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轉頭看去,問話的正是站在一旁的俊俏男。
說是俊俏男,其實看上去,很有一股子沉穩大氣的風範,並非就是那種帶著青澀的毛頭小伙子。
那人身高比馬騰還高出半頭,身形挺拔,面容自不必說,俊朗得很,鼻梁高挺,額頭寬厚,雙眼如冠玉,炯炯有神,長發一絲不苟,漆黑油亮,用一副綸巾扎著,隨意中又透出瀟灑。
只是不知為何,馬騰總感覺此人說話之間,總是帶著一股子看不起自己的鄙夷之意。
「經文到處都可看,唯獨這字卻獨獨在此處才可得見,我當然是在看字。」馬騰微微一笑,答道,隨即問上一句︰「兄台呢,是在看字,還是讀經?」
這個問題就是此人方才問馬騰的,如今馬騰原封不動,直接以此反問回去。
那人眉頭微微一皺,似是對馬騰這般說話不太習慣。
雖然已來這個時代大半年,馬騰說話仍然帶著些後世的習慣。平時他所接觸的,多是市井小民,口語化非常明顯,對他這般說話,還不會有什麼,但此人顯是讀書人,對馬騰這樣說話明顯感到不適應。
那人微微一愣,回道︰「經是微言含大義,字是筆畫見乾坤,紹自是經也讀,字也看。」
「紹?袁紹?!」
馬騰暗自一驚,他已熟知這個時代人說話時的自稱習慣,那人自稱紹,方才又好像記得學子們紛紛嚷著袁大公子,兩相一結合,豈非此人名叫袁紹?
史書記載,袁紹身材高大,長相俊朗,可稱為當時的美男子,今r 一見,馬騰方知史書記載不虛,但還是太過籠統了些。
馬騰只是微愣片刻,即哈哈一笑,拱手道︰「在下拜服,如此就不打攪兄台看字讀經了。」
話一說完,馬騰即轉身準備離去,剛剛邁出幾步,正尋思著重新擠出去,不曾想簇擁在四周的學子見他出來,個個對他怒目瞪視,很是自覺地紛紛讓路,給他讓出一條僅可側身而過的空道。
馬騰毫不以為然,側身擠過,只留下一個側影給站在石碑前的袁紹,很快即自袁紹眼中消失在人群之中。
剛半擠半走出得人群,李倫眼尖,小跑著迎了上來,滿臉不可置信地連連問道︰「小馬哥可知方才那位袁大公子是誰?」
「知道啊,不就是袁紹麼。」
馬騰看了他一眼,笑道。
李倫听馬騰語氣中毫無其他意思,不禁大張著嘴巴,顯得很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旋即想到,馬騰可是剛到洛陽的,不知道袁紹的名聲也是理所當然,于是解釋道︰「袁大公子字本初,可是洛陽的大名人啊。」
「等等,現在太學石經也已看過了,還有哪里可以去看看?咱們邊走邊說。」
「好 !」
李倫高興地答應一聲,手指向南邊,答道︰「從這里往那邊走個兩里,就是闢雍、明堂還有靈台了,馬車不可行,咱們只能走路過去。」
許是袁紹在洛陽的名聲與蔡邕都不相上下,更可能是因他是名副其實的高帥富,名聲又佳,因而即便是李倫,也對袁紹的家世軼事如數家珍,一路為馬騰娓娓道來。
袁紹字本初,正是本初元年出生,乃屯騎校尉袁逢的庶子,出生後即過繼給伯父袁成。年少即為郎,未及成年便出任濮陽縣令,後因母喪去官。三年孝滿後,他又補服父喪三年,廣為世人所稱道。
熹平元年他才回到洛陽,拒絕征闢,隱居在家。幾年間,袁紹禮節下士,動用家財,接濟那些因黨錮不能出仕,而至窮困潦倒的士人,成為洛陽的大名人。以致要拜見他的人太多,需要在袁府外排成長隊才行,據說就連在袁府外拾檢馬糞的人,都因此而獲益良多。
「嘖嘖嘖,那時的袁府門前大街,停著的馬車,可比太學這里的馬車還要好,還要多。」
李倫說到這里,描述自己偷偷去看到情形,雙眼放光,顯是對那時袁府門前車馬塞街人聲鼎沸的盛況,印象極為深刻。
到了近旁一看,馬騰方才明白,所謂明堂、闢庸,實則是一體建築。李倫對此所知有限,只知正中最高的樓閣為明堂,四周環繞的圓形水渠,即為闢雍。
只是二人身份所限,連走近細看都不可能,只能繞過,前往靈台。
剛剛走近靈台,不待李倫解釋,馬騰就知道此地實乃這個時代的天文台。
「小馬哥你不知道吧,靈台里有一仙物。」
「仙物?」
馬騰興趣大增,欣然問道。
「八龍地動儀。」
見李倫如此煞有介事,馬騰不禁莞爾。所謂「八龍地動儀」,可不就是張衡發明的地動儀麼,的確是足夠巧妙,可也是凡品,而非仙物。
不過馬騰也不說破,邊听著李倫滔滔不絕地敘說「八龍地動儀」的神妙,邊往靈台行去。
靈台所在就沒有闢雍和明堂那般戒備森嚴,馬騰剛剛隨著李倫走近,突然眼前一花,似是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定楮看去,可不正是自己的結拜大哥華佗麼。
「大哥!」
馬騰驚喜交加,撇下李倫,高聲喊叫著,往前奔去。
華佗正準備登上馬車,聞言止住腳步,轉頭愕然看來,待見到是馬騰,一時愣在那里。
「大哥,啊哈,沒想到在這里踫到大哥。」
馬騰跑上前去,抓住華佗的雙手,熱情地嚷著。
「賢弟,你你幾時到洛陽的?」
華佗回過神來,笑呵呵地問道。
「已到好幾天了。原本想到內城去尋大哥,可惜我的路引不能入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為兄還以為賢弟未到,正準備近r 再去張記藥鋪問問看。」
「神醫,這位可就是神醫義弟?」
馬騰看向自馬車上重又下來的那人,心中不由又泛起一股嫉妒之意,不為別的,實乃此人雖然年歲稍大,可與方才所見到的袁紹相比,竟然是絲毫不相上下的美男子!
只是仔細看來,此人長須飄飄,雙眼狹長,面容之間更顯睿智豁達,不像袁紹那般有些咄咄逼人之意。
「來,賢弟,這位即是蔡翁蔡議郎。」
「蔡邕?!」
馬騰大驚,心中驚呼一聲,比見到袁紹時還要震驚些。不過即便如此,馬騰也只是微愣片刻,即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執晚輩禮拜見︰「小子隴西馬騰,拜見蔡翁。」
在蔡邕這等享譽大漢朝野之間的鴻儒面前,馬騰不由自主地收起嘻哈之意。
「這位即是太史令單大人。」
太史令,即是後世的國家天文台館長,單看起來比蔡邕要老上一些,尤其是一雙眼泡,明顯是熬夜過多的緣故。
不過想來也是,所謂夜觀天象,可不就是單的本職工作麼,那對他來說,熬夜也就是家常便飯了。
「賢弟來此」
馬騰同樣執晚輩禮見過單後,听到華佗如此問,忙答道︰「今r 小弟是到太學觀賞蔡翁大作,一時興起來靈台,想著見識下大名鼎鼎的「八龍地動儀」,沒想到竟然這麼巧,踫到蔡翁、單翁和大哥。」
「哦,賢佷可曾讀過書?可是要抄錄六經?」
蔡邕眉毛一掀,關切地問道。
「不是,小子是專程慕名前來觀賞蔡翁之字的,至于六經麼,小子可是識字而不知其意呢。」
「哈哈哈」
旁邊的單聞言撫須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什麼特別好笑的事。
「伯喈兄,這位賢佷可還真是坦誠之極矣。蔡翁之字,賢佷以為如何?」
「好!蔡翁的字猶如巍峨的宮殿廟堂,整座石碑渾然一體,其間自蘊有一股磅礡氣勢。小子見識淺薄,震驚之余,唯一能想到可堪與蔡翁之字相提並論的,恐只有大哥的醫術了。」
「哦?!」
蔡邕和單雙雙一愣,他們從未想到過,竟然還有人拿華佗的醫術之j ng湛,來比擬蔡邕的字。
這等說法,可還真是新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