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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回 懷胎

兩人下了摩天崖,來到最近的一座小城。繞了幾條市集,到了城中最繁華的所在,這里頗多酒家、客店、銀號,自然也有許多青樓。

謝煙客站在大街上,倒背雙手,說道︰「你這小子,不是貪花麼,這里有家妓院,里面美女如雲,你怎麼卻不進去?」

石中玉望著那家怡紅樓,見上面有許多濃妝艷抹的風騷女子,正向他招手微笑,不由得嘴里咕嚕咽了口水。卻又料想必是謝煙客故意試探自己,當下搖了搖頭,說道︰「謝前輩,我早已改邪歸正了,這種地方,今後是再不會去了。」

謝煙客倒是一呆,他生性冷淡,向來不喜多話,當下哼了一聲,板著臉,轉身便走。石中玉不知哪里又得罪他了,急忙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身後。

當晚卻在一間客棧里歇息,謝煙客故意要兩間房,心想這小子見了那些青樓女子,必定心猿意馬,說不定當晚就偷偷跑去花天酒地,自是送了卿卿性命。

石中玉卻覺謝煙客行為古怪,他決不會無緣無故待自己這樣好,一定是設法試探,只要一旦做出什麼事來,不知又會有什麼樣的懲罰落在自己頭上。

睡到半夜,忽听窗子剝逐有聲,他一驚之下,立時醒來。卻見窗子輕輕推開,一個輕盈的身影飄身而入。

石中玉瞪著眼楮,大是驚訝,想要點燈,那人卻輕聲道︰「天哥,是你麼?」語氣輕柔,十分甜美好听,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石中玉一呆之下,這聲音無時或忘,鼻中同時聞到一股蘭花般的香氣,登時叫了起來︰「叮叮當當,是你麼?」

那女子喜極而泣,道︰「天哥,是我,我是叮叮當當。天哥,你想不想我?唉,這兩年,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

石中玉顫聲道︰「想啊,我天天想,夜夜想,吃飯想,睡覺也想。要不是那老賊帶我下山來,只怕一輩子也見不到你了。只不過,你怎麼找到我的?」

丁低聲道︰「天哥,今天你們一下摩天崖,我就跟了來。我怕那老賊發覺,只好遠遠地看著。後來見你們住店了,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料想那老賊睡了,這才來見你。」

石中玉一呆之下,甚是感動,道︰「丁,難道這些年來,你都守在摩天崖下,等我下來?」丁語氣悲淒,道︰「是啊,天哥,我一直在等你。」石中玉情不自禁,將丁摟到懷中。意亂情迷之下,便要向她櫻唇吻去。

丁臉一紅,卻伸手輕輕擋開,低聲道︰「現在還不行,天哥,你快跟我來。」石中玉一怔,丁卻拉了他的手,悄悄出了屋子,來到院牆邊上,縱身上牆,沿著客棧外的小路,往城外河邊跑去。

卻見前面垂柳之下,月亮映在水中,水面上泊著一只小船。兩人躍上船去,丁撐船離岸,小船駛到極是偏僻的水灣中,這才停下。

長竿伸入水中,便將月影攪亂,變作一圈圈的漣漪,四下散開。小河悠長,小船漸漸離城越來越遠。

丁這才松了口氣,嘆道︰「好啦,那老賊一時之間,不會找到咱們了。」

船艙之中,石中玉從背後抱住丁細腰,臉貼在她臉上,柔聲道︰「叮叮當當,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丁被他一抱之下,全身都軟了,膩聲道︰「天哥,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不知多久?」石中玉一听,更是把持不住,伸嘴便去吻她耳垂。丁嘴里呢喃作聲,嬌喘吁吁。此時身在長河當中,又是夜半無人,兩人自是肆無忌憚。

石中玉從背後抱住丁,雙手上下游走。兩人心中都已動情,何況數年不得相見,今日重逢,如魚得水,哪里還能克制得住?于是寬衣解帶,與丁胡天胡帝,夢入高唐,春風一度。

小船在夜色中,起伏浮動。

船艙中,兩人相擁而坐。丁忽然輕嘆一聲,眼中含淚,道︰「天哥,你落在那老賊手里,不知要到何時,咱們才能團聚,天長地久,永遠在一起?」

石中玉略一猶豫,從懷里取出一物,道︰「我知道老賊一個秘密,因此取了這塊令牌。說不定,這塊令牌能夠讓老賊放我下山?」

丁一怔,隨即大喜,接過一枚黑黝黝的鐵牌,驚喜道︰「這是玄鐵令啊!太好了,天哥,你怎麼有這件物事的?」

石中玉笑道︰「我趁老賊不在屋里,悄悄在他屋里偷的。嘿嘿,有了這枚玄鐵令,只要咱們提出什麼要求,老賊不能拒絕,就只能放我下山啦。」

兩人都是狂喜,相擁在一起。石中玉上下其手,弄得丁氣喘吁吁,臉上又生潮紅。石中玉婬笑道︰「咱們再來?」丁嬌喘道︰「天哥,你好壞啊……」

兩人胡天胡帝,忽然小船輕輕一震,似乎有陣風掠過。石中玉略覺詫異,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當下便只顧與丁溫存,不再留意旁物。異升通遠老頭是之中,只有

又一番雲雨之後,兩人擁在一起,低聲呢喃。

丁道︰「等到天亮,咱們就遠遠離開這座小鎮了。想那老賊再也找不到咱們,從此之後,可以自由自在地過快活日子。」

石中玉這才明白,丁要帶自己逃走,不禁心中猶豫,說道︰「叮叮當當,那老賊十分利害,只怕咱們跑不多遠,就被他抓回去了。要是落在他手中,那我可就慘了。」

丁道︰「不用擔心,我早就安排好的。這一次,咱們跑得遠遠的,那老賊追不到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忽听岸上遠遠地有人冷笑一聲,說道︰「想的不錯,跑的遠遠的,嘿嘿,如果打斷這小子的腿,也不知還能不能跑?」

石中玉大驚失色,叫道︰「不好了,謝先生追來了!」

丁喝令舟子道︰「別理他,快撐船。」

卻見岸上一條人影冉冉飄來,快得出奇,青色長袍張開來,形如鬼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可怖,從岸邊直撲到小船之上。

謝煙客面帶冷笑,已自站在兩人身前。

石中玉心口怦怦直跳,勉強笑道︰「謝先生,您老人家怎麼不睡覺,半夜跑出來?」謝煙客笑道︰「你這小子,膽子不小。見了漂亮女娃兒,就連命都不要了。」

石中玉笑道︰「這個麼……嘿嘿,我和叮叮當當是鬧著玩的,天亮以前就回去。」

謝煙客哼了一聲,說道︰「不用等天亮了,現在就跟我走。」上前一步,伸手便來抓他手腕。以他身手,那還不是如老鷹抓小雞,手到擒來。

丁大叫︰「你這壞人,快跑開我的中玉哥哥!」用力在謝煙客背上擊打。

謝煙客面帶冷笑,運氣于背。丁忽然痛叫一聲,皺眉捧手,卻是被內力反震,手掌也腫了起來。

卻見謝煙客如一片青雲也似,抓了石中玉,縱身上岸,飄然而去。丁一面去懷里取玄鐵令,一面叫道︰「謝先生,我有……」忽然一呆,「玄鐵令」三字就再也說不出來。原來石中玉交給她的一枚玄鐵令,竟然不翼而飛了!

丁慌了,趴在地上,四處尋找。但幾個時辰過去,卻什麼都沒找到。心中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丁怔怔坐在船上,欲哭無淚。她在摩天崖上苦苦守候許久,這才見謝煙客帶石中玉下山,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可以逃走,誰知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簀。于是伏在船頭,傷心而泣。

此後,丁仍不死心,依舊守在摩天崖下,索性找了間房子住下,尋找機會再與石中玉相會。

誰知謝煙客這一次卻似乎鐵了心,再不帶石中玉下山。以摩天崖之峻峭,丁卻無法攀到峰頂。

如此過了兩月,丁忽覺嘴中泛酸,無緣無故嘔吐起來。她平常喜歡香辣口味的食物,這些天卻漸漸轉變,忽然要了許多酸菜來吃。

又過些日子,肚子隆起,漸漸行走不便,這才知道是懷了身孕,這一下更是傷心。料想若是被爺爺丁不三知道,定然要家法伺候,不由暗自心驚。雖然心中焦急,但此刻卻已身不由己,總不能挺著大肚子到處亂跑。于是只好在附近租了間房,隱居起來,好在她平日常常在江湖上瘋玩,丁不三倒也習慣了,雖然許久不見丁,卻也並不前來找她。

十月懷胎,丁終于生下一子,給他取名小玉,有記念其父石中玉之意,因此也用了個玉字。

這嬰孩生得肥肥胖胖,倒也玉雪可愛。但丁未婚產子,料想若被爺爺丁不三知道,必定將這孩子扔到河里淹死。無奈之下,丁心生一計,將嬰兒包裹完好,送到一個富戶人家門口,自己卻躲在遠處。嬰兒哭將起來,丁心中流淚︰「孩兒,都是媽媽不好,你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過了好一陣,終于見那戶人家大門一開,出來一個丫環,將嬰兒抱起來,嘆道︰「原來是一個棄嬰,唉,天可憐見,咱們老爺是個大善人,就收留了吧。」轉身進了院子。

丁松了口氣,一時之間,卻感到全身無力,幾乎無法邁出一步,只得倚牆吞聲暗泣。

那富戶姓石,夫妻二人,因不能生育,此時得了這個棄嬰,又見是個男孩,甚是歡喜,干脆便視作己出,將來繼承石家香火。又見嬰孩脖頸上拴著一塊小小玉玦,于是取名小玉,這富戶本來又是姓石,倒是十分巧合。

石小玉在富戶家中漸漸長大,倒也衣食不愁。六七年後,已長成一個頑劣少年。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忽有一天,富戶夫妻帶了小玉,去鎮江城外的華亭寺進香還願,感謝菩薩賜子之恩,卻在山中遇了山賊。那富戶心痛錢財,與山賊爭執,竟被一刀殺死。其妻大驚,撲上去撕咬。山賊大怒,手起刀落,又將其妻砍翻在地。

石小玉倒也乖覺,撒腿就跑,山中亂石雜草又多,他身子又極是靈便,竟然鑽進荊棘叢中,隨後又往一石洞中鑽了進去。那山賊身軀高大,卻無法追趕,當下罵罵咧咧地去了。

石小玉在山中躲到傍晚,月復中饑餓難忍,這才從亂石堆里模了出來,打算下山去找食物。

正走之間,忽然一股肉香飄來,登時惹動饑腸,狂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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