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絕冬城後,沿著大陸公路往西南方向進發,已經足足有半個月時間了。
這半個月內,荊凡一直以步行趕路,並未使用青眼黑狼。一方面,跑步可以鍛煉體質,緩慢而堅實的增強身體強度;另一方面,距離鬼冥府那場能夠吸引整個東洲東域矚目的「子火分離」盛會尚有一個半月的時間,趕在那之前到達落銀城,時間絕對充裕。
不過,這種日以繼夜、馬不停蹄的趕路,一天兩天還好,時間久了,難免顯得枯燥。
試想一下,筆直寬闊的大陸公路延伸到天地的盡頭處,兩邊盡是一望無際的魔獸森林,有時候一整天都見不到半個人影,只有偶爾從魔獸森林里傳出的一聲聲野獸咆哮,這種日子,有幾個人能長期忍受下去?
不知不覺走了幾百里路程,期間也經過許多小城鎮,荊凡都是未曾過多停留,在購買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後,匆匆出發。而隨著鬼冥府那場「子火分離」盛會一天天逼近,荊凡的心也是逐漸火熱了起來,他心中倒是越來越期待,等到了落銀城後,會遇到哪些宗派、勢力,什麼樣的強者?
不過,讓荊凡最為苦惱的,還是他此行將要做的兩件事。
幽冥鬼火子火,他是志在必得。但是鬼冥府身為東洲東域第一大超級勢力,並且屹立千年不倒,想必其中定然高手如雲,藏龍臥虎。想要在這諸多高手的注視下巧取豪奪,那困難度可想而知。
更何況……那些被廣邀而來的東洲東域各路門派之中,想必與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也不在少數。
雖說借助魔老的力量,荊凡對于奪取子火有了一絲信心,但那也希望渺茫。鬼冥府,光這三個字,就有了一種無形的震懾力量,足矣將一些膽小者嚇得魂飛魄散,現任鬼冥府府主冥嘯天,更是一名實力達到九星巔峰武王的恐怖存在!
那絕冬城趙家的老祖趙乾坤,雖然也達到了武王階別,但僅僅只是一星而已,當日與趙乾坤一戰,也是勝的頗為不易,若不是借助了魔老的力量,恐怕他荊凡沒有半點勝率。而要與一名九星巔峰武王戰斗……恐怕荊凡非得豁出去,拼了命才行。
而在冥嘯天身後,還有鬼府魔帝這麼一位逆天的存在,武帝強者……那等實力,可是在武者中三階之中的巔峰存在啊!即便魔老能夠打得過這廝,但由于種種限制,能夠借助于荊凡的力量畢竟有限,到時候若是將鬼府魔帝引了出來,怎麼辦?
想到此處,荊凡不禁皺起了眉頭,一陣頭大。
話說回來,荊凡一旦對幽冥鬼火起了邪念,勢必要與鬼冥府結仇,那麼也就意味著,想要從鬼冥府那里探听荊家消失的五位遠古先祖的事情,也就泡湯了。橫豎都是麻煩,根本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荊凡苦笑了一下,索性搖了搖頭,不再去思索這些傷腦筋的事情。
「看來,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快點提升自身實力啊!」無奈的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遠方天地相接處,荊凡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一陣狂風般向遙遙無期的目的地急速行去,心中堅定的道︰「一切,都要靠實力說話!」
……
這一日。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呼……」一口氣趕了幾十里路程,荊凡長長喘息了幾口氣,在寬闊的大陸公路邊找了塊岩石坐下,抹了把臉頰上滑下的汗水。指尖在炎靈戒上輕輕撫過,從中取出早已備好的清水和一些燒餅,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嗯?」突然,道路前方的一幕場景,引起了荊凡的興趣。
凝神極目望去,只見幾百米開外,黑壓壓的一大團人馬朝這邊疾速奔來,等離得近了,荊凡不由得大吃一驚,剛放到嘴邊的燒餅都差點掉了下來。那原本以為是黑壓壓的人潮,完全由虎、狼、獅、豹等數十頭野獸組成,又哪有半個人影?
而最為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數十頭野獸前方,則是一名十來歲左右的小女孩,身高只到荊凡肩膀左右,後腦勺上的兩只羊角辮由于狂奔上下亂晃,小女孩拼命的向前奔跑,短時間的爆發力,幾乎能與成人的奔跑速度比肩。
然而,野獸的速度無疑更快,猛然回頭一瞥,那群野獸離她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
「救命!救命!」兩滴大大的眼淚從眼角滑下,因為害怕,小女孩不由得大叫起來,「誰來救救我……」
眉毛一挑,荊凡身形一動,便是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詭異的出現在小女孩身後,擋在諸多野獸面前。
「敖嗚……」
數十頭野獸猶如急剎車一般停了下來,一起對著荊凡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卻沒有一個敢冒然上來。
「滾!」嘴角冷冷吐出一個字,荊凡手掌輕輕一揮,一道火紅色的真氣匹練便是筆直的射出,對面獸群之中,一頭身長丈許的獅子便是血濺當場,連吼叫都未曾發出,「砰」地一聲,徒然倒地。其余野獸看到這一幕,仿佛被嚇傻了一般,寂靜片刻後,紛紛亂叫著跳進兩旁無邊無際的魔獸森林之中。
「沒事了。」轉過身,荊凡彎下腰,雙手放在小女孩不斷抽泣的雙肩之上,溫柔的安慰道︰「小妹妹,乖,別哭了。」
「嗚嗚……」緩緩抬起頭來,小女孩心有余悸的嗚咽道︰「大叔叔,謝謝你救了我,要不然,晴兒今天肯定死定了……」
「額……」荊凡心中一陣無語,居然叫我大叔……我有這麼老嗎?
視線定格在小蘿莉臉龐之上,荊凡卻是微微一怔,方才情急之下,沒有仔細打量這個小姑娘,如今細細看去,肌膚吹彈可破,五官玲瓏精致,水靈靈的大眼楮,烏黑發亮的秀發,頗為靈秀可愛,就宛若粉雕玉琢一般。
像這種年紀的小女孩,荊凡見過不少,但長得這麼可愛、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剛才說……你叫什麼?」荊凡突然問道。
「我叫晴兒!」小女孩突然破涕為笑,歪著頭,眼楮眯成月牙兒的形狀,微笑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才多久,居然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都拋在腦後了。」心中這麼想著,荊凡又是問道︰「剛才那些野獸為什麼要追你?」
「嗯……」眼珠子靈動的轉了轉,晴兒笑眯眯的說道︰「晴兒肚子餓了,想去魔獸森林里找些野果吃,然後就……」
「然後就踫到了那些野獸?」荊凡不禁失笑道︰「你爹娘呢?肚子餓了,讓他們給你吃的啊!」
「我……我沒有父母。」說到此處,晴兒的眼神逐漸暗淡了下去,「晴兒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是爺爺收養了我,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現在連爺爺都不要我了,把我從家里趕出來……」
「哪有這樣做爺爺的!」荊凡不禁替晴兒感到不公平,「簡直太沒良心了!」
「爺爺以前一直對晴兒很好的,可是最近好像突然變了個人,就在半個月前,對晴兒說了一些晴兒听不懂的話,然後告訴晴兒,以後不能再呆在家里了,讓晴兒外出歷練……」說著說著,晴兒眼眶又濕潤了起來,「晴兒知道,是晴兒太頑皮了,一直給爺爺惹麻煩,爺爺不想讓晴兒太難過,才找了這個借口把晴兒從家里趕出來……」
「……」
听著眼前這個小女孩淒慘的命運,荊凡不忍心打斷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突然,荊凡眼楮一亮,連忙問道︰「晴兒,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落銀城,離這里好遠呢。」晴兒幽幽說道。
「落銀城?那不是正好順路麼?走,跟荊凡哥哥走,以後由我來照顧你。」拉起晴兒柔若無骨的小手,荊凡率先便是朝著落銀城的方向走去,回頭說道︰「我送你回家,再去跟你那個沒良心的爺爺評評理,看他做的到底對不對!」
「嗯!」重重的點了點頭,晴兒拭去小臉上的淚水,水汪汪的一雙大眼楮又是彎成了月牙狀。
「好可愛的小女孩啊……」荊凡心中暗嘆道︰「若是落到了壞人手里,那可真是完了。」
……
夜晚。
大陸公路旁邊。
一個小小的火堆在黑夜中燃起,「 啪、 啪」木柴燃燒的聲音從火焰中發出。
白天趕了一天的路,兩人都已經十分疲憊,晴兒躺在荊凡身邊,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枯草中,呼吸平穩均勻,臉頰上掛著一絲笑容,宛如一只乖巧的小貓。撿了幾根柴火放進火堆中,望著越燒越旺的火焰,荊凡雙目空洞,看的漸漸有些出神了。
一股死灰色真氣在荊凡身旁緩緩浮現,魔老的身影從中信步走出。
「小子。」魔老緩緩說道,「有幾件事情,我要跟你談一下。」
「什麼事,師傅?」荊凡抬起頭,正色道。
蒼老的目光轉向荊凡身旁熟睡中的小女孩,魔老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嚴肅道︰「這個小女孩,絕不普通。」
「我也有點懷疑。」荊凡沉吟道︰「此地離落銀城遙遙幾百里,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能一路走到這里並且毫發無損,若是沒有什麼能耐,根本說不過去。但是我仔細查探過她的身體,這妮子並不是武者,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跟尋常小女孩別無二致。所以弟子現在還在苦苦思索之中……」
「恐怕事情比你想的還要復雜。」魔老突然皺了皺眉,說道︰「從這女娃兒體內散發的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為師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暫時又找不到任何頭緒……」
「哦?」荊凡好奇道︰「老師的意思是……這個小女孩,並不是一個凡人?」
「只是有這種可能而已,為師也不敢確定。」搖了搖頭,魔老說道︰「這件事暫且放到一邊,為師主要想跟你說的是,以你現在的實力,就算由我在暗中相助,想要上鬼冥府搶奪子火,還遠遠不夠。」
「這件事,弟子也考慮過。」荊凡傷腦筋的道︰「但是武者之道,本來就猶如逆水行舟,根本急不得,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強大到能與鬼冥府抗衡的地步,也是不可能的吧?而類似于神體丹那種短時間內增強體質的丹藥,若是過多服用,對我本身的副作用也是相當大,猶如一把雙刃劍,傷人又傷己。所以現在,恐怕很難想出來一個絕佳的辦法。」
「不,還有一個辦法。」魔老故作神秘的笑道。
「什麼辦法?」荊凡連忙問道。
「修煉解刃。」
荊凡心頭一動,月兌口道︰「天劍九刃、天魔九解?」
「嗯。」魔老語重心長的說道︰「強者的實力,並非光是以武者等級的高低來判斷,還要看他的武技、解刃、靈魂武器等等,全部加起來的綜合實力,才是真實的實力!舉個例子,一位什麼都不會的武神,與一位天劍九刃、天魔九解全都修煉到巔峰的武者相戰,誰會贏?當然是把九解九刃都修煉到巔峰的武者!因此,唯有整體實力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而你現在所欠缺的,正是這方面的東西。」
「那傳說中的天劍九刃、天魔九解,到底是怎麼個修煉之法?」在絕冬城的時候,听張承第一次提到九解九刃,荊凡就對它起了莫大的興趣,卻一直苦于沒有充裕的時間去修煉。如今魔老想要親自傳授他九解九刃的修煉之法,荊凡自然第一時間就豎起了耳朵。
「天劍九刃、天魔九解的修煉,並不像武者晉級那般水到渠成,更類似于靈魂武器的鑄造,有著極高的失敗率。有些人修煉了十多年,卻絲毫沒有寸進,就猶如絕冬城張家的那個張承一般。」魔老不厭其煩的解釋道,「相對的,一旦修煉成功,那威力的提升,也是以幾何倍數直線增長。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把最為低級的靈魂武器,在沒有解放的狀態下,也許只能劈開一棵大樹。而只要學會了天劍九刃、天魔九解其中任意一種的第一式,那麼那把靈魂武器所能劈開的,就不單單只是大樹了,而是巨石、鋼鐵、乃至于世間最為堅硬的幾種礦石之一的金剛岩!」
「居然這麼霸道?」荊凡不可思議的道。
「廢話!要不然怎麼會有如此之多的武者想要往這條道路上發展?不過修煉解刃,是一個極為艱難的過程,等你到達落銀城後,為師再親自教導你也不遲。」魔老一臉壞笑的說道︰「而眼下……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被吊足了胃口,卻又在關鍵時刻戛然而止,荊凡有種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感覺,苦笑道︰「到底是什麼事?」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想要真正的強大起來,還是要經歷一次次生死相搏的血戰才行。你捫心自問一下,這一路走來,為師幫了你有多少次了?」魔老正色道︰「就算老師能夠一次次的幫你化險為夷,也不可能在你身旁照顧你一輩子。而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直接導致了你的戰斗經驗增長緩慢!所以……為師現在要下一個決定,日後不管你踫到什麼敵人,除非是那種真正不可戰勝、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的強大存在,為師絕不會再插手助你!」
「我同意!」荊凡直截了當的說道。
不光是魔老,連他自己現在都是覺得,背後有這麼一個靠山,無論踫到什麼樣的敵人,沒有那種死亡的威脅感存在,進步就十分緩慢。久而久之,就會養成一種惡劣的自大習慣,萬一哪天魔老不在了,恐怕隨便一個比自己弱小很多的武者,都是能夠將荊凡輕易擊敗。
「那就沒什麼事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嗯。」點了點頭,荊凡就地盤腿而坐,雙手結出修煉印記,雙目微閉,緩緩進入了入定狀態。
……
深夜。
身體如木樁般僵硬的就地打坐,將最後一縷真氣吸收煉化完畢之後,源源不斷的困意襲上腦海,片刻後,荊凡終于是再也抵擋不住,緩緩進入了夢鄉。
然而,就在這時,右手指間的那枚龍骨戒,突然有了一絲異動。
灰白色的戒指非石非玉、古樸蒼桑,一道赤金色的流光,驀然從戒指上劃過。
朦朦朧朧之中,隱約有著一道哀怨淒楚、而又透著滔天憤怒的叫聲,從荊凡心間徒然升起。
「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