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拉著手,走出洞口。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地之間,影影綽綽濃密的樹影里,只有那些因風穿過枝葉發出細碎的沙沙作響聲。
「天氣不對,好像要下雨了」小玉嘀咕著,「我們得快點找到孫進他們」
露珠找到兩根枯枝,給了小玉一根,即可如盲人般探路也可防身。實在是太黑了,只能依著微弱的天光迷迷糊糊的看清一兩米外事物的影子。
露珠剛揮開頭上的枝葉卻沒注意到腳下的障礙物,腳上無意中踩到一個軟綿綿的物體,心中不由一驚「哎呦」一聲叫出口人也踉蹌一跌,她的一只手因為和小玉相握,小玉也被她牽連,身子被她一拉「啊」的一叫撲通倒地。
露珠極快的反應過來,以手上的棍子為支撐點站起身,一只手還不忘拉起小玉急問道;「小玉,你沒事吧?」
「露露珠」小玉的聲音突然像是要哭出來似的,「我的一只腳被抓住了」
似乎像是應征小玉的話,露珠感到自己腳上一重,一只大手如鐵夾子一般扣住了她的右腳脖子,同時,一道微不可聞的□聲自地上傳來,「救救我」
斷續不連聲的三個字似乎耗去了地上之人所有的生氣,露珠突又感到腳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小玉也是,呼地喘了一口氣,人像兔子一樣蹦開,連露珠的手也不拉了。
露珠卻是蹲,一只手模向地上的人,嘴里對小玉說著「小玉,打火石你還在身上麼,找些干枝或是草啊什麼的點燃些試試,我需要光」
小玉弱弱的應了一聲,開始四下找起來。
這試煉山上除了人以外什麼都沒有,唯有灌木岩石野草殘枝枯葉最多。
還好,地上的人還是活著的,呼吸雖是微弱,但是胸口還是微微起伏,人只是昏迷過去。昏迷的原因在他額頭上,那里有一個不小的血口子,似乎是被某一種利器打到,露珠懷疑是被石頭一類砸的。
將手上的黏糊糊的血跡擦在身旁的一株小樹身上,幾步處打火石摩擦的星火使她短暫的看清昏迷之人的容貌。
那人仰面躺著,一動不動,大半的臉上滿是血痕斑斑,唇色慘淡,在點點的火星中看起來猶是恐怖嚇人。
林小玉好不容易生了一小簇的火,望著地上猶如死去般的少年,抖著音問道,「露珠他死了沒」
火堆雖然小,但那一簇跳躍的光明在這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是何等的可貴。如不是怕火光引來黑暗中其他居心不良的人,露珠早就叫小玉點火枝看路了。可此刻人命關天,只能點火照明了。
「沒死,只是昏了過去」
地上的少年約有十二三歲,不看另外恐怖的半面,他的另半張臉看起來卻是極其俊美無暇的,尤其是睫毛長的令天下女子嫉妒。
一听沒死,小玉不怕了,睜著一雙好奇的月牙眼打量他起來,過了一會,她語氣雀悅的道「我認識他,他是昨晚最後一波來清潭過夜的七人中的一人,當時李琛師兄還和他說過話,他說他是北朝藩王府的小親王,名字叫耶律恆,十三歲「突而瞄到露珠一雙眼滿是戲謔的看著她,小玉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她說不下去,露珠替她說下去,「嗯嗯嗯,當時我也記得,他對你笑了一笑,你馬上悄悄地塞給他一個包子,嘖嘖嘖,當我和孫進他們沒看見你的小動作啊」
露珠不得不感嘆這古時代的女孩子早熟的可怕,才七歲的林小玉,就已經知道男澀悠人的真諦!
「我我再去撿一些材枝來燒」小玉落荒而逃。
露珠只是默默地注視的火堆,希望這火光能夠將孫進和李琛引來,心中祈禱著,「千萬別把不三不四的危險人物引過來啊!」
似乎好的不靈歹的靈!
沒過一會,小玉急匆匆的奔來,手里卷著一大片葉子,葉子里盛著水,水已經在她奔跑的途中顛簸掉一半,只剩下一小半。
「怎麼了?」露珠站起身,迎向她。
小玉的臉色有些白,她急促的道「前面有一條小溪水,我剛才盛水的時候,看見溪水對面幾個人影在打架,嚇得我馬上跑回來了」
露珠心中一動,道「也許其中有孫進和李琛他們倆,我去看看」
林小玉臉色更白了,「那我怎麼辦,他怎麼辦?」
「你在這照顧他,說不定給他喝點水過一會他就醒了。我很快的,看看就過來」
小玉猶豫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耶律恆,對著露珠道「你快點回來,這天氣我看馬上要下雨了,我們得趕快回洞里去」
露珠想了想道「此地里洞口不是很遠,萬一我晚回來或者是天下雨,他又醒了能走,你還是帶他去洞里等我們吧」
說完,也不待小玉說話,露珠拿著一直沒離過身的枝棍就朝著小玉前面奔來的方向跑去。
在這試煉山,眼楮慢慢的適應了夜晚的黑暗,她能看清四五步之外的路了。
潺潺的縴細的溪流在夜色中閃著點點粼粼水光,露珠一腳跨過才一米寬左右的小溪水,來到了溪對面。
她走了約有十幾米,漸漸地听到亂七八糟的人聲。
隨著越離人聲越近,她的腳步聲越是輕盈。
在一塊斜披上,八,九個人的身影在打來打去,有的人嘴里發出奇怪的叫聲,有的人披頭散發的東倒西歪不知道想找些什麼,還有的人,只要手逮到人,不管是誰,掄起拳就打,嘴里嘟囔著不知在罵著些什麼,更有三個嬌小點的身影,其中兩人抱著一塊石頭又哭又笑,還有一個對著一棵可憐的小樹拳打腳踢
難道這些人都是從瘋人院里逃出來的麼??
露珠小心的避開那些形似癲狂的人,終于在幾人之中找到了孫進和李琛。
孫進手里捧著一株連著泥巴不知道什麼的草,正在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天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李琛慘了點,嗚咽著似乎在挖地,挖的十指都是泥巴,還在挖拼命的挖,居然被他挖了個約有半米多深的個不小的坑來。
兩人的表情都是一臉哀慟,雙目睜著,但是眼大無神,他們的心神似乎沉浸在一生中最悲切無望的境界中。
有了林小玉的前車之鑒,露珠悄悄地移到孫進的面前,出其不意的一把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嘴巴貼近他的耳朵,用自己最大的嗓門吼著,「孫進,你給我醒來!」
孫進大而無神的雙眼眨了眨,眨了好幾下,雙目內閃現出神采,他一手捂著痛疼的耳朵,一手指著露珠罵道,「你干嘛,我又不是聾子,說話需要那麼大聲麼?」可是他的眼珠子無意中轉到不遠處還在拼命挖地的李琛身上,立馬吃驚的叫道,「李師弟,你好好的刨什麼坑啊?」
露珠虛了一口體內長長的氣,也不和孫進多羅嗦,幾步跳到李琛身邊,在孫進呆若木雞的注視下故伎再使,揪住李琛的一只耳朵,大叫一聲「李琛,你給我醒來!」
李琛一掌揮向露珠,罵道,「誰在打擾本郡王睡覺」待他看到露珠四腳八仰哼哼著爬起身,孫進一張嘴張的可以塞進一顆大鴨蛋,而離他們不遠處還有幾個哭哭笑笑行為舉止失常的人時,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雙手十指連心般的痛,一低頭,自己滿是泥巴的雙手和雙手下面半米多深的大坑,不由吃驚的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坑難道是我挖的?」
真是好人做不得!
露珠拍掉裙擺上的泥巴,低聲道「先離開此地再說」
孫進和李琛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道「好!」
黝黑的天空中不知從那個方向飄來一陣毛毛細雨,大地間立即的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霧衣。
「等等」走了幾步路的李琛突然叫了一聲,對孫進道,「這樣離開太便宜他們了」說著他的目光不壞好意的窺向那些腦子各不清醒的六七個人。
孫進一路上與李琛玩的最要好,兩人都有相見恨晚的感懷。如今一听李琛的話,頓時聞音而知其雅意,突爾一笑,對露珠道,「那幾個人都是昨天白日里攻擊我們的幾個人。沒想到不久之前,我和李琛師弟在溪邊喝水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又跳出來攻擊我們,還想搶我們身上的紅牌子和野果子,後來大家不知道怎麼回事,打著打著,突然聞到一股奇香,再睜眼時就看見你了露珠。那里面的三個女的也不是好東西。女的身上的紅牌子交給你了,男的我和李琛對付。」
等到三人紛紛得手聚和,天上的雨也是越下越大,毛毛細雨變成了毛毛中雨。
露珠領著他們來到她和小玉先前停留過的地方,眾人都看到奇怪的一幕。
火堆差不多已經被雨水熄滅,只閃著幾點火星子,林小玉正和一個少年摟抱在一起。
大家還未近火堆,就听見一陣兒童般的囈語聲「娘,娘,你別走,不要離開恆兒」和又氣又躁的叫聲「你放開我,別抱著我啊,我不是你娘,我是林小玉啊」
這是什麼情景啊?
眾人囧!
林小玉一看見露珠,馬上像是見到救兵似的,叫道,「露珠姐姐,快來救我!」
露珠眼露笑意,知道小女孩子臉皮子薄也沒說什麼,對著孫進道「幫忙把他拉開吧」
眼看著這雨還有下大的趨勢,孫進也不客氣的一把抓住耶律恆的胳膊,使得小玉自由,然後學著露珠吼李琛的樣子,對著耶律恆的耳朵邊就是一聲大吼,「耶律恆,你這小子馬上給我醒來!」
這一招真是百試百靈!
耶律恆眨了眨長長卷卷的眼睫毛,搖了搖幾下頭,道「孫師兄你怎麼在這?」
李琛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我們回洞里再說!」
山洞里燃起了一堆大火堆,幾個人圍著火堆而坐。
因為撿來的火柴枝大多數都是半濕不干,所以火堆里不斷的冒出幾縷嗆人的煙氣,大家也都混不在意。
露珠簡單的說了下她和小玉遇到耶律恆的經過,耶律恆補充自己的遭遇,說是和一起來的人走散,然後遇到一伙人奪了他紅牌子,其中一人用一塊石頭將他砸暈,至于自己被人砸暈後的事情,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露珠不由問向孫進和李琛,問他們她在找他們之前,他們陷入幻境之內的遭遇還記得麼?
問到後的結果,露珠發覺除了自己清楚的記得幻境里的一切,其他人都是稀里糊涂的什麼都記不得!
雖然還未到半夜,大家輪流睡得話,還能好好的睡上兩三個時辰,但是這一晚注定是一個不眠的雨夜,因為沒有人敢讓自己真的睡過去,就怕又陷進可怕的幻境里面身不由己的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