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院,已經是晚上了。
維亞輕輕的推開面前顯得有些陳舊的門扉,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雖然對于這個屬于杰哈特那種邋遢大叔的房間已經十分的熟悉,但是從外界進來,總有一種強烈的違和的感覺,那種家里蹲蹲到一定境界而產生的腐臭的氣味,讓維亞不由的捏住了鼻子,過分秀氣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酒氣,太重了……
濃烈的酒精氣息,就和附骨之蛆一樣,縈繞在鼻尖,狠狠的刺激著維亞的神經。
【確實不是很好聞……】羅亞珀修的大叔音,出乎意料的在維亞的腦袋里響了起來,饒是這個理論上除了對力量以外的事物完全沒有的系統引導員,也對這種難以描述的氣味難以忍受。
「……」
輕輕的抿著嘴唇,維亞緩緩的身側那個安置在頗低位置的旋鈕順時針旋轉,牆上的魔法燈發散出了微弱的光,才讓維亞看清了整個房間內的情況。
酒瓶!酒瓶!酒瓶!酒瓶!
鬼知道這十幾個小時內,杰哈特那個家伙喝了多少酒!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地上那為數眾多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新開出來的空酒瓶,以及……嗯,死死的躺在地上,和豬玀一樣張大嘴巴對著天花板,翻著白眼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的杰哈特。
「嘁……你到底有多少不知廉恥。」維亞狠狠的捏緊了拳頭,然後再無奈的松開,從牙縫間擠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維亞不得不彎下腰,開始收拾滿地的狼藉。
也多虧這段時間里,維亞沒有少做這樣的事情,除了在一開始因為手中的空酒瓶的重量與之前鍛煉用的圓木相差較大,而導致搬運有些緩慢,但在維亞熟悉了這種東西的規格以後,整理房間再一次變得簡單了起來,一個個空酒瓶被巧妙的發力技巧從地上挑了起來,精確的被維亞抓在了手里。
緊接著,這些可憐的玻璃制品被一股腦的塞進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里,被維亞一步一挪的拖出了房間,雖然一個一個的搬運是非常的輕松,但是一旦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其重量就已經不是維亞所能承擔的了,也許等維亞再長大一點就可以了,不過那是在以後的事情。
「呼……」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維亞轉身關上了背後的大門。
因為杰哈特還在昏睡中,維亞自己一個人不能進入軍用訓練場去完成剩下來的任務,自己目前所能做的,除了好好休息之外,就沒有任何事情了。
這樣想著,維亞毫無防備的躺在了一邊空著的床上,琥珀色的美麗眸子看著面前的天花板,這張床的主人正躺在地上高聲打著呼嚕,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
「果然,睡不著。」
孩童稚女敕的嗓音輕輕的吟誦著,維亞不由的開始回想今天的一切,他不是無法理解那些惡魔女針對他的理由,而是切實的不想相信而已,簡單的來說——鴕鳥心理。而且……
【睡不著了嗎?】羅亞珀修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環境里顯得更為突兀。
身邊的這個魔王育成系統更是一個不得了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暴起傷人的野獸。維亞作為一個死宅,至今也沒有什麼穿越異世界的主角的自覺,他在潛意識里,依舊想要做一個無為而治的死宅男。但是現實與之相差勝遠就是了。
(……)
沒有回答羅亞珀修的言論,維亞閉上了眼楮,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杰哈特的特訓並不是危言聳听,維亞堅信,如果自己沒有完成杰哈特所布置的任務,那麼他就不會和這段時間一樣對自己不理不睬,而是繼續釋放那種可怕的,殺人者的氣息。
今夜,顯得特別寧靜。
◆•
次日清晨……
「嘩!」
冰冷的液體,毫不留情的沖刷到了杰哈特的頭上,讓這個中年的大叔「唰」的一下跳了起來,像是暴怒的獅子一樣四處揮舞著他的獨臂。
「該死的!該死的!你到底想干什麼!」
一睜開眼楮,杰哈特看見的就是維亞那張迷迷糊糊的睡臉,說句實話,即便是維亞也沒有睡醒,畢竟這段時間,維亞的生物鐘一直處于顛倒的狀態,現在突然轉換了過來,任誰都會有些不適應吧!更何況,維亞現在連個合格的職業者都不是,仍舊處于普通人的範圍,依然會被這種東西影響。
見到維亞一臉呆呆的不說話,杰哈特不知道為什麼火氣就消去了大半,只見這個中年大叔很不快的用他殘存的手臂撓亂了自己邋遢的頭發,站起身子,快速的走出了房間。
「喂,小鬼……再不去教室要遲到了!」
「哦……」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維亞立刻邁開了腳步,跟了上去。
對于和維亞同班的學生們來說,今天是不可思議的一天,對于維亞班級里的那個可悲的禿頭教師來說,今天是容光照人的一天,對于正坐在教室里但是沒有睡著的維亞來說,今天是混亂日子的最後一天!只要明天的太陽升起,一切又會回到不久前那個三點一線的生活了!
維亞顯得有些無聊的趴在了桌子上,一雙琥珀色的眼楮直勾勾的看著講台上正奮筆疾書的禿頭教室,他那閃閃發光的禿頭讓整個教室都染上了一層奇妙的光澤,比魔法燈還要有用。
禿頭正在黑板上書寫的,是大陸上流傳十分廣闊的史詩,而史詩的內容……
是關于最早的魔王——,卡俄斯,混沌之子。
維亞對于這些神學的東西沒有絲毫的概念,雖然已經證實在這個世界神明是確實存在的,但是以另一個世界的根性來說,維亞的心中沒有任何對于神明的尊敬,相反,有一種憤青一樣的厭惡感,就好像舊時代的皇帝屁顛屁顛跑到現代來作威作福一樣。
只不過……現在是現代的宅男跑到了神權與皇權相互制約平衡的時代罷了。
史詩講述的是卡俄斯的誕生以及對大陸上的生靈們的壓迫,傳說當卡俄斯降臨的時候,天空失去了光芒,所有的植物如同處于冬天之中,紛紛凋零。千萬的野獸仰天咆哮,搶奪了大氣之中的元素,成為了強大的魔獸,它們朝著卡俄斯降臨的方向低下了它們猙獰的頭顱。
魔獸們奉卡俄斯為主,其中最為強大的十二頭魔獸,獻上了自己的靈魂,在天際打開了通往眾神之域的大門。但是……大門無法打開,沒有足夠強大的能量,卡俄斯無法通過期間,于是,大陸上的智慧生物則成為了補充其中的佐料。
順從的人,卡俄斯給予自由。
不順從的人,卡俄斯給予懲戒。
來自最古的魔王,行使著王者的權力,他一手持握權柄,一手粉碎生命,所有的逆反者必須下跪。
按照史詩所記載,那是人類最為昏暗的時代。
不知道為什麼,當禿頭老師講到這里的時候,維亞腦海里的羅亞珀修發出了【哼】的一聲冷哼,然後就回歸到了最基本的沉寂之中,不再做響。
雖然听起來這個史詩十分有趣,但是維亞早已經看過了,他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敲擊著桌面,一副無聊透頂的樣子,不過所幸,在維亞徹底睡著之前,這個老禿頭的授業終于結束了。
接下來的幾節課,更加顯得無聊透頂,這些教師們教授著這個大陸上最為基本的常識,甚至連最為普遍的魔法燈的燈泡更換都有所涉及,維亞終于忍受不住這如同碧海潮聲絕一樣的催眠曲,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飯的時間了。
無視掉了那些早已經習慣了的,來自‘同齡人’們的指指點點,維亞一臉頹唐的離開了位置,向杰哈特的寢室走去,不過,他沒有看見那些‘同齡人’之中,一道特別的目光。
至于午飯——維亞的午飯,一向由杰哈特從外帶進來。
但是,即便是不用杰哈特說,維亞也知道這些飯食的來處——黑橡木。
沒有人會比維亞更熟悉琳雅克的手藝,也許艾米利亞算是一個。
每次看到面前單純樸素的黑色飯盒,維亞都會一臉不快的說上一句「多管閑事。」
然後和嘴上說的不符的接過飯盒狼吞虎咽。
只是今天……愛心便當似乎有點不一樣。
里面還是和往常相同的,松軟可口的肥面包,油光的色澤昭示著這塊面包確實擁有極好的味道,而從面包夾層里露出的綠色生菜以及期間的女乃酪更加說明了這一點,而唯一與往常不同的,大概是——那一塊大大的,用深紅色的極辣辣椒醬沾寫的——
「給我等著哦!琳雅克留。」
剎那間,維亞的冷汗就流了下來,維亞已經不清楚,這是多少次因為琳雅克的原因而留下冷汗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維亞堅信自己的冷汗已經可以填滿一個小型的游泳池了!而且還有的多!
【,報應來了呢】
(羅亞珀修……你再吵的話,我想我會撕了你)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