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景王獻寶
西苑、永壽宮外殿。
楊休站在殿前,將自己事先整理好的故事說了出來。
「皇上,那張衡一直就想對臣不利,臣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他,讓他殺害了臣的兄弟。臣、有罪,臣當時真的無法克制自己的心情,這才大怒之下圍了大同城,因此鑄成大錯。」
「到了後來,臣是騎虎難下,代王與林部堂兩相勾結,說什麼也不交出張衡,而且、還派大軍圍剿與臣。臣不能坐以待斃,只得反擊,結果事情越鬧越大,到了後來臣也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了,這才從貓兒莊逃出,來到京師當面向皇上請罪!」說到這,楊休跪在大殿之上,臉色誠懇的道。
嘉靖帝沉默了,作為皇上,他整天想的都是如何算計別人,以及防著別人算計著自己。從小孤苦無依,多少個夜晚在噩夢中驚醒過來,見到的只能是黑洞洞的大殿。沒有人用如此真誠的語氣和他說過話,沒有人能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在他面前表達出來。
就算是他最信任的黃錦、呂芳兩人,在他每每問到朝政上的事情時,兩人也會猶豫著,不敢說實話。
此時的嘉靖帝能夠感覺得到,楊休說的都是真的,別說其他,單說一點,整個朝堂上,誰敢說自己會為了親人、兄弟,去做些以權謀私的事情?就算他們做了,也會想盡各種說詞去掩飾。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嘉靖帝不住的念叨著這兩句話,不過片刻後語氣一變,又說道︰「張衡有罪,該斬,但你楊休也有罪!」
殿下群臣紛紛點頭,高拱站出列道︰「皇上,楊休叛逆之罪以是事實,不管他有什麼理由,但這罪名無法更改。」
大臣們紛紛附議,如果整個大明朝所有將領都造反起來,然後再到京師編個理由謝罪,那還了得?
嘉靖帝臉色有些不悅,這次的事情可以說楊休確實犯了大罪,但他是真的想保住楊休,不說別的,楊休可還得幫著他和神仙聯系呢。
嚴世蕃在殿下看的真切,他知道皇上真想保全楊休,于是出列道︰「皇上,臣以為、楊休雖然有罪,但罪不當誅。」
「哦?此話怎講?」嘉靖帝听了嚴世蕃這話頓時大喜,從嚴世蕃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幾年前的嚴嵩。那個時候也是這樣,自己每每遇到難題,被滿朝文武反對時,都是嚴嵩站出來,幫自己把事情解決掉的。
嚴世蕃從容不迫的道︰「皇上,楊休犯了大錯不假,可正如皇上所說,也是人之常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楊休是皇上親封的雷部本事大真人,可是擔著替皇上與神仙溝通的重任,如果皇上把楊休斬了,說不得神仙會生氣,到那時候可就不好辦了。」
嘉靖帝連連點頭,對嚴世蕃更加喜愛了。
「東樓說的有道理,楊休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整個大殿六十來個大臣,有四十多人是嚴黨的人,嚴世蕃都說楊休罪不至死了,他們當然不會跟著嚴世蕃做對。而剩下的那些大臣呢?他們雖然想治楊休死罪,可他們人單力薄,就算說了嘉靖帝也不會听。
高拱想要辯駁,徐階一把拽住他,嘆息著搖了搖頭,心說既然死罪定不了,那就免了楊休的官職吧。
「回皇上,既然楊休罪不至死,臣以為至少也要免去楊休一切官職,打入刑部大牢」
嘉靖帝擰著眉頭,沉思半響,用不可置疑的語氣判罰道︰「徐愛卿說的是,免去楊休錦衣衛千戶、貓兒莊守備將軍之職,至于下刑部大牢就免了,留在京中,與藍神仙一塊兒煉丹修道,懺悔自己的過錯吧。貓兒莊守備暫有孟元代替,讓其率領城外大軍返回貓兒莊。」
大殿下的楊休,感覺自己有種被囚禁監視起來的感覺,不過留在嘉靖帝身邊也好,至少進入到了大明朝的權利核心。
「臣、謝主隆恩!」
嘉靖帝剛要起身回內殿,突然又停下腳步,對呂芳道︰「著大同府,讓林瑞生攜張衡進京。」
呂芳站出一步,恭敬應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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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的一場叛亂鬧劇,最後竟然就以這種——神鬼莫測的形勢收場了。這就是皇權至高的封建社會,無論你犯了多大的錯誤,只要皇上想要保你,那就一定不會有事。
孟元率領大軍返回了貓兒莊,楊休只留下元彪和白月如、蓮兒,至于小蝶,他說什麼也要留下來,給楊休和白月如當個小丫鬟,侍候二人。
楊休現在每日的工作到也輕松,每天留在西苑丹房,與藍道行一塊煉丹,幫著他劈個柴,抓點藥什麼的。在不就是打坐‘睡覺’(藍道行是打坐,楊休是睡覺),沒事的時候嘉靖帝還會找楊休到永壽宮聊上一聊,日子過的也是快活。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
兩輛鎦金的馬車一前一後的從午門魚貫而入,馬車上的銅鈴被風吹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景王朱載圳進京了!
景王回湖廣就藩以有兩年,這兩年他每日每夜都在盼望著,何時還能夠回到這京師。他不信、不信自己這一輩子注定坐不上那把龍椅!
「我偏不信這天下就該是你坐了,憑能力、憑頭腦勇氣,我哪點不比你強。難道就憑你比我早生一個月,做夢!」景王看著成窗外那宏偉壯麗的金鑾殿,默默的咬了咬嘴唇,暗自發誓。
從小景王就打心里,瞧不起他那個性格懦弱的哥哥,所以即使得知自己已經被封藩湖廣之後,不但堅決不肯離開京城,而且還暗中通款嚴嵩、嚴世蕃,希望他能想辦法讓自己留在京城。不過可惜的是,這禮制素來是禮部制定,而且還是祖上傳下來的,雖然嚴嵩想盡了辦法,就連嘉靖都默許了這一切,偏偏那禮部尚書吳山卻仍是一絲不苟的擬訂好了讓他就藩的禮儀,逼得他不得不遠赴湖廣。
「朱載垕,吳山!」景王捏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了肉里,眼中那熊熊的怒火、怨氣,不停的燃燒著。
馬車剛進了午門就停了下來,景王走下馬車便見黃錦已是在門內侯著了。
「奴婢見過景王爺。」黃錦行禮道。
「黃公公,快快請起。」見到黃錦景王可不敢怠慢,他知道黃錦從小陪在自己父皇身邊,在父皇眼中極有分量。
「萬歲爺特意差奴才在這里等著王爺呢。」被景王扶起,黃錦笑著說道。
「本王此次來京,特意幫黃公公也準備了些湖廣的特產,稍後便差人送到府上去。」
「王爺這是要折煞奴婢啊,奴婢平日里受著主子爺的恩惠,怎麼好再受王爺的眷顧。」黃錦臉帶驚訝之色,連連搖頭道。
「不打緊,本王身居湖廣,為臣、為子、卻不能侍奉父皇左右,常以為恨,只盼黃公公能幫本王盡一份忠孝之心,讓父皇知道為兒臣的也念著他便是。」景王邊走邊說。
「呵呵,一定、一定。」黃錦的笑容仿佛是刻在臉上一般,點頭道。
跟著黃錦一路來到西苑永壽宮,剛一進內殿景王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情並茂的哭道︰「兒臣、給父王請安!」
嘉靖帝坐在蓮台上,懷中抱著雪眉,見到自己的兒子臉上滿是欣慰之色,尤其是見他一進來就跪倒在地哭了出來,自己鼻子中也是酸酸的。
「載圳,在湖廣可住的慣?」
「兒臣蒙父皇厚眷,湖廣乃富庶之地,只是兒臣常常思念父皇,恨不能侍奉左右,常常徹夜難眠。」景王胸前那塊團龍補子,幾乎要貼到了地上,哽咽著聲音道
「你有這份心,朕就欣慰了。」嘉靖點了點頭,又道︰「賜座。」
一邊的小太監,早就備好錦墩在一邊侯著,听見皇上叫賜座,立刻端了過來。
「兒臣有東西要獻于父皇。」景王站起身來,卻不急著坐下。
嘉靖帝早就听說景王回京是要有東西獻于自己,但到底是什麼他也不知道,忙說道︰「快給父皇看看。」
嘉靖帝話音落後,驚訝的發現自己這小兒子並沒有動,而是怔怔的看著自己。
「雪、雪眉?」景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竟然見到自己父皇懷里抱著雪眉,那雪眉不是已經死了嗎?而且那可是在獅貓之前就死的!
嘉靖帝看看自己懷中的雪眉,頓時大笑道︰「雪眉,它又回來了!」
景王一時腦中有些短路,不過想想也是,自己不是也見到獅貓了嗎?這事兒真是奇怪,自己遇到個和獅貓一模一樣的貓,自己父皇這又有了一個雪眉,難道真是天意?
想到這景王心中更加興奮了,兩只父皇喜歡的貓都回到身邊,父皇大喜之下一定會更偏愛自己。景王回過身來,向外打了個招呼,外面立刻有人抱著獅貓走了進來。
景王從那小太監手中接過獅貓,然後在嘉靖帝震驚的目光中說道︰「兒臣恭喜父皇、賀喜父皇,雪眉獅貓雙雙回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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