石小玉都搖了幾搖,然後委頓坐在地上,手腳酸軟,都是寸步難行了。
百毒星君早有準備,他以軟骨散把三人放倒,又取出繩索,捆了三人的手,繩索一端留長,將三根繩頭都系在自己腰間。
曲良中得藥力最重,這才暈倒,但此時也醒了過來,見被捆住雙手,又驚又怒。想要破口大罵,百毒星君陰冷一笑,說道︰「你想罵,那就快罵,老夫自有法子,讓你永遠說不出話來。」
曲良知道這老毒物的利害,果然不敢出聲了。
百毒星君看著菁菁笑道︰「你在我手里,白鳳兒這次只能乖乖帶我去玉璧宮了。嘿嘿,說起來,菁菁好佷女,老夫還得好生謝謝你呢。」
菁菁冷冷地道︰「我不會讓阿媽帶你去玉璧宮的。」
百毒星君笑道︰「這個就由不得你了。咱們這就上路,去玉璧宮也。我已留下字簡,讓白鳳兒立刻上路,到玉璧宮前相見,若要她女兒安然無恙,就得乖乖听我吩咐。」
菁菁怒道︰「阿媽不會上當的。」
百毒星君笑道︰「只要你在我們手里,那就不怕你阿媽不听話。嘿嘿,廢話少說,這就走吧。」說罷一扯繩子,三人連成一串,被扯得向前跌跌撞撞走去。
……
幾人連夜而行,都是山路,菁菁三人又被捆住雙手,這下可吃夠了苦頭。好不容易到了天亮,三人都不知跌了多少跟斗了。
百毒星君扯了根藤條,只要誰不听話,就是一藤條抽去,曲良挨得最多,只得老老實實走路。石小玉也挨了幾下,心中痛罵這老賊無數遍,但嘴上卻不敢出聲。倒是菁菁挨得較少,但也憤恨不已。
不一日,就出了哀勞山,一直向西南方向走去,一路上除了山還是山,似乎無窮無盡一般。雖也有幾片較大的壩子,卻也是被群山團團圍住。
石小玉走得雙腳起泡,問道︰「那玉璧宮在什麼地方,怎麼還沒到啊?」
菁菁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不過听說玉璧宮在無量山中。」石小玉一呆,忽然眼前一亮︰「無量山!師父說過,讓我們去無量山與他匯合。如果師父當真在無量山,他一定會救我和菁菁的。至于這個姓曲的,就算要救,那也得留到最後才救。」
他心中存了有人相救的希望,走路也就有力了許多。曲良在後面看得郁悶不已。
原來無量山遠在瀾滄江邊,雲南多山,是以走來走去,一直都在崇山峻嶺之中。幸好數天之後,終于來到無量山下。
眾人走得倦了,在一處溪邊坐下,手腳都放到清涼的溪水中去,十分愜意,倦意全消。溪旁是一道峭壁,上面草木叢生,又有許多紅色的小果,甚是鮮艷。
石小玉抬頭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口水直涌,問道︰「這是什麼果子,能不能吃?」
菁菁說道︰「這叫火把果,當然能吃啦,只不過枝干上面有刺的,摘的時候要小心,不然會被刺到的。」
百毒星君忽然說道︰「既然大家都走得累了,不如去摘去火把果來吃吧。」指著石小玉道︰「你,上去摘果子。」說道隨手替石小玉解了手腕上的繩子,又道︰「你要是想逃跑,盡可以試試看。我有好幾種會飛的奇蠱,可以追得到你。」
菁菁幾人一听「蠱」字,登時面色大變。
原來南方深山之中,多有巫師制蠱。取諸毒蟲密閉于容器中,讓它們當中的一個把其余的都吃掉,余下一蟲稱為蠱。然後將蠱置于飲食之中,有人誤食,那就會中了蠱毒,死狀奇慘。
更有養蠱高手,可以利用蠱蟲控制別人,稱為攝魂。如百毒星君曾用攝魂散讓山羊變成食肉猛獸,其實就是一種極利害的毒蠱。
另外還有一種金蠶蠱,也極是利害,曾有一本書《滇南新語》的提道︰「蜀中多畜蠱毒,以金蠶為最,能戕人之生,攝其魂而役以盜財帛,富而遣之,謂之嫁金蠶。」是說以金蠶蠱控制別人,然後就能讓人成為自己奴役,同時又能吞其家產,實在是歹毒之極的法門。
石小玉也曾听過蠱的利害,嚇了一跳,忙笑道︰「我不會丟下大家逃跑的,你們放心好了。」這既是說給百毒星君听的,也是讓菁菁放心。
菁菁有些感動,向他甜甜一笑。石小玉只覺這一笑嬌媚無比,一時之間,頭腦中一片空白,剛好腳下踩到一個泥坑,險些滑倒,更是引得菁菁笑出聲來。
曲良卻惡狠狠地瞪著他,若非身不由已,尚在百毒星君掌握之中,只怕他就要上前與石小玉來個生死決斗了。
石小玉攀爬峭壁,到了山壁上,采摘火把果。見枝干上果然有許多小刺,要是菁菁不說,只怕定要被刺扎到。
正采著,眼光一掃,忽見山壁後有個懸崖,崖旁居然有條小路,似乎通往山中。不由得心中一動︰「如果我們從這條小路逃走,躲在山林之中,只怕百毒老賊再利害,也找不到我們吧?」
他心里暗自盤算著,同時仍大把采著火把果。不一時,就采了一大把,再也拿不下了,這才慢慢退下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