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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余志恆的叫喊聲,幾個年輕點的工人向前邁了一兩步,但立即被身邊的人給拉住了。工廠管事得意洋洋的喊道︰「狠狠打,給我狠狠打,打死這幾個敢組織罷工的窮骨頭!」

「工友們,你們要忍到什麼時候呀!」余志恆剛剛喊道這里,突然他的腦後挨了重重一擊,他眼前一黑就撲倒在地,在昏迷前他听到的最後聲音是金三胖的聲音︰「打得好,全部捆了,回去按個發賞錢!」

等到余志恆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被關在一間塞滿了人的牢房里了,他艱難的挪動了一體,先前那些警察的拳頭和槍托留下的傷痕現在開始發作了,他每一根肋骨都在仿佛在為剛才的遭遇抱怨,這讓他禁不住申吟了一聲。

「志恆哥,你醒了!」旁邊立刻傳來一個關切的聲音,余志恆費力的睜開已經腫的只剩一條線的眼楮,才看清了是徐大成,他苦笑了一聲,問道︰「大成,咱們這是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貧民習藝所唄!」徐大成呸了一口︰「那些老爺們倒是會起名字,這地方明明是收拾咱們窮人的,哪里還是什麼貧民習藝所。」

「老爺們心都是黑的,不然哪能發財!」余志恆罵了一句,費力的挪動了一體,好讓自己舒服點,但是這立即引來了旁邊人的一陣抱怨,這個最多只有十來平方米大小的房間足足塞了快四十個人,就和罐頭一樣。

「我們來這兒多久了?」余志恆問道。

「一天多了!」徐大成苦笑了一聲︰「人多也好,起碼不冷了!」

「這麼長時間了?我怎麼都沒感覺?其他人呢?」

「當然啦,你挨了那麼多下,我還以為你不行了!」徐大成愛惜的拍了拍余志恆的肩膀︰「其他幾個人進來的時候散了,應該在其他房間里。」

「這麼久了,可有送飯?」余志恆問道。

「送飯?你想得美呦!」徐大成苦笑道︰「剛才讓大伙放了會風,不然這屋子里到處是大小便更難受,娘的,這習藝所比牢房還要黑呀!」

「你才知道,看樣子你們以前是在工廠里有事情做的吧!」旁邊一個人插口道︰「我都來過兩次了,那過程——算了,別提了!」

徐大成趕忙問道︰「對,咱們都是吳興鍛造廠的,老哥,您對這里熟,可知道會怎麼處置咱們?」

「還能怎麼樣,白干三個月苦力,每天兩頓,一干一稀;三個月後老爺們過來挑人,要是沒被挑中就再干三個月;要是還沒被挑中,就是五年苦役,木床板、熱太陽、腳上帶著鐐銬、挖港口、鋪路。就是個棒壯小伙子,五年熬下來也是個半老頭子了。」那漢子說到這里,打量了徐大成與余志恆兩人︰「不過你們兩個是有技術的,應該會好點,應該三個月苦力干完就被老爺們挑走了。」

正說話間,外間傳來一陣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響,房間里立刻騷動起來,所有的人都在往門口擠過去,想要多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隨著 當一聲響,鐵門被拉開了,明亮的陽光照了進來,余志恆本能的用右手遮住眼楮——他那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楮被突然出現的陽光刺激的淚水橫流。

「出來,都出來,放風了,放風了!」

隨著看守的吆喝聲,房間里的人們涌了出來,他們活動著酸麻的手腳,好奇的打量著外面的景象,只見幾個看守旁邊放著一只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還有一個大竹筐,竹筐里滿是淡黃色的玉米面窩窩頭,食物所特有的香氣讓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的人群聳動起來。

「都別亂動,都別亂動!」幾個看守揮舞著皮鞭大聲喝罵著︰「誰再亂動就拖出去打死!」他們好不容易才把人群的聳動壓制了下來。為首的一個看守對身後的那個穿著三件套西裝的男子躬身道︰「蔣老爺,昨天的就這些人了!」

「嗯!」蔣志清月兌下小羊皮手套,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眼前這伙人已經被關了兩天,中途之放出來一次,那味道可大得很。雖說蔣志清對這一切並不陌生,但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已經是順華公司駐上海分公司的總經理,在上海灘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了,對于這些不好的記憶自然也下意識的將其回避了。

「我是順華公司的蔣經理!」蔣志清咳嗽了一聲︰「你們當中誰會手藝的,木匠、石匠、鐵匠都行!」

人群保持著沉默,對于這個突然而來的老爺,他們都保持著警惕,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們,這種不速之客往往不是什麼好事情。

「難道沒人嗎?」蔣志清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但是人群依然保持著沉默。蔣志清走到竹筐旁,拿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窩窩頭走到人群前,高高舉起大聲喊道︰「看到沒有,誰有手藝的,馬上就給一個窩窩頭,一碗小米粥!」

食物的誘惑終于起到了作用,一個黑瘦的年輕人沖到蔣志清面前,伸出雙手喊道︰「我在村子里做過木匠!」

「好!」蔣志清將手里的窩窩頭丟給了那個年輕人,對身後的管事下令道︰「多給他幾個,讓他吃個夠!」

年輕人沒有接住窩窩頭,窩窩頭落到了地上,他立即將其撿起,也顧不得抹去上面沾的污跡,便塞進口中,空氣中立即滿是咀嚼和吞咽的聲音。蔣志清看了看那個年輕人,微微一笑對眾人喊道︰「看到沒有,只要會手藝的,就有窩窩頭吃,有粥喝!還有誰?」

「我會石匠!」

「我也會!」

饑餓的人們終于再也忍耐食物的誘惑,他們一擁而上,向竹筐伸出一只只污黑的手。看守們推開擠過來的人群,以免竹筐和木桶被擠翻,蔣志清臉上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隨手從煙盒里取出一支香煙,劃著火柴,點著香煙,美滋滋的吸了起來。

「蔣老爺,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看守的頭目靠了過來,笑道︰「這地方髒得很,別弄髒了您衣裳!」

「也好!吃晚飯就送到吳淞口碼頭,送上船按人頭給錢!」

「您就放心吧!」那頭目眼楮都笑的眯成一條縫了︰「這事咱們包圓了!」

蔣志清點了點頭,輕松的從荷包里取出煙盒,丟給那看守頭目︰「給弟兄們分分,下次踫到類似的事情通知一聲,我們公司還要人!」

「好說,好說!」那頭目眼楮都笑成一條縫了,待到蔣志清走遠了,他小心的抽了一支煙出來在鼻孔下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將那支紙煙放回煙盒中,開玩笑,這麼高級的紙煙自己抽都不夠怎麼能給那幫癟三糟蹋了。過了一會,他才轉身向習藝所里走去,對著那些大口吞咽窩窩頭的工人們喊道︰「都給我听好了,吃了咱的窩窩頭,喝了咱的小米粥,就得老老實實听咱的話,不然就有你們瞧的,知道了嗎?」

人們拿著窩窩頭和粥碗,呼呼的吃喝,沒有人回答看守頭目的話語。不過看守頭目並沒有因此生氣,在他看來這些工人們不過是些會干活的牲口罷了,既然是牲口就不要指望他們能夠正常的回答,只要能干活就好了。想到即將到手的報酬,他得意的抖了一下手中的皮鞭,對手下下令道︰「都看好了,讓他們吃飽吃好,晚飯後就上路!」

余志恆小口的喝著小米粥,相比起其他人來,余志恆吃的速度要慢得多,在他喝完這碗小米粥的功夫,徐大成至少已經塞了三個窩窩頭,兩碗小米粥入肚了。

「大成,大成?」

「啥事,志恆兄弟?」徐大成一口將碗里的殘粥喝干︰「你怎麼才吃這麼點,該不會身體不舒服吧?」

「我沒事!」余志恆搖了搖頭︰「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那些看守對我們太和氣了!」

「太和氣了?我沒覺得呀?」徐大成看了看竹筐里正在繼續減少的窩窩頭,明顯注意力已經轉移到那邊去了︰「你還有啥要說的嗎?我去再拿幾個來,下一頓還不知道啥時候呢?」這時,幾個看守又搬了一筐窩窩頭進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徐大成本來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松下來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把咱們從廠里抓出來,啥活也沒給我們干,還盡著咱們吃咱們喝?敢情這習藝所還真是做善事的?」

徐大成听了一愣,這個時候他也覺得有些不對了,眼前的情形和傳聞中的也差異太大了,不過很快食欲和他樂天的性格佔了上風︰「管他的,反正爛命一條。兄弟,我多拿幾個窩窩頭過來,你也多吃點,天塌下來也是高個子頂著。」

余志恆一想也是,只得嘆了口氣。半個小時後,人們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看守們開始將人們趕回房間,已經填飽了肚皮的人們變得馴服了起來,有些人甚至開始說笑,看樣子這貧民習藝所的日子也不是那麼難熬。

多謝吉翁艦長的打賞,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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