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什麼？」太鴻散人的臉色凝重之極，雖然自己的這位莊師弟，當著自己的面，解除了他們莊家歷代先祖加持在墨玉符令上的精魄血印。
但是，太鴻散人心里很清楚，以自己這位莊師弟的性格是不可能不留後手，就算此刻這面墨玉符令握在自己手里，也一樣不安全，這是他參悟太虛散人遺留典籍的唯一希望，絕對不能出任何閃失！
「是要朱家人的性命，為你弟子復仇？」
「是讓徐九之子，舊創復原，重踏修行之途？」
……
「你要老夫當著宗門眾人認錯，為徐九上香祭祀也可以！」太鴻散人開出的價碼越來越高，甚至連自己的尊嚴身份都拋之于九霄之外，可是換來的卻始終是眼前虯髯老者，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表情。
「行了，莊師弟，我們不兜圈子了，你到底想要干什麼？！」被莊姓老者的表現，弄得心煩意亂的太鴻散人終于按耐不住，焦躁之極地說道。
「呵呵……」眼見火候差不多，姓莊的虯髯老者終于笑了起來︰「太鴻師兄啊，你剛才說的，我都不想要！」
「都……不想要？」太鴻散人的眉頭緊皺，自己這位莊師弟和他那個寶貝徒弟徐九的情誼，宗門上下無人不知，當日徐九因為威脅到了宗門朱家的利益，而被朱家人暗中算計，最終命喪黃泉。
因為朱家人做的極其隱蔽，沒有留下一點把柄，且朱家上一輩中年紀最小的老ど，又偏偏在那個時候破關精進，晉升成了抱合修士，成為了宗門最頂尖的戰力之一。
彼時，姓莊的虯髯老者已然受創，前途斷絕，再加上莊家後繼無人，勢力凋零，不復當日之盛，所以，那件事情就成了宗門里一樁人所共知的「懸案」。
就因為這個，姓莊的虯髯老者和宗門上下形同絕路，不然也不會在面見高華的時候，他身邊連一個服役的弟子都沒有，可今天他卻說什麼都不要……
「太鴻師兄，你說的那些，哪一個是我敢要的？」因為失去墨玉陰符庇護，而陰神顯得有些渙散的虯髯老者，淡淡地說道︰「朱家在我們天霞閣，扎根百年，歷經數代，跟宗門中的不少人關系密切，師兄今日怒斬朱家人，他們會怎麼想？」
「我如今已經是這幅模樣了，雲崢年紀還小，修為又廢，我走之後他如何自處？所以朱家人殺不得。」
「你說的恢復錚兒的修為，和之前一樣，有朱家人在他那點修為夠干什麼的？轉不現在這樣，是個廢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至于，師兄你……」虯髯老者轉過頭，看著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太鴻散人︰「師兄，是我天霞閣一門之表率，豈能像一個晚輩弟子躬身？不要是錚兒承受不起，就算我這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家伙，也一樣承受不起啊。」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沉默了半晌，太鴻散人終于沉聲問道。
「我只要求一件事情，師兄你進去青玉法台的時候，帶一個我看好的後輩弟子進去。」
「什麼？」太鴻散人聞言瞳孔驟然一縮，冷聲道︰「你是說想讓人和本座一起分享，太虛散人的遺留典籍？這絕不可以！他……」
「師兄，他來自潁州術城，去過凝碧山。」虯髯老者輕輕地兩句話，就像是一陣溫度極低的寒流，瞬間讓太鴻散人呆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到片刻之後，這位天霞閣的第一高手，情不自禁地轉頭看向山月復隱穴的方向，用難以置信的語調說道︰「你、你說……」
「噓……」虯髯老者突然抬起手指，就像哄孩子似地將嘴邊輕輕地晃動著︰「師兄，莫要多言，天地間大能眾多，不要妄惹禍端。」
「你、你敢肯定嗎？他的確和、和……」太鴻散人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把話說下去，他知道虯髯老者必定能听懂他的意思。
「我不能確定什麼，」虯髯老者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我帶他去真火軒的時候，他經過墨龍石的時候有了反應。」
墨龍石有反應……太鴻散人雙眼微微眯起，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要知道真火軒之所以在眾多遺跡中如此受到天霞閣的重視，其中多半原因都要歸結在真火軒，庭院中的那塊墨龍石。
根據天霞閣歷代高手的細心考研，真火軒中近六成的禁制法陣，包括始終沒有停息過提煉真火的符陣，其樞紐或者核心部分都在墨龍石上，甚至連這座山月復隱穴的不少厲害禁制，也與其遙相呼應，隱隱相連。
只是布置此地禁制的太虛散人，本領實在太過高深，時至今日，天霞閣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讓墨龍石在這些禁制術法中發揮作用，甚至連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凝碧山中有太虛散人遺寶的事情，已經傳揚了不止一劫，作為地主的天霞閣也不是沒有動過心思，只是那里可不是有太虛散人諸多遺留禁制籠罩的安全之地，漫說那些修為比他們高的，就算是同一等階的修士。
那些身後有駐明大尊存在的家伙，實力也要勝過他們這些人幾倍！這是資源和見識的問題，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所以，這些年天霞閣只好對凝碧山的事情裝聾作啞，任由那些大能們調兵遣將，博弈激烈。莊姓虯髯老者既然說他看好的那個後輩，去過凝碧山，又激發了墨龍石，那就是說他可能在無意中得到了那件傳說中的遺寶？！如果，那件遺寶能在自己手里的話……太鴻散人的眼神中閃爍起了危險的光芒。
「你要是打那件東西的注意，我勸你還是算了吧。」虯髯老者的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澆在太鴻散人的頭上︰「我已經反復看過了，並沒有發現那件東西到底在哪里，我的本事你知道，我想就算太鴻師兄你親自驗看一番，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吧？」
連他的沒看出來……太鴻散人沉默了，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太鴻散人雖然是天霞閣的頂梁柱，但是他當年乃是帶藝投師，他本人乃是一個隕落世家的嫡系傳人，本家最擅長的乃是符一脈中的咒術之學，雖說符咒不分家，但是咒術本身還是有其獨擅之處，所以此界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專門鑽研這等學問。
太鴻散人的家傳咒術頗為不凡，再加上他本人在此道上天分甚高，所以，數百年下來，天霞閣最擅長的符器兩門，太鴻散人反倒不太突出，單以造詣而論，他是遠不能和家學淵源的莊姓虯髯老者相提並論的。
如果莊姓虯髯老者都發現不了，那他一定也沒戲，至于是不是虯髯老者騙他，太鴻散人也沒有多想，因為想了也沒用，如果莊師弟真的想替那個後輩弟子隱瞞下去，他有的是手段，不讓自己發現，就不用眼巴巴地跑這里來和自己明說了，所以……太鴻散人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好吧，我答應你。你想讓那個弟子什麼時候過來？」
「遴選之後。」
「遴選之後？」太鴻散人愕然了，要知道天霞閣的玲瓏谷遴選雖然是選拔優秀弟子的一個重要途徑，可是這不是唯一的途徑啊！看到那些資質過人的，或者有些時候為了便宜行事，天霞閣也會額外收錄一些弟子。
當然，這樣的權利不是人人都有的，在天霞閣起碼也要魔劫初階境界的修士，才有資格做這種事情。
莊姓老者再不濟，也是宗門里的抱合修士，只要他沒有壽終正寢，坐化辭世，有些事情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他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嘿嘿，我天霞閣其實隨便收錄弟子的地方，要是他連這點考驗都經受不過去，那只能說我莊某人已然腐朽無用了，連人的好壞都看不出來了。」虯髯老者嘿嘿一笑，說出了自己的原因。
「那好，隨你，遴選應該是定于十日之後開啟，加上遴選所費時間，以及這些入門弟子休養恢復的時間，我進入山月復隱穴的時間，就定在一年之後，屆時，師弟你將那孩子帶過來，為兄我自然如約辦理。」
「好，我們一言為定！」
……
……
「呼……」伴隨著驀然響起的沉重呼吸，已經胎息閉氣多時的莊姓虯髯老者，終于眼眉一顫，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酸疼，周身百骸都在酸疼！這是虯髯老者清醒過來後的第一個感覺，多年的毒傷沉痾。壽元將盡帶來的匱乏，讓這位已經有數百歲年紀的豁達老者，也不禁一陣感慨︰老了，自己真是老了！照現在的情況看，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就該和徐九那孩子見面了吧？
虯髯老者淡淡一笑，長身而起，自己的那位太鴻師兄實在是太沉溺于他家的那點本事了，他竟然都沒看出來失去墨玉符令維護的自己，其實已經連百日都堅持不住了……
不錯，自己的確在墨玉符令上做了手腳，只要自己一天不死，上面各種機關禁制就一天不會消亡。
但如果自己一旦死亡了，沒有力量來源的禁制術法至多百日的功夫，就會煙消雲散，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以太鴻散人的性子，墨玉符令一旦到手，他肯定會忙不迭的地祭煉，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經過本命精血祭煉，墨玉符令是難以承受山月復隱穴中巨大壓力的。可如此一來，維持禁制的力量源泉就要逐漸轉移到太鴻散人的身上，就算百日之後，太鴻散人發現此事，也已經是回天無術。
到了那個時候，今天他所答應的一切，就不得不由他幫自己實現，因為剛才約定時，二人已經以幽冥之術起誓，誰不履行，誰將修為困頓，不得精進！
所以，虯髯老者呵呵笑了起來，笑的是那麼的舒心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