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香閣中,暖暖的燭光,濃濃的香薰。
夜已深了,此時這紙醉金迷的地方倒也不再那麼喧囂吵鬧。
「遲公子?遲公子?」
宛雲將用過的濕帕遞給了身後的丫鬟,輕推了推已是歪歪倒在床榻上的遲瀾澈。
听到丫鬟收拾著出門的聲音,眼楮低垂,痴痴地看上了那張睡顏。
寬闊的額首,彎月青眉,微閉雙眼,高挺鼻梁,紅潤的薄唇,稜角分明的臉上時時掛著的笑意若三月初陽,暖人心底。這個人,即使不言不動,卻能吸人魂魄一般。
宛雲緩緩勾起唇角,笑得那樣真實純美。
明知道那笑容不是對自己一人,何況,這正是自己萬萬不可觸及的,又也許……想著,眸子微微一閃,又也許,這笑容根本就是不是真實的。
面上的笑意輕輕淡去,眼中浮起一絲憂傷,可嘴角還是固執地想要勾起。
垂頭,正欲伸手解開男子的衣襟,忽地停下,咬了咬唇,她知道他不喜歡。
是,明知道不該,可自己還是那麼拼命的想要觸及,還是要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
眼中的憂傷逐漸被霧氣掩住,愈積愈多。
正想著,卻見男子的眉頭忽地皺起,眼楮亦是閉得更緊。
宛雲默默瞧著,竟是幽幽一笑,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
澈,你知道麼?
縱你再多麼的不可褻瀆,而我再如何的黑暗卑微。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沒有人!
宛雲輕輕瞧著榻上的人,情緒卻愈發的激動,頓了頓,任淚水肆意落下,眼中卻滑過絲絲彌漫,竟不由地開了口「可是如今,你又為何皺眉,為何抿唇,為什麼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聲音開始有些啜泣,是呀,為什麼越離越遠,對于一個本該對立的男人怎麼會這樣的不舍呢?
宛雲輕輕抬目,鼻尖已是泛著微紅。伸手,想要撫平遲瀾澈眉間的微微凸起,還未觸到,忽地停駐,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仿佛閃過一縷凌厲,瞬間,便成了幽怨。
手還呆呆的放著,忽然,頭輕輕一側,好似听到了什麼動靜。
宛雲略驚,拭了拭淚,連忙起身,再次望了眼遲瀾澈,隱隱退開,便不見了蹤影。
「吱呀」一聲,窗扇微微露出一個小縫,好似被風兒戲耍,不情願地被揮開。
再一看,一個黑色的身影依然閃了進來,傍著燭火,在地面上投下漆黑的影子,不算長。
床榻上的男子似乎感覺到這擾人的氣氛,皺了皺眉頭,一動,便翻了個身,也毫無意識會否壓住了自己的衣袍。
進來的那人站穩了身子,略微上前了幾步,氣息倒似一點也不急促。見到床榻上向里斜臥的遲瀾澈,頓了頓。
「突」地,單膝跪了下來,膝蓋踫著地毯上,聲音悶悶的,不重。
見那人面無表情,只是唇抿的緊緊的,定定看著上方的男子。開口,聲音沉渾,低頭。
「公子!」
床榻上本來睡得安穩的男子聞言,好一會兒,靜靜的,竟是忽地睜眼,睫毛扇開。眸子往後微微一動,撐在榻上的手臂驀地用力,輕輕的坐起身來,卻並不看向那跪下的人。
眼眸往對面的床帳上一看,眼中哪里還有醉酒的混沌晦暗,竟是一片空明寂靜,好似從未醉酒.「怎麼?」忽地面上再次浮出笑意,有些玩世不恭。
「府中遇襲了」跪著的男子依舊漠無表情。
遲瀾澈聞言,微微偏頭,面上的笑意不減,眸中的顏色卻深了深。
「我娘和盼盼可有事?」略作思量,心知遲瀾夜的能力。
「夫人等無礙。」那人接過話,輕頓。「只是……」
遲瀾澈微微眯眼,揚眉,唇角勾得漫不經心,輕輕吹了吹胡亂拂上額前的發。
「哦?」
「寧姑娘被劫!」那人抿抿唇,頭更低了低,一手橫放在自己彎曲的膝上,一手伏在地上。
反觀遲瀾澈,倒是更為的淡然。
良久。
「啊∼」用手捂了捂嘴,隨意的一個呵欠,面上也無甚特別的表情;「哦,我知道了。」語氣平淡,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