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此地沒有黃河,卻有一條奔流不息的瀾滄江。魏楊站在了江頭,看著那白色的水花驚濤拍岸,听著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感覺到了一種震撼。
大自然的玄奇,造物的玄妙,竟然是如此的,令人驚嘆。
他依舊沒有想到離開這里的辦法,如果是有許許多多的人擁有天道羅盤的話,那麼也許他們可以破開桎梏,可惜的是沒有。
這里只有魏楊一個人,所以他的修為還不夠。而且很顯然的是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將身前攔著的石頭搬開——這個石頭是玉機子。玉機子這個人已經是聖人了,聖人這種怪物一樣的存在真的讓魏楊有一種無力感。
得,那麼就一步一步的苦修吧
對于魏楊來說,現在看看山水也是苦修的一部分,到了這樣的境界,還想要走一些捷徑的唯一辦法就是多看,多想,多感悟。他的腦海中那個奇妙的世界現在已經一片光明,但是那個光禿禿的世界卻依舊是光禿禿的。
那一塊光禿禿的石頭逐漸的開始變得圓潤,就好像是一顆巨大的珠子。
魏楊感覺這塊石頭太過于完美了,可他無可奈何。
就在江頭盤膝坐下。
心印在旋轉,一圈一圈的無形的光芒朝著周圍擴散了出去,化為了一道道有質感的刃,沒有人會懷疑這個印能夠殺人。但是這個印究竟應該怎麼用魏楊卻不知道,所以魏楊在和玉機子對了一陣的時候,也沒有用出這個東西。
魏楊的體內也掀起了滾滾的波濤。
那轟隆不絕中。
生機彌漫。
是誰在人世間留下了千萬的法門,指引人正確的方向?是誰播撒了文明的火種,讓人一步一步走出迷蒙?是誰在黑暗中點燃了篝火,是誰在迷霧中掛起了引路的明燈?是誰?是誰?是誰?
魏楊的內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在問。
那個聲音在拷問魏楊的靈魂。
魏楊的回答不需要猶豫,也沒有必要猶豫,這樣的拷問時刻存在,但是那些兩難的問題卻並不是魏楊去沉思的理由——早在佣兵的時候他就已經養成了一種靠直覺進行判斷的本事,任何的事情他都不需要怎麼思考,因為思考就意味著死亡。所以他是通過直覺思考的,所以這些問題他回答的很快。
有些問題已經連續才出現了數千次,但是無論是第幾次選擇,魏楊的答案也都是標準的,符合于自己的標準,心境。
那人世間千千萬萬的選擇根本就是沒有選擇。
魏楊的選擇就是在死路當中破開一條路,他揮舞著自己的長刀,如同一名勇士,斬破了眼前一條一條的路,身後一片狼藉。
時間分分秒的過去,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魏楊睜開了眼楮,江水依舊奔流,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順流而下,他的腳下有一團雲彩,這一刻他就是神仙,高高在上,逍遙自在,乘風而游。
有一條船在瀾滄江上,有一個書生驚異的看著天空,然後寫下了一篇《神仙游》。
有人踩著雲,乘風而行,有人一閃而逝,卻被人覺察,有人寫下了神仙游,流傳千古而不衰,成為了一篇美妙的文章。魏楊並不關心這些身外的事情,他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他隨風飄流,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
魏楊順著江飛到了大海,順著大海飛到了另外一塊陸地,然後見到了一些黑色皮膚的野人,還見到了一些藍色皮膚,綠色皮膚,紅色皮膚的怪人。
也許一般人會驚訝,但是魏楊卻感覺尋常。
什麼樣的皮膚顏色是他沒有見過的?魏楊很是無所謂的在這里起了房子,住了下來。他就面朝著大海,看春暖花開。遙遠的天朝,那一位大王終于死了,死于重金屬中毒,然後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打了起來,三兒子後來也參合了起來,于是天朝變成了一團亂麻,你來我去,烽煙四起。
玉機子這個妖道風生水起,四處的造謠生事,讓這里打的更加熱鬧了幾分。魏楊就那麼舒服的躺在木質的躺椅上面,眯著眼楮假寐,他的身邊有一絲黑風遁入了虛空,遁入了這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然後他就看見了。
他看見了死人,看見了白骨,看見了千家萬戶的流離失所,看見了很多不應該看見的東西,他感慨于戰爭的恐怖,卻無懼這樣的恐怖。
戰爭就是戰爭,憐憫就意味著死亡。
戰爭的規則就是活著。
活著,就是勝利,死亡就是基石!
幾個經過了馴化的野人送上了一些新鮮的瓜果,然後就夾起了尾巴悄悄的走了。魏楊這個神的脾氣並不是很好,一個打擾過魏楊的倒霉鬼硬生生的被魏楊驅趕著跑了不知道多久,渾身的血都蒸騰成了汗水,然後變成了干尸。
魏楊是凶神,任何人,任何的生命都有欺軟怕硬的特質,所以結果顯而易見。
他們很馴服很听話,魏楊很高興,所以大家就平安無事了。
魏楊的一縷融在了風中,听著天下人的怨聲載道,玉機子依舊呆在那個富麗堂皇的宮殿當中,天下的烽煙四起和他沒有半分的關系。皇子在爭權奪利,和他有什麼關系呢?怎麼可能會合自己有關系呢?這怎麼可能?
玉機子的門下多出了一些新晉的弟子,這些弟子充當了一些很不光彩的角色。忽悠人的事情都是他們去做的,而黑鍋,自然也應該是他們去背的。
得道高人不會犯錯。
玉機子是得道高人,所以他不會有錯。
那麼只能是一群徒弟的錯了。
魏楊那一縷風變成了人,只是這個人似乎介于虛幻之中,不是十分的真實。道觀內的香煙成為了這一道風的載體,魏楊說道︰「玉機子,你倒是很悠閑呢。現在已經天下大亂了,不過的確是一個封神的好辦法!」
玉機子冷笑︰「生生死死,與我何干?是非善惡,自然由後人評說!」
「光明磊落真爺們兒,佩服!」
魏楊的身體若隱若現,幾乎都要消散了,玉機子知道魏楊這個分身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也沒有絲毫看不起的意思。因為這個分身幾乎都不消耗任何的力量,膽大的人還好說,膽小的人還不直接被嚇死了?
玉機子看不出這個分身的玄妙來,如果知道了他一定會抓狂的這簡直就是作弊,這不公平,這個太逆天了。
玉機子道︰「喝茶?算了,你現在也喝不了茶,不如你還是吃香灰吧。」
「不介意打掃屋子的話,我就喝茶!」
「請。」
玉機子心說我介意什麼呢?反正打掃房間的是弟子,又不是他這個當師傅的。
魏楊嘿嘿一笑,虛幻的身體突然多出了一股吸力,卷起了一股風,細軟的沙土捐出了一個朦朧的身影,這個朦朧的身影片刻之後就變得真實了起來,形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這個人的皮膚也太過于簡陋了,臉上都在朝地上掉沙子。
魏楊問︰「如何?」
玉機子道︰「你這是要喝茶,還是要和泥巴?」
魏楊道︰「就當是喝茶好了。反正茶水,咱們也就是喝一個味道,其他的無所謂了。」
「給你!」
玉機子有點兒肉疼,後悔了自己剛才的客氣。
對魏楊這種人你就根本不能客氣,要不然吃虧的肯定就是你自己。魏楊一口喝了茶,叫了一聲好茶,然後一杯接著一杯,組成身體的沙土也多出了一些潮濕的感覺。魏楊問︰「老道,你什麼時候離開這里?」
玉機子道︰「沒想好,不過也堅持不了太久了。」
玉機子已經不屬于這個世界。
玉機子的降臨是有時間限制的。
魏楊要等。
他晃晃悠悠的出了道觀,身上的細沙依舊在不停的掉。他利用了一些幻化的小法術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凡人沒有什麼兩樣,走到了路當中的時候,卻突然遇到了一輛三馬並排拉著的戰車撞向了自己。
「作死呢?」
有士兵怒喝一聲,馬車卻並不減速。
魏楊的身體又成了沙土,隨風消散,沒有留下丁點兒的痕跡。幾個士兵以為眼花了,揉眼楮再看,哪兒還有魏楊的尸首呢?魏楊又一次變成了風,自由自在的隨風飄蕩。這一縷化身雖然沒有多強的本事,卻是活動自由,存在于有無之間,玄妙非凡風沖上了高高的天空,魏楊也沖上了高高的天空。
高高的天空上,一串串的極光朝著魏楊的身體匯聚,魏楊又一次擁有了身體,而這一次的身體卻是電光閃爍,依舊威風十足。
高高的虛空最不缺少的就是這樣的雷霆。
魏楊最需要的也是這樣的身體凝聚。
說實話,有些事情還是有一個軀殼去完成的比較好,無量的雷電奔涌,魏楊的身體從湛藍變成了赤紅,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真真實實的人。這個時候的雷電已經凝聚到了頂點,這個時候,魏楊的力量已經不可動搖。
魏楊哈哈大笑了一聲,一頭朝著地面扎了下去。
既然你玉機子長不了,那麼我就送你一程!
魏楊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