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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而克母

詹家遭難後,她身邊只跟了湘繡和硯台兩人,歡心和福清則在早年就去了。正確來說,衷心與她的,除了忍辱負重伏低做小的湘繡和不在府里的硯台,人都沒了。或者病死,或者意外,當她回過身後,發現身邊已經沒有幾個可用之人了。雲賢曾想著,若不是嫡弟去了後,她的食物就由湘繡打點,她是不是也會早早的去了。如今,她重生回了兩歲,嫡子弟弟出生那年,當然了也是那林氏進將軍府那一年,庶妹和庶弟出生那年。

她記得,這一年剛在八里回安頓好後,她就‘沖撞’了有了身子的林氏導致她早產,有驚無險的生下一雙兒女,也就是俗稱龍鳳胎。

而當時沖撞了林氏的她,則被慌亂的人群‘不小心’推下了池塘。

母親是有身孕卻在林氏生產時,不顧自己的身子安排好了一切,然後就一直在險些溺斃的她身邊守著,不知道為何,她那場病,病了很久,直到那對庶生雙生子過了百天,她才漸漸的好起來,而長時間勞累的母親也在那之後生下了她那有些病弱的嫡子弟弟雲縉。

產後一直虛弱的母親不得已只好把管家的權利交給了當時看似很和善的林氏,想等她身體好起來,再把權利拿回來。

不想年後,母親就去了。

因為雲賢的父親並沒有平妻,也沒有別的妾侍,所以這教養雲賢姐弟的事情,也就落到了林氏的身上了。

林氏以給過世的主母守孝的名義,把雲賢給她弟弟雲縉關在了院子里,關上了三年。

待到邊關不再吃緊後,詹天養班師回朝,雲賢跟雲縉的生活才好起來。日子過了幾年剛剛懂事的雲縉最終還是去了。

至死,雲縉都很愧疚,說是他的出生才害得母親過世。

確實,母親是生雲縉之後身子骨才垮了下去的,最終沒撐過年,在林氏的推波助瀾下,流言蜚語的唾沫星子幾乎淹沒他們,雲縉更是被戴上了‘生而克母’的名聲,後來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個瘋和尚說【此子有早夭面象,但若是好生養著倒也可以成年。

此子若長大,必定弓馬半跨,箭如神兵,一生戎馬護下半壁江山,奈何此子殺業很重,生而克母,命犯七殺相,長大後必定是極致囂張,我行我素,為將軍府帶去滅門之災。

若是可以,貧僧勸施主還是棄了吧。】

詹天養當然只追問了一句,雲縉真的是生而克母嗎?得到了證實,雲縉也就被詹天養所不待見了。

直到雲縉郁郁而終,詹天養才悔了。

不可否認,當時雲賢恨著詹天養,就雲賢對雲縉的認知里,雲縉是一個早慧又善良的孩子斷然不會是那日後會造下太多殺業之人,雲縉從小就是那種由于太過關心別人而總是將自己的苦惱獨自埋藏在心底的人,就算是對雲賢,也不敢訴說他的苦。

其實他又有什麼錯?他的出生也不是由得他選的。

當大夫搖頭嘆息,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雲縉就拉著雲賢的手問︰「姐,你恨雲縉嗎?明明姐姐出生的時候就被說是有福之女,可是,雲縉卻讓姐姐沒了娘親疼,害得姐姐貴為嫡女卻只能窩在這個小小的院落中?」

見雲賢搖頭,雲縉才接著問︰「姐姐不恨雲縉才這般對雲縉好對不對?爹爹他……爹爹他一定是很雲縉的吧,爹爹一定後悔給了雲縉這血肉之軀,怕雲縉他日長大成人連累了將軍府是不是?」

「不是。爹爹只是被那瘋和尚蒙蔽了,等雲縉長大了,爹爹就知道雲縉只是個善良的孩子,自然不會再信那些瘋言瘋語了。」雲賢對那瘋和尚說的話不屑一顧,想著指不定就是誰特別陷害雲縉才讓人假扮和尚這麼說的呢。

「那瘋和尚的瘋言瘋語雲縉也莫要理會,要我說,他要是真的那般靈驗,就應該先把他那瘋病治一治,我們家雲縉明明溫柔善良是絕世無雙的好命,他那是嫉妒才信口胡說。」

「姐姐,你太單純了,爹爹他其實就是恨我這個生而克母的孽子,他懼怕雲縉毀了將軍府,毀了他奮斗一生的榮耀……也罷,這骨、這肉,這雲縉之名字,我還給他便是,我死了也就不會連累將軍府了。」雲縉面上的笑容盡收,一副木然的樣子,語氣間帶著嘲諷輕聲說道。

只是不知道這語氣中的諷刺,諷刺的是他自己,還是那未盡父責的詹天養,亦或者別的誰。

「呸呸呸!不許胡說!童言無忌,別提那個字,你好好活著,將來姐姐嫁人了,若是受了欺負,還要雲縉去幫我呢。」雲賢打斷雲縉的話,雲縉卻只是笑。

「姐姐好不害羞,這還沒嫁人呢,就開始說這種事情。」

「我就是愛說,我憑什麼說不得,我從小就許給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等我嫁給太子了,一定要把雲縉帶走,免得留在這將軍府受氣。」雲賢嬌俏的眉微微挑動,還是那般天真的模樣。

「好。」雲縉笑著,臉色有些蒼白,從那天起,他不再摔了藥碗,而是開始一天三次喝藥,雲賢見他如此听話,很欣慰。

可是沒有過幾日,雲縉還是去了……大夫只說是天生羸弱,又郁結在心,郁郁而終。

面對面色憔悴從戰場歸來的詹天養,雲賢自然是橫眉冷哼,最終放聲大哭起來。

說什麼命犯七殺,若真是如此,為什麼雲縉會死?好人才不長命,禍害理所當然該長命,縱然活不得千年,也應該可以安安全全走過人生百年才是……借口,全部是借口!

前世雲賢一直以為雲縉的死是因為身體羸弱,並且心懷愧疚,郁結在心,才過世的,後來她才知道根本不是。

當那親王府的男孩都和雲縉一般的死態,她才知道,雲縉的死和身體一向不錯的娘親的死。

跟那位林氏應該都月兌不了干系。

就算她不是主謀,也是共犯,至于主犯,只怕是她不能輕易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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