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狗蛋步行去焦元寶家。
狗蛋把車停在自家門口,到村中的一個門市內部。買了兩件古城純女乃,又買了一件康師傅方便面,左右手拎著,去焦元寶家。
焦元寶家在村中心黑山北橋的東邊,是一個小胡同里邊的低矮的三間平房。
狗蛋急匆匆走著,生怕踫見熟人,遇見了,不知道說什麼好。
中途,當听到對面有腳步聲傳過來,狗蛋就拎著東西,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對面過來的人,從身邊走過去時,才重新走自己的路。
閃閃躲躲,狗蛋終于到了焦元寶家門口。有院門,狗蛋把東西放在地上,「咚咚咚」,敲了三聲木門,沒有應答。狗蛋又拿起院門上的鐵搭扣,「幫幫幫」地敲了幾聲。里面終于傳出來應一個女人的答聲︰
「誰呀!」
狗蛋應聲︰「我呀!」
「你誰呀?」
狗蛋听出來,像是白果母親的話聲。狗蛋就說︰「你是元寶嫂吧!我是狗蛋,來看看元寶哥。」
里面沒有了回音,只听腳步聲漸近,到了街門洞,拉開了門閂。
木門一開,狗蛋看見了白果母親滄桑的臉。白果母親沒有搭理狗蛋,返身,往家里走,狗蛋走進來,回身閉住門,緊跟著白果母親,兩只手里拎著兩件純古城女乃和一件康師傅方便面。
狗蛋緊跟著白果母親,走進院內,又進了中間堂屋。屋內燈光昏暗,沒有電燈,有一只蠟燭,閃閃爍爍,亮著。狗蛋把兩件古城純女乃和一件方便面,放在門後邊的一處空地。狗蛋開始借著飄忽的蠟燭光,四處觀望。他發現白果的父親焦元寶,坐在輪椅上,正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在影影綽綽中,甚至有些駭人。狗蛋壯著膽,走近他,說︰「元寶大哥,我狗蛋,來看您啦!」
焦元寶,頭發稀疏,一副和善的面盤,只是,因為腦梗之後,面部表情僵硬,身不由己,他看見狗蛋親自來家里,假如沒有今天下午小翠去礦上鬧的事,也許焦元寶會受寵若驚,但現在,白果下午哭哭啼啼到了家里,他就沒有必要和狗蛋客氣啦!
「栓住,你來我家,有什麼事?」焦元寶冷冷地,明知故問。
狗蛋一時緊張得不知如何作答,他囁囁嚅嚅回答︰「元寶大哥,我狗蛋,來和您道個歉,今下午,我老婆小翠,去礦上胡鬧,冤枉了白果。都是小翠的不對。你不要計較,也讓白果,不要往心上放。」
焦元寶並沒有表現出極度的熱情,他依舊黑著臉,冷冷地說︰「狗蛋,我和你,包括和你爸,那是不說這些老關系啦!當初,我沒有找你,找了楊來順,讓白果去了黑山背礦上。我听白果不止一次說過,你對她很好,可以說,恩重如山。但是,你的老婆小翠,上礦上去鬧事,還拿我女兒白果開刷,說她和你怎、怎、怎的,你說,這到底是怎回事?」
狗蛋瞅了一眼焦元寶黑紅的面容,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神。他解釋道︰「老哥,我和白果,那是叔叔和佷女的關系,我怎敢有非分之想?這都是我老婆小翠,听信了別人的胡言亂語,不明事理,到煤礦瞎胡鬧的。」
焦元寶听罷,停頓了一刻,說︰「狗蛋,我也不想說什麼,下午的時候,我還氣的不行,現在,氣消了不少。事到如今,我反復想過,也不想再到你礦上,鬧什麼,那樣,也敗興。你看看,怎麼解決這件事?只要你有誠意,也就算啦!」
這時,焦元寶的妻子,從外面,一掀花布門簾,走了進來,沖著狗蛋說︰「我說,老閻,這件事,可不是件小事。你們夫妻倒好了,相安無事,可我家白果,該怎樣?這名譽,就這樣敗了個痛,下一步,找女婿家,都成了困難。」
狗蛋點點頭,口氣溫和,道著歉說︰「嫂子,我知道,這都是小翠的魯莽。我狗蛋已經罵她啦!今晚回去,還要好好的整她呢!我今晚來,主要是給元寶哥、嫂子,說一下,我和白果,那是清清白白,白果是個好姑娘。這幾個月,對我的工作,也幫助不少。現在,遇到了這種情況,我也左右為難。想听听元寶哥和嫂子的意見。」
白果母親說︰「老閻,我不管你是哪兩個礦的礦長,咱們本鄉本土的,沒必要結什麼冤仇。我看呀,現在,我們家白果,也沒法上你礦長動彈啦。你就給我們尋個出路,我們也就不怪您啦!」
焦元寶也幫腔道︰「狗蛋,我閨女這下子,跟上你,也把興,敗痛了。在這村子里,也沒法呆了,既然不能上礦,你也得負責給她在外面找個事,避開這黑山背,讓她尋個出路。」
狗蛋心里不禁一陣陣緊縮,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在外面,也沒有什麼關系,又如何能把白果安排個好地方。但此刻,也只好滿口應偌,說︰「元寶大哥,嫂子,我狗蛋是什麼人,你們多少年了,也知道。今天的事,主要怪小翠,沒有白果一點兒責任。」
白果母親說道︰「閻礦長,你這樣說,我們的氣,倒消了許多,我們知道,這事情,如果鬧,會越鬧越大,還不如靜悄悄的,讓別人,也就說著說著,沒了味道。但,不蒸饅頭蒸口氣,我家白果,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也不去礦上了,也坐到家里啦。你還得幫她尋個出路。」
狗蛋說︰「我知道,我已經想過。一來,給白果多發兩個月的工資;二來,我想托關系,到外面給白果找個事,也就讓她慢慢發展著,能有個好的前途」
焦元寶說︰「狗蛋,這件事,本來我們家憋著一股勁,想和你家鬧一鬧,今晚,你來一說,也使我們心平了許多。你是現在黑山背村的第一大老板,我們是黑山背村的老百姓,反正,你這件事,你看著辦,辦好了,咱們鄉里鄉親的,都好。假如你辦的讓人笑話,到時候,不要怪我焦元寶和你過不去。」
狗蛋表態說︰「看你,老哥,還有嫂子,今天發生的事,都怪我老婆小翠,沒有白果的一點責任。我知道今後怎辦。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那好!我這就走。等我給白果找好外面的事情,再來家里,再來叫白果。」
白果母親把狗蛋送出門外,臨別時,白果母親對狗蛋說︰「我們家白果,下午從礦上哭著回來,現在還沒有翻過勁來,還在生氣。她也不想見你。你老婆小翠,也太不像話啦!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和你說,非要和白果這樣小的孩子,過不去。」
狗蛋說︰「不說她了,嫂子,這也是其他人挑唆的。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咱們把白果今後的生活打造好就行,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她的生活。」
狗蛋離開焦元寶家,開始回家。他在村中的街道和小巷間穿行著,看著一棟棟熟悉的房屋,還有天空的半弦月,彎彎的月亮邊,還有一顆亮閃閃的星星。他想起來小時候,也是在這些月兒高照的夜晚,他們小伙伴們,在村中碾子周圍玩捉迷藏。如今,多少年過去了,房屋還是過去的房屋,村情村貌。並沒有改變多少。煤炭,多少年了,並沒有給村里帶來多大的變化。
當自己掙到錢的那一天,能掙多少錢?這錢,是不是能有一部分,投入到村里呢?
狗蛋這樣想著,懵懵懂懂就到了自家門前。
一走到街門前,狗蛋心里的火,馬上就燃燒了起來。再想想今天下午小翠去礦上鬧事的歇斯底里的樣子,狗蛋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狗蛋掏出鑰匙,打開街門里鐵鎖,摘開搭扣,走進院里。院里的小黃狗,仿佛听出是狗蛋的腳步聲,一聲也沒有叫。小黃見狗蛋進來,親親密密地環繞著他,直到狗蛋進屋關注門,小黃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狗屋。
狗蛋拉開外間的燈,走進里間,借著外間的燈光,看見小翠睡在床上,他就放心了許多。
狗蛋不想再去洗涮,他把衣服褲子月兌掉,只剩一條內褲,他走出外間,把燈關了,模索著,走到里間,爬上土炕上,鑽進了被窩。
小翠知道是狗蛋來了,她往牆里躲了一躲,沒有吱聲。
狗蛋為了緩和今天下午的難堪,主動說︰「還生氣嗎?生什麼氣?我和白果,清清白白,你不要听上別人的挑唆,來礦長上找我的氣生。」
小翠不耐煩地說︰「你不要煩我。整天到晚不回家,今天和你吵了,你就來家里應付應付。你就到礦上住著,不要來家里得了。」
狗蛋說︰「看你,別這樣無理取鬧。我和白果,要是有什麼男女瓜葛,天打五雷轟。」
小翠說︰「是嗎?那麼,小翠離開黑山背礦上了嗎?」
狗蛋說︰「我保證,明天她就不去黑山背啦!都是你胡鬧,本來,白果是個好閨女,干得好好的,你偏要听信流言蜚語,把人家趕走。」
小翠說︰「你胡說,是你讓她走的。我懷疑你和她又擱到,你就讓她走。這就證明,你是真的和她有擱到」
狗蛋嘆息一聲,說︰「老婆,我和你,真的說不清了左也不對,右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