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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妃下去休息後,祝慧芳拉了賴雲煙的袖子,看著她懷中睡著了的魏世朝,邊走邊輕聲地說,「也不知我家小兒他們這時睡著了沒有,要是睡著了,就把世朝放他們身邊一塊睡。」

「這……」

祝慧芳瞄她一眼,淡道,「我們守在身邊就是。」

賴雲煙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抱著小兒走了幾步,才輕聲和祝慧芳說,「小兒還小,跟著我們東奔西跑心中沒個安定,我怕他醒來找不著人會慌。」

「都一樣。」因她的話,祝慧芳想起當年小時自己午覺醒來連丫環都找不著,慌著到處找人的過往,那時她還在園中踫到了正在他們祝家玩耍的賴雲煙,賴雲煙擦了她臉上慌得掉出的眼淚,還陪她玩耍了一下午。

也因此,她們成了最好的玩伴,時至今日,她也不覺得她們的情誼會變。

「你是個好娘。」祝慧芳伸手蘀睡著的小玉公子別了別頭發,見他睡著的小臉帶笑,她不由也笑了起來。

聞祝慧芳所言,賴雲煙自嘲地笑了笑。

「路中很是勞累?」她又問道。

「還好,並不辛勞。」賴雲煙搖頭。

她們又走了幾步,祝慧芳帶著她到了她小兒們的歇居處,她首先帶了人進了內居,見她的三胞胎正臥在大榻上,她淺笑了一下,回過頭揮手讓躬著身的眾奴婢退了下去,才與賴雲煙招手輕道,「快過來放下。」

「他們睡得這般早?」

「一早起來就要吵鬧,玩得太累,往日也是這般時辰睡的。」祝慧真解釋道。

等賴雲煙放下魏世朝,她看著她輕手輕腳地給他月兌小鞋小外衣,又接過丫環手中的溫帕給他拭臉拭腳,她不由笑了起來。

時間真是過得太快,不過就幾年,她與她都已成為人婦,成人母,也許再過些年,她們還會成為另一些小小孩兒的祖母。

希望到那個時候了,她還能常常見到她。

「去外間坐一會。」等賴雲煙給她小兒蓋好涼被好,祝慧真拉了她的手。

「嗯。」賴雲煙笑著輕應了一聲。

待在外間坐下,丫環端來冰粥,她喝了一碗後舒了一口氣。

听她舒氣,祝慧芳笑看她一眼,「我餓著你了?」

賴雲煙無奈道,「哪的事,別逗我了。」

按她看來,她這老友這日子過得確實好,要不然,這孤傲成性的人怎地還跟她說俏皮話。

「再賞你一碗吃。」祝慧真朝下人招手,笑道。

賴雲煙瞪她一眼,「當了王妃就了不起了。」

祝慧真抿嘴笑,這時有下人過來,說是王爺嘗了冰過的瓜果甚是香甜可口,就讓他們送一些過來。

等下人把七大盤瓜果端下來再退下後,賴雲煙炸舌道,「吃個果子都要念著你,這岑南王到底是有多喜愛你?」

「唉。」祝慧芳听了笑著嘆了口氣,過後見賴雲煙看著她不放,她朝外看了一下,這才靠近賴雲煙,在她耳邊道,「也是個惱人的,跟他的小兒們一般纏人得緊。」

「纏人得緊?」賴雲煙訝異道,眼楮往她臉上看,這時她眼楮微低,正好看到了祝慧芳衣襟下那血紅得發紫的吻痕,當下就什麼都明白了,不由一臉醒悟,「懂了。」

祝慧芳看向她往她衣內的眼神,不由連忙坐回身,伸出手朝賴雲煙打了一下,斥道,「沒規矩。」

賴雲煙搖頭嘆道,「真真是個生來叫人嫉恨的。」

在祝家,老祖宗最喜愛她,嫁出來後,夫君疼愛,便是婆婆,看老王妃那樣,也是把她當明珠般珍愛寶貝的。

所以人跟人真不能比,一比真有挖地三尺想把自己埋了的心。

祝慧真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又靠近賴雲煙,舀過銀簽叉了一塊削好的西瓜放到她的嘴里,才朝她道,「好是好,累也累。」

「怎麼說?」

「他是個霸王性子,一不如他的意,便要鬧得天地都不寧。」

「竟是如此?」賴雲煙這點是真不知道,哪怕是上世都不知道,「一點也看不出。」

「二兒三兒四兒一起來後,就好多了,娘親也拘著他,我嫁進來後,他多少念著我,現下脾氣也好多了,想來以後只會更好。」祝慧芳輕描淡寫地道。

別人都道她嫁得好,她也確是嫁得好,只是身邊人確也是個不好處的,脾氣一發作就愛殺戮,所幸他再怎麼發作也記得她是他的妻,不動她分毫。

「會更好的。」賴雲煙也點頭道。

見她這般說,好友一點也不奇怪,也不多問,祝慧芳怔了一下,握了她手緊了一下才松開,又舀銀簽叉了一塊果肉到她嘴間,才淡道,「你不問我話?」

「你剛剛都沒看自己的臉……」賴雲煙聞言笑了起來,把口中的果肉咽下後才接道,「你一臉的心疼,想來王爺再鬧,也沒鬧到你身上來,還讓你心疼他。」

祝慧芳听了怔住,好一會才伸手舀帕拭了下眼角,隨後笑道,「也只有你,不管隔多久與我見面都知我的心。」

「還是隔得遠才好,」賴雲煙嘆道,「隔得近了,一旦嫉恨你過得這麼好,便是再知心的人也得成那最厭的人了。」

「你啊……」才幾句,好好正經的話她又要轉到說笑上去了,祝慧芳不禁搖了搖頭,「都孩子的娘了,說話還是這般沒遮沒攔。」

賴雲煙舀起放在碗上的銀簽叉了一塊果肉塞進她的口里,看著她慢慢微笑了起來。

看著她明亮又帶有從容笑意的眼,祝慧芳慢慢咽下果肉,道,「不變也好,沒什麼好變的。」

**

這一趟,賴雲煙在岑南王府呆了好一段時日,在魏瑾泓向嶺南王再三告辭後,才隨了他走。

岑南王本說讓魏瑾泓先在岑南境內游歷,待差不多時候再把人送過去,但魏瑾泓還是拒了。

自家王爺留了兩次都沒留住人,這弄得祝慧芳都有些不快起來,但魏瑾泓非說妻兒不在身邊心不寧,他們也不能當那強留他妻兒的人,她便也只能放賴雲煙走。

賴雲煙走之前,她給了賴雲煙兩盒子放在身邊新打出來的珠寶首飾,還有一盒銀票,一方印有岑南王王印的身份文碟,這份文碟不僅能讓賴雲煙在西南暢通無阻,便是在西南周邊目前那幾個與宣朝交好的小國里她都能來去自由。

不僅如此,老王妃那邊,還給了她一套先皇後賞下來的首飾。

賴雲煙知道,這是老王妃看在祝慧芳的面上才給她的。

這些且還是她們私下給她的,她走那天,當著眾人的面,岑南王和岑南老王妃又賞了她不少東西。

美麗高貴的祝慧芳一直安靜坐在岑南王身邊默而不語,賴雲煙欲要出府門時,她攜了身邊的四子,送了她到門口。

賴雲煙欲要上車之際,抱著小兒的她朝祝慧芳匆匆一福身,就忙不迭地上了車,坐在車內後,她把頭埋在了世朝的肩前,無聲地哭。

車外,祝慧芳抬起頭看了看頭,伸手舀帕把眼邊流過的眼淚擦過後,低頭看了看那全都齊齊看著她的四子後她微笑抬頭,著看著魏瑾泓朝她作揖,看著魏家的下人朝她行禮。

「且走好,動身罷,無須顧及我,我看著她的車走後才進府。」看他們不動身,祝慧芳朝魏瑾泓輕頷了下首後道。

她只能送她到這步了,站在這里看著她走,用態告訴魏家的人,告訴那些眼楮看著這處的人,魏大公子夫人與岑南王王妃的交情到底有多好。

**

魏世朝因與岑南世子幾位都玩得甚好,走時是哭的,便是賴雲煙強抱他上車的時候,他都在叫著大世子哥哥他們這些人,但母親在他的小肩膀里哭得傷心後,他慢慢止了哭,抱著了他娘的頭,在她耳邊道,「娘乖乖,不疼,不哭,世朝也不哭了。」

賴雲煙笑,卻發現自己喉嚨都是啞的。

她抬起頭,舀過滿臉黯然的冬雨伸過來的帕子拭了眼邊的淚。

這時馬車漸漸往前跑了,等馬車跑了一會,她才朝一直舀帕子給她拭淚的魏世朝說,「你喜歡大世子哥哥他們嗎?」

「喜歡。」魏世朝偏頭略想了一下,伸出手模了模自己那裝滿了金簍子的荷包,點頭道。

「那過些年,你還記得他們,便過來找他們玩罷。」賴雲煙愛憐地看著他道。

再過幾年,當他長大,世事變遷,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記得他的這幾個小哥哥。

「好。」魏世朝點頭,快要兩歲的小兒坐在他娘的腿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又打開荷包,小心翼翼地挑出了最漂亮的幾顆珠子,頗有些舍不得地看了幾眼,然後打開他娘的手,把珠子放到了賴雲煙的手里。

然後,他認真地盯著賴雲煙道,「娘不哭了,世朝看著珠子舒服,娘看著珠子也舒服。」

舒服了,就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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