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頂雄風」可以說是歡樂谷最最驚險的一個項目。在爬升到軌道最高處後,列車懸停在65米的高空,接著突然以87度的俯沖角下沖64米。經過幾次俯沖和回環,列車會沖入會沖入一個狹窄的水槽,以水槽減速。高達10米的水花從最後一排的兩個翼板噴出,射向後方。
韓雨軒和葉曉雲所處的位置,正是軌道正下方的路面。這里的路面全濕,要不是韓雨軒和葉曉雲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對方身上,她們鐵定已經注意到了路面的異常。
圍觀群眾全都四散開來,遠遠退到沒有積水的路面。涼爽的軌道下方只剩她二人呆呆地站著看。只听有人說了一句︰「來了!」所有人全部屏氣凝神望著遠處呼嘯的過山車。
葉曉雲把眼楮從韓雨軒身上挪到了不遠處的飛車。電光火石之間,列車從135度的回環疾馳而過,帶著巨大的呼嘯聲和尖叫聲駛入了水面。兩片後翼帶出十米的巨浪,沖天巨浪朝毫無防備的韓雨軒和葉曉雲拍來。
來不及躲了!
葉曉雲閉起了眼楮,巨大的浪花和著過山車的巨響沖擊著她的耳膜,大浪還未近身就已經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氣壓。潮濕的水汽瞬間蒙上了曉雲的全身。她的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衣服,一定會被浪頭全部打濕。她已經可以想象自己濕著身子被眾人圍觀的樣子,一定好尷尬。
葉曉雲閉著眼楮等著,巨大的水浪撲了上來,把人打得一震。可是想象中的冰冷刺骨的感覺並未來到,葉曉雲只覺得一雙溫暖的手臂把她緊緊地抱著,接著,她的耳朵就貼上了某人溫暖的前胸。
那「咚咚」的心跳聲有力、慌亂、卻堅定,一層紅暈瞬間蒙上了葉曉雲的臉。
韓雨軒為葉曉雲擋住了浪頭,她的頭發、後背全濕,褲腿上「噠噠」地滴著水。盡管對葉曉雲有種種微詞,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面對瘦弱的葉曉雲,韓雨軒還是奮不顧身地護住了她。
將葉曉雲抱在胸口,韓雨軒內心充滿了矛盾,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浪頭過後,韓雨軒迅速地松開環抱著葉曉雲的手,她尷尬地笑笑,用濕噠噠的手模模自己的腦袋。
「你都濕透了……」葉曉雲柔柔地看著韓雨軒。
那溫柔的眼神如同箭一般直射雨軒的心靈,她慌忙避開葉曉雲的眼神說道︰「沒事的葉總,你沒事就好。」
「葉總」兩個字拉開了葉曉雲那顆貼近的心,她從童話般的鏡頭中回轉過來,看到周圍閃閃爍爍的眼神。葉曉雲努力克制住內心的洶涌,對韓雨軒說道︰「咱回去吧,換身衣服。」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別為我掃興了。今天太陽那麼大,沒事的。」韓雨軒笑著說道。
葉曉雲低著頭,她的內心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感動和迷茫,猶豫片刻,她伸手勾住了韓雨軒的手臂,如同特別特別好的朋友那樣,緊緊地勾著。
好在韓雨軒帶了背包,剛才的水霧被背包擋去的一部分。在松江特有的毒辣日頭的照射下,韓雨軒的衣角逐漸變干了。
葉曉雲勾著韓雨軒的手臂,顯得異常親熱。她的頭上戴著雨軒給她買的帽子,她的手上握著雨軒買給她的女乃茶,她戴著的帽子上兩根長長的蜜蜂須如同花球一般蕩著,異常可愛。韓雨軒長相白淨,葉曉雲動作親昵,不少路人都以為她倆是一對情侶。
「玩不玩那個?」葉曉雲忽然很興奮地「問」道。
韓雨軒嘆口氣,跟著葉曉雲走上了台階。不管走到哪里,她都是小跟班。掏錢、背包,還要……做苦力……韓雨軒望著高高的游藝設施,她看見設備上有一根長長的麻繩,看那架勢,貌似是要靠人力拉上去的。
葉曉雲啥都沒看,一開閘,她就興奮地沖向游藝機,對韓雨軒叫道︰「這里人好少,一下就輪到我們了誒,快來我佔好了位子!!」
韓雨軒把背包放好,給葉曉雲扣上安全帶,又給自己扣上安全帶,然後把兩人頭頂的扣好。葉曉雲興奮地看看這里,望望那里,她白皙的雙腿輕松地互相交替,她的臉上寫滿了興奮的表情。相比之下,韓雨軒則顯得比較苦逼。
「叮」地一聲,游戲開始了。
鈴聲未落,就看見韓雨軒將手伸向身邊的麻繩,苦命地拉了起來。
「啊?這是靠手拉的啊?沉不沉啊?加油韓雨軒加油!」葉曉雲興奮地在身邊喊著。
雨軒一頭黑線……大小姐你就不能幫我一把?韓雨軒不敢向下看,她的腳尖懸空,那種空虛的感覺讓她想起了小時候被人扔出窗外的經歷。她的心「咚咚」直跳,仰起頭漲紅著臉,像小時候那樣拼命地拉著繩索。
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曉雲的小手也拉在了繩索上。那白皙的手臂把韓雨軒晃得刺眼,那小小的手幫韓雨軒分攤掉一部分負擔,雨軒突然覺得手上輕松了許多。座椅隨著兩人的拉扯緩慢上升,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猥瑣的熊貓在遠處「踏浪」,水寨里噴灑著游客打出的水花,「大擺鐘」那兒傳來陣陣尖叫……而她們兩個,正坐在雙人座椅上……手握著手。
葉曉雲松開了不小心踫到韓雨軒的手,她側轉過身,借著手臂遮擋住自己的表情。韓雨軒坐在座椅上不敢回望,她的心躁動地不能平靜,可是她卻不敢正眼看一眼曉雲。
「你餓了吧?」葉曉雲側著臉問道。
「我帶了吃的。」韓雨軒傻傻地接過話茬。
「嗯。」葉曉雲沒有說什麼,她的臉已經是一片緋紅,她故意用自己的身體和手臂遮擋,掩飾自己的囧態。
葉曉雲的「先」字並沒有兌現,她帶著韓雨軒從恐怖的木龍、大擺鐘旁走過,和雨軒玩了不少挺幼稚、挺小兒科、卻挺浪漫的游戲。她倆和人比賽玩水槍,排隊玩了激流勇進,葉曉雲幫韓雨軒月兌下了濕透的雨衣,韓雨軒則笑著把葉曉雲纏繞在身上的雨衣給撕開。4D電影、魔幻劇目、嘉年華、馬術表演……她倆繞著歡樂谷走了三圈,幾乎把所有敢玩的都玩遍了。
隨著日頭的逐漸下落,閉園的時間快要到了。韓雨軒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她的臉上閃過一點不舍。
她們已經是第五次從「絕頂雄風」的底下走過,陣陣尖叫刺激了葉曉雲貪玩的心。韓雨軒則臉色煞白地看著那些從出口走出來的情侶,女的都臉色煞白由男人扶著。看著葉曉雲興奮的表情,韓雨軒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
葉曉雲欲言又止,她瞟了韓雨軒一眼問道︰「你真的恐高?」
韓雨軒嘟起嘴點點頭,驚恐兩個字已經寫在她的眼楮里。
葉曉雲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哪有看得那麼恐怖,眼楮一閉就沒事了。也就這麼兩下,幾秒鐘的功夫。來吧,你陪我上去,玩好這個咱們就走了。」
韓雨軒抬頭盯著巨大的鐵軌看,糾結了半天說道︰「我還是在下面給你拍照吧。」
「切,掃興。」葉曉雲背過身。
盯著葉曉雲的背影,韓雨軒壓抑了一天的心似乎有點萌動。就在葉曉雲準備走遠的時候,她听到身後傳來韓雨軒那令人沉迷的喉音。韓雨軒在葉曉雲身後說道︰「小葉,今天我很開心。」
「嗯。」葉曉雲淡淡地回道,雖然依舊壓抑著自己的心,但是葉曉雲知道這一次是不一樣的。
回到宿舍已經八點了,韓雨軒打開游戲界面呆呆地盯著屏幕發呆。什麼是愛?她曾經覺得愛就是無私的付出,哪怕對方並不待見自己,哪怕自己只是對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韓雨軒也喜歡那樣的感覺。她覺得愛一個人就是要關心她,讓她開心,哪怕她並不愛自己,只是敷衍自己,那也沒有關系,韓雨軒覺得自己的愛是偉大的。
可是和葉曉雲在一起,韓雨軒卻沒有了這樣的感覺。她並不愛葉曉雲,葉曉雲似乎也並不喜歡她,工作中她們似乎已經形成了仇視關系,可是生活里她們卻又這樣地親密。韓雨軒回憶和葉曉雲在一起的那種感覺,那不是愛,那是一種心動、青澀、朦朧的情感。雨軒真的說不上那是什麼,她的內心充滿了疑惑和矛盾。
不管內心怎麼想,身體的感觸卻是真切的,那種回憶、那種沖動,韓雨軒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群聊記錄一直在閃,那幾個無節操人士依舊在閑聊。
【當前】(怎樣才能不重名)︰「下樓走一圈,跑跑腿,扭扭腰,做一下全身運動,順便溜溜噓噓。」
【當前】(噓噓)︰「……」
【當前】(怎樣才能不重名)︰「噓噓很久沒下樓,都長毛了。」
【當前】(噓噓)︰「……你走!」
韓雨軒笑了笑,她插進群里問道︰「親們,問你們一個嚴肅的問題︰什麼叫做/愛?」
【當前】(怎樣才能不重名)︰「親,你好直接哦,這麼學術的問題!!人家都臉紅了啦~(@^_^@)~」
重名是群里的熱點人物,看著她的回復雨軒總覺得很開心。但是今天,韓雨軒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直到這個人的出現,韓雨軒內心的空虛才略微被填補。
【當前】(听雨軒)︰「秋聲,快跟我去開房。」
開房是群里新出的術語,相當于扣扣里的私聊。在群里一群人的起哄聲中,韓雨軒和「听雨軒」雙雙離開了公共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