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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 雪玉混

緩緩安穩下來,寧婀換下髒衣,瞧著這四周。房屋不大,卻是極為精致,屋中飄散著淡淡的木香,倒是清雅。整個小小的房間里,也沒什麼擺設,一座不寬的床榻,上方籠著白色的紗帳;一方木質小桌,中間齊齊的擺了幾只茶杯,繞了盞茶壺,除了枝紅梅外,沒什麼紋飾;靠窗處,一條鏤空木刻高凳,上方一只純白的瓷瓶。看著倒是簡單,卻是樣樣極品。

看著這精巧雅麗的小屋,寧婀原本有些愈發浮躁的心竟是漸漸靜了下來。緩緩轉了一圈,目光看向窗外的正肆意飄下的雪,心中難訴的一番安然,竟有了些回家的感覺。

輕輕勾起一笑,不再多想其他雜事,索性,推門出了去。

白色的衣裙上,從腰間直墜下十二支小小的絨球,伴著寧婀的行動,倒也是極為歡快靈動。有時輕輕的搖蕩開來,調皮極了;有時斜斜地傾襲在地面;有時在緊緊貼住寧婀的衣裙,倒是靜謐。身邊白雪紛飛而下,不算大,卻的確是一副美不勝收的青女圖。

抬步,輕輕踩上一塊碩大的冰石,身姿極美,有些飛躍一般。寧婀一步輕移,悠悠移身到了另一處。雪厚厚的,輕輕踏上,便是兩只淺淺的腳印。

寧婀微微屈膝,埋頭,捧起一捧純色的白雪。臉一低,鼻尖便觸踫到那片冰涼,從最初的那一點,緩緩的,滑了開來,越漾越廣。

嗅著那久違的雪谷芬芳,觸著那冰沁沁的雪瓣,寧婀也不驚不退,倒是一臉的滿足,晶亮的眼眸忽地浮滿笑意,瞬間一彎唯美的月牙驟現。寧婀心中一樂,歡愉極了,嘴唇微張,「咯咯」的笑聲肆意蕩漾在了這不大的空間里。

剎那間,手中的一捧白色雪花頓起,從中心向四周揚開,緩緩的傾灑下來。一時間,寧婀的臉頰上,發絲上,肩臂上,衣裙上,竟是冰凌的雪。

寧婀晃了晃頭,胡亂擦了擦臉,一臉的不在意。回首一看,頓時玩性更濃。索性,將本來乖巧貼在前胸的頭發往後一甩,瞧著這雪地,眼楮量了量距離。雙腳並起,一跳,便向前一躍而去,雙腳插在了雪中。還未站穩,有時一個起跳……

「哈哈,哈哈……」

而此時,不遠處,二人近著枝椏,靜靜而立。

「公子。」默默向前進了兩步,是寞雪。

「嗯?」南雪塵一襲月色的袍子,有些微藍,背對著寞雪,束手而立。

「可是,公子,若是如此,我們豈不是可能功虧一簣?」寞雪的神色有些憂心。

「不若,此舉本非吾意。」語氣中仍是不見絲毫波瀾。

「但只有這樣,才最能擺月兌那奸賊,報仇雪恨!」一向溫柔的寞雪,眼中竟也多了分凌厲。

「你無需再言,若這般,與那宵小有何異同,我南雪塵不屑為此。」男子面上被白玉面具全然遮去,看不清面目表情,卻已然感覺比起方才更幾分的冷然。

「可是……」寞雪有些激動,步子也略往前了一步。

「呵呵呵」

「哈哈」

二人正爭論著什麼,忽地,被一陣笑聲打斷。

白玉男子不言,目光仍是冷然,只是循著那笑聲看去。寞雪微頓,方才的神色已然收卻,看向男子,輕低了低頭,十分的恭敬。

「是寧姑娘。」

說著,也看向了笑聲傳過的方向,面上掠起了分疑惑。

南雪塵聞言,不回答,也不頷首,只是看著那方。

只見,寧婀雙腳再次踏在了一塊冰石上,只是相較起方才那塊,倒小了不少。雙手向著身體的兩側,肆意地舒展開來,面上的表情也極為的滿足快樂。而在寧婀面前的,是一排有深有淺的腳印,印在雪地中,竟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二人靜靜看著,寞雪眼眸微閃,忽地有了些笑意,定定神,想起身邊站立的主子,似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再看看寧婀,片刻後,面上浮起了一絲困惑。扭頭,看向南雪塵,輕蹙了蹙眉。

「公子……」

卻見那南雪塵並不回頭,僅是余光微瞄了眼身後的女子,也不開口。

「寧姑娘她……」寞雪看著一身單薄白衣,面色紅潤,仍是歡蹦亂跳,神采奕奕的寧婀,不禁住了嘴。

南雪塵似乎明白寞雪所指,依舊不曾開口,只是遠遠瞧著那正開心的精靈,眸中不知是什麼顏色。

靜靜望著那人,二人盡是沒了言語。四下一片安靜,只听得女娃「咯咯」的笑聲。

「妖女!!」

忽地,一聲狂躁的怒吼傳來,余音還在漂浮,青色的身影已然倏地射了過來,立在了寧婀的不遠處。

只見伴著那話音一出,一旁的的略高山坡上,覆蓋的厚厚沉雪簌簌地掉了下來,枝椏亦是陡然地發出了細響,一陣寒風颼颼的襲了過來。

寂風滿臉黑黑的顏色,似乎還不斷冒著些熱氣,拳頭捏的老緊,雙眼似乎即將迸發出難以遏制的火焰,恍惚間,似乎還能听聞牙齒間相互摩擦的聲響。

「公子!」寞雪猛的皺眉,喚了聲身邊的男子。聲音不大,卻有些急促。瞧著那青衣少年,有些發愁。

寂風啊寂風,怎地老是如此冒失,偏生要與寧姑娘相爭呢!

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態度,心下便是愈發的擔憂。

「啊!」

還未反應,只听得一聲有些尖利的叫喊殺破天際。只見那個雪白的身影,一腳後滑,已是落空了來,身子頓地失衡,往後仰去。

原是寧婀被寂風這麼一驚,未站穩腳,便已然滑了一跤。

秀發飄揚了起來,雙手往上一伸,似乎希望抓住些什麼,卻是失望,剎那之間,身子已落下了一半。

寞雪遠遠看著,微一張嘴,眼兒亦是睜得大大的,愣在了原地。

正在此時,一個微藍的影子從雪上掠過,迅速纏上寧婀的腰身,一個旋轉,在落地之前,急急將女娃給拉了回來,穩穩地立在了雪地上,腳印也並不算深。

寞雪往身旁一看,哪里還有南雪塵的身影。

再一看,南雪塵已是緊緊地摟住了寧婀的縴腰,安然的站立。只是說時遲那時快寧婀的雙手還未收回,便已觸到了男子的白玉面具,就此拂了過去。

寧婀提起的心還未全安然放下,便再次高高地提起,緊接著,便陷入了七分的呆愣。

只見隨著二人著地,那白玉面具亦是直直的落了下來,撲到雪地上邊,發出鈍鈍的「噗」聲。

一時間,幾人皆是一愣。

南雪塵摟著寧婀,眼神往寂風身上一瞥,冷冷的。

寧婀呆呆地看著南雪塵,半晌,驀地站起,急忙從男子懷中退了出來。站得不遠再看了看男子的臉,目光最終投向那扣進雪中的白玉面具。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緊張。

寞雪終是反應過來,忙上前,撫了撫寧婀的肩,投了個安慰的眼神。

寧婀似乎有些驚慌,回看了眼寞雪,袖中的手不自主般收緊了些,仍是盯住了南雪塵。

卻見南雪塵並不看向寧婀,面上仍是瞧不出什麼特別的神情。微微躬身,伸開右手,露出玉蔥般的手指,確是很長。手指一曲,緩緩執起那面具,抿了唇,瞧了眼寂風,便默默地離開,而那方才摟過寧婀的左手,則靜靜收在了袖中,整個人看上去並無太多奇怪。

余下二人見狀,尤其是寂風,面色略變。亦不再作過多停留,隨了南雪塵,便紛紛離去,獨留寧婀一人。只是氣氛比起方才,似乎又靜來了不少。

瞧著那幾人離去的方向,寧婀微微抿唇,亦不開口。

他,沒有生氣麼?

呆呆看著地面的雪層,眼前驀地浮現出那男子的模樣。

額首高高;劍眉,並不算太濃;冷眸深邃,閃若晨星;鼻梁堅挺;兩扇嘴唇薄薄的,顏色有些暗淡。一張臉,稜角分明,五官精致宛若刀刻。面色有些蒼白,神情淡漠。整個人看上去,卻並不霸氣外露,反是多了幾分書卷香般的英挺。

分明,便是個絕世風華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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