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張家大殿。
與前幾日的焦慮相比,此刻的張家眾人,尤其是張衡的臉上,隱隱有著和煦的笑容擴散而出。
「張衡族長。」傲然挺立于大殿中央,一身漆黑斗篷的神秘老者,淡淡笑道︰「既然此間事了,那麼老夫,也要告辭了。」
「魔老前輩不再多留幾日麼?」臉色微微變幻,張衡說道。眼前的這名黑袍老者,始終給他一種神秘而又詭異的感覺,但如若不是此人,恐怕張家早已樹倒猢猻散了。
「是啊,」長老席內的白眉,也是點頭說道︰「老前輩,雖然我們暫時把趙家壓制了下去,但是指不定他們哪天又請了什麼人來,或者想出了什麼法子對付我們張家,到時候可如何是好……」
「幫得了初一,也幫不了十五。這些事,主要還是要靠你們自己解決。」黑袍老者嘆息道︰「更何況,眼下老夫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辦……」
略微猶豫了一下,張曼雪朱唇輕啟,詢問道︰「是為了荊凡吧?他已經離開好些天了。」
微微一怔,黑袍之下的年輕臉龐緩緩點頭,道︰「老夫這個不爭氣的徒兒,眼下遇到了點麻煩需要解決。」
「什麼麻煩?嚴重麼?」張曼雪神色微變,連忙問道。
張衡也是正色道︰「若是魔老前輩的愛徒踫到了麻煩,我們張家願意全力相助、肝腦涂地!」
「只是一點小事而已,有勞諸位擔心了。」罷了罷手,黑袍老者爽朗笑道︰「那麼,老夫就此告辭了!」
話畢,黑袍老者緩緩轉身,面朝大門,夕陽滿面,剛剛跨出一步,門外不遠處便是急匆匆的趕來一位黑衣人,口中大聲叫道︰「不好了!族長,大事不妙了!」
「寸山,何事如此慌張?」張衡皺眉道。
「今日我潛伏在趙家,探听到了一些事情,趙家這次將有大動作了!」疾步行進大廳,張寸山慌忙說道。而後,便是將他在趙家所听到的一些事情,包括蒼幻獻計、趙家強者傾巢而出、小道伏擊等等,一並說了出來……
「什麼?」白眉長老有些不可置信的道︰「趙雄那混蛋想要用蒼幻師徒二人作為魚餌,引我們張家強者前去截殺,而後將我們一網打盡?他腦袋被驢夾了不成,這明擺著的陷阱,就算寸山不說,恐怕我們也不會前去吧?」
「未必。」張丹玄淡然笑道︰「以族長的性子,縱使這是明擺著的陷阱,也是絕難踫到的機會,哪怕龍潭虎穴,也要去試一試。畢竟只要除去蒼幻師徒二人,我們張家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中的這塊大石頭,日後趙家也難以在丹藥方面與我們抗衡。」
「知我者,莫過于丹玄長老也。」微微一笑,張衡說道︰「傳令下去,集結府內所有強者,明日一早,便去城外小道截殺蒼幻師徒二人!」
就在這時,黑袍老者突然說道︰「且慢。」
張衡皺眉詢問道︰「魔老前輩有何高見?」
「高見倒是談不上。」呵呵一笑,黑袍老者說道︰「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倒是不勞諸位動手,老夫一個人就足矣。」
「這……」瞳孔微微縮了縮,雖說趙家老祖、族長趙雄並未前去,但那畢竟是集合了趙家所有強者的力量啊,就算是武王強者,也要暫避鋒芒,更何況還是孤身一人前去應對?一想起那陣仗,張衡不禁心生寒意,恭敬的道︰「讓魔老前輩只身前往,恐怕不太好吧?」
「放心,想要讓老夫隕落,就算十個趙家也未必能做到。」黑袍老者傲然一笑,雲淡風輕的道,「這的確是個大好機會,將趙家的人一網打盡,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了與張家抗衡的實力。人去多了,反而是累贅。」
「既然如此。」張衡微微抱拳,恭聲道︰「老前輩一路保重。」
黑袍老者也是微微施禮,道︰「告辭!」
……
絕冬城東部,郊外一條偏僻小道。
碎石子鋪成的小路崎嶇不平,兩旁是高高的山坡,山坡上長滿了齊腰的雜草。
從山坡上往下看,一覽無余;而從小路上朝上看,視野則十分狹窄。此刻,若是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山坡之上的雜草叢中,有著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間或還有一些衣角、兵器、頭發露出來,誠然,此地早已被埋伏好了大量人手,並且故意隱匿了氣息,尋常人等,從小道上經過根本難以發覺。
「噠噠、噠噠……」
富有節奏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放眼望去,只見一隊押運藥材的馬車隊徐徐走來,為首的兩匹黑馬上,一老一少兩道人影身上穿著嶄新的煉器師袍服,一路有說有笑,正是蒼幻師徒二人。
就在這時,車隊中的諸多馬匹發出一陣不安的躁動,微風拂過,滿地的枯葉席卷而來,只听一道破風聲響,凝神望去,只見一名全身包裹在漆黑斗篷中的神秘人影,詭異的出現在車隊前方不遠處。
蒼幻不禁變色道︰「來者何人?」
嘿然一笑,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黑袍神秘人口中發出︰「來殺你們的人。」
「你是荊凡的老師?」
「不錯。」
「只有你一人前來?」
「老夫一人足矣。」黑袍老者傲然道。
「哼,好大的口氣!那我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在這龍潭虎穴中月兌身!」邪邪一笑,蒼幻高舉起手掌,而後,一掌狠狠揮下!
隨著手掌的揮下,小路兩旁的山坡上,徒然爆發出震天般的喊殺聲,一股股五顏六色、氣勢各有高低的真氣,從那齊腰的雜草叢中沖天而起,如狼似虎般的向那黑袍老者撲去,乍看上去,足有上百人之多。其中有著十多位實力在武師階別的強者,其余的,清一色是星級高低不等的武者。
「沖啊!」
「殺了他!」
「將他千刀萬剮!」
望著這上百人的突然伏擊,蒼幻臉龐之上緩緩泛起陰狠笑容,身形也是一步步後退,逐漸遠離戰場。然而,不等他得意多久,臉龐之上的笑容卻是突然凝固,在那猶如蜂群般撲將上去的黑壓壓人群中央,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令人忌憚的氣息在緩緩醞釀,即將完全爆發!
「乖徒兒,看好了,為師今日將要讓你大吃一驚。」神秘一笑,望著那從四面八方、天空中撲上來,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群,黑袍老者平伸出一雙白皙光滑的手掌,掌心緩緩朝上……
「老師要用暗黑魔火了。」荊凡想當然的說道,然而,還不等他回過神來,只見一團雪花般純白的水液,徒然出現在掌心間!而隨著這純白色液體的出現,周遭方圓幾丈內的空間,溫度都是迅速下降了去,地面之上,明顯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異水?」荊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如今的他,對于天火異水的威力已經是相當熟悉,因此這奇異液體一經出現,荊凡便是直接月兌口而出。不過,讓他如此吃驚的,卻並非是這異水本身。以魔老的實力,擁有天火或者異水,也並不是什麼驚訝的事情。但讓荊凡無法理解的是,魔老擁有的真氣屬性只有一種,而按照定律,只有雙屬性真氣之人,才能同時擁有天火異水,那麼老師究竟是怎麼做到同時擁有天火異水的?
手掌輕輕一揮,那團純白色的奇異液體,便是迅速擴大,將黑袍老者整個人包裹在其中,猶如一個雪白光罩,從外面看,只能隱約看到其中的模糊身影。做完這一切,那第一個撲上來的人,手中明光閃閃的長刀便是砍在了液體光罩之上,「 」的一聲,雖然刃口砍進去了一些,但是料想中的破開液體光罩卻並沒有發生。然而,等到那人想要抽刀的時候,卻是驚駭的發現,無論怎麼用力,長刀似乎已經牢牢的粘附在了液體光罩之上,再也拔不出來。
緊接著,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的武器,也是砍在了液體光罩之上,其中不乏一些靈魂武器,甚至手腳拳掌……
「該死的,這光罩究竟是用什麼液體做的,怎麼就是砍不破?」
「媽的,不但砍不破,而且一旦觸踫到,就別想月兌身了!」
「啊!我的拳頭,都快被凍僵了!」
……
「莫非……」遠遠的觀望著戰圈之中的情形,蒼幻師徒二人眉頭越皺越緊,只听銀峰大著膽子猜測道,「這是異水?」
「先看看再說。」蒼幻正色道︰「暫時不要妄下定論。」
……
「都砍完了麼?」嘿然一笑,光罩中的模糊人影緩緩說道︰「既然砍完了,那就輪到老夫出手吧!」
話音未落,只見那純白色的液體光罩似乎引起了強烈的共鳴,一圈乳白色的能量漣漪,以黑袍老者為中心點,如同水波般迅速擴散開來,沿途所過之處的一切,包括人群、石頭、雜草、樹木,都是在清脆的「 嚓、 嚓」聲中,直接被凍成了冰塊。
液體光罩緩緩褪去,黑袍老者跨出一步,指尖在面前的一具冰雕上屈指一彈,只听「砰」地一聲,冰雕四分五裂,但卻沒有變成一地碎冰屑,而是直接化成了乳白色的粉末狀態,隨風而逝,尸骨無存。
遠處,幾個在方才的能量漣漪中逃過一劫的趙家強者,看到這一幕紛紛肝膽欲裂,四下逃竄。而那黑袍老者,也是陰險一笑,下了狠心趕盡殺絕,屈指一彈,幾滴乳白色的冰寒液體,如同有靈性般朝那幾個漏網之魚追趕而去……
「異水,這真的是異水!」望著場中極具威懾力的場面,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蒼幻不禁心下駭然,那可是集結了趙家幾乎所有的強者啊,居然在異水的巨大威能之下,連支撐一個回合的余力都沒有?
深深嘆息了一聲,蒼幻說道︰「我現在終于知道那個名叫荊凡的小子為何敢與趙家做對了,有這麼一位強大的老師在,區區一個趙家又算得了什麼?」
「師傅,那我們現在該何去何從?」銀峰問道。
「趙家快要完了,此次我們幫助趙家,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而且還得罪了張家,日後想在絕冬城混下去,恐怕是不可能了。」蒼幻長嘆道︰「趁那黑袍人沒注意這邊,我們趕緊逃命吧!越早離開絕冬城這個是非之地越好!」
「是,師傅。」銀峰點頭道。
然而,就在兩人掉頭欲走時,一陣破空聲來,那黑袍老者,便是突然閃現在他們面前。
「想走?」黑袍老者陰測測的笑道︰「可沒那麼容易!」
話音未落,黑袍老者袖袍之下的手掌屈指一彈,兩道細小的黑色火苗便是迅速飛出,將那蒼幻師徒二人盡數包裹而進,只見兩人渾身浴火,滿地打滾,在一陣陣慘叫聲中,血肉、筋骨一點點被燒成灰燼虛無……
……
手掌輕輕一扯,將身上的斗篷褪去,露出一個十五歲左右的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咧嘴笑了笑,長嘆道︰「一切終于是都結束了啊!經此一劫,趙家元氣大傷,已經是再也沒有了與張家抗衡的力量。」
「小子,看看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魔老提醒道。
「嗯?」聞言,荊凡低頭往地面看去,那經過天火焚燒的地面之上,一片焦黑。而在這焦黑之中,突然反射出一絲亮光,凝神看去,不禁說道︰「是一枚空間戒指,想必是那蒼幻遺留的。」
「拿過來看看。」魔老笑道︰「這老家伙活了一大把年紀,多少有些存貨。」
彎腰拾起那枚空間戒指,指尖輕撫,一縷靈魂力量便是試探而進,荊凡眼眸一動,喜道︰「果然收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