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葉起身向老婆婆付錢結賬,我們跟老婆婆道別後,再次踏上征程。
韓葉打了一個嗝,說,吃得好飽哦,你說我這麼吃會不會長胖。
我看著韓葉說,你不胖。韓葉說,我是問會不會。我說,我不知道。
韓葉望著前方,輕松地蹬著單車,我懷疑我的身體素質恐怕都沒有這個女孩的身體素質好。韓葉說,你有什麼減肥的方法沒,听說吃苦瓜可以減肥。
我看看韓葉,說,你不要信那些東西,我認為最好的減肥辦法還是運動,既鍛煉身體還能減肥。韓葉說,那還有那麼多人相信呢。我反駁說,當年**還有許多人相信呢。
韓葉不再說話,許久之後,我說,那些個什麼養生專家了,林光常,張悟本,還有那個什麼馬悅凌說什麼活吃泥鰍癩蛤蟆可以養生,還說要向艾滋病發起進攻呢。他們要是能攻克艾滋病,我可以勸說潘基文把聯合國秘書長的位子讓給他們。
韓葉看看我,說,我主要是擔心我的身體會發胖,你沒必要那麼激動。
我說,其實胖一點也好,圓潤,太瘦了像個電線桿子也不好看。
韓葉反駁說,可我是模特啊,要注意身材的。
我沉默許久,說,葉,以後不要走模特這條路了,這是一碗青春的飯,吃不長久的,更不能進入娛樂界。
韓葉說,為什麼,我本來就是學模特的啊,再說我拍東西又不露三點,還不用跟攝影師睡覺,有何不可。
我望著前方,意味深長地說,你要是讓我照顧你,就要听我的話。
韓葉不再說話,我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很自私,可我願意對這個女孩做一個自私的人。
十點的時候,我們到達赤壁市,我說時間還早,再向前走一段路程吧,韓葉沒有言語表示認同。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們到達一個不知什麼名字的小鎮,尋找一家看起來是這個鎮子上最好的賓館,只有兩層。
韓葉問,為什麼到賓館,中午在外邊搭帳篷就可以了,反正也就幾個小時。我說,這麼熱,帳篷里根本不能睡覺,這個賓館差點,但好歹還有風扇吹,只是恐怕這個鎮子上很少有空調房。韓葉不再說話。
我們要了一個標準間,因為這個賓館只有這一種房間。我們放下背包,準備到外邊找個飯店吃午飯。最終又看到一個北方菜館,我奇怪赤壁應該算是接近南方,為什麼南方總弄些北方的菜館呢。我們走進去,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一個小伙子拿著菜譜走過來。我看著小伙子暗自慶幸,不然再出來一個嘴角長一顆痣的中年女人,我就該分不清我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了。我發現這個菜館有河南燴面,我便對小伙子說,我就要一碗燴面就行了,大碗的。小伙子轉過頭,問,那這位美女要些什麼呢。韓葉看看我,半晌,說,我也要燴面好了,還要兩瓶啤酒。小伙子拿著菜譜離去。
我說,喝太多啤酒不好的,會大肚子的,你不是要注意身材嗎。韓葉說,就是啊,所以今天我只要了兩瓶啊,還有你的一瓶。我笑著說,我跟你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卑。韓葉笑笑說,為什麼啊。
小伙子拿來啤酒,用啟瓶器打開,又放下兩只一次性杯子便離去。
我倒滿一杯啤酒,喝了一口,放下說,身為一個男人還沒你一個女孩能喝,而且這一路上我總覺得我體力不支,可我看你總是滿富激情,還有你敢愛敢恨,喜歡我就不放棄,可我始終只有躲在一旁看著自己心儀的女孩子陷入別人的懷抱。
韓葉笑笑,說,是嗎,其實吧,這個酒量就是在我姐姐死之後我才練出來的,不過我知道喝酒對身體不好,我現在正在努力戒掉,你別擔心。
我喝了一口酒,說,我不擔心。
韓葉接著說,其實你不是體力不支,你要學著對這個世界充滿激情,這樣你才會對你的人生有激情,繼而做什麼事都會有激情,不要整天裝出一副多愁善感或者憤青的樣子,這個世界沒什麼可以讓你替它去多愁善感或者去憤怒。只有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值得你去為他們付出,那些無關的,就不要去想它。
我笑笑說,可我做不到,再說我也不是多愁善感,更不是憤青,我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更加完美,這沒有錯。
韓葉放下酒杯,說,嗯,是沒錯,但這就證明你就是一個憤青,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憤青。還有那個什麼感情,我就是敢愛敢恨,這沒什麼的,沒有人會笑話你這個。韓葉說著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繼續說,哎,你喜歡誰了,還讓別人搶走了。
我說,很多。
韓葉望著我,十分驚奇,此時,小伙子端上來兩碗燴面。
我們回到賓館,我說你要睡嗎。韓葉說,我要先沖個涼。說著已經要月兌衣服準備去洗澡。我說,你這麼大方,在我面前就月兌衣服。韓葉回過頭,說,這有什麼,反正我一直有一個感覺,我早晚屬于你,再說,我只月兌了外套,里面的你是看不見的,我現在也不會給你看。我說,是你們女人所謂的直覺第六感嗎。韓葉說,是啊,女人的感覺很準的。我笑笑,沒有言語。韓葉看著我,說,你不相信嗎。我說,不怎麼信,我只相信我追求的。
韓葉走進衛生間沖涼,我躺到床上,望著天花板。我一直奇怪,為什麼有些寫書的人總喜歡在描述一個人沉思的時候讓他望著天花板呢。我現在終于知道,那些人一定是躺在這種賓館里面,因為上面你只能看到天花板,連吊燈吊風扇都沒有,因為這個賓館用的是台燈和台式風扇。光禿禿的天花板最能引人深思,最多你能望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沉思。我也很想望著天花板沉思,可我卻望著天花板漸漸沉睡起來。
醒來的時候發現張葉睡在旁邊,我看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我起身到衛生間洗把臉,然後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這是個很小的鎮子,我看不到比三層樓還高的建築,我眺望遠處,想著如果一座鐵塔也算建築的話,那遠處那座鐵塔的頂部應該算是這座小鎮的最高點。我想起我小時候曾經爬上一座鐵塔的最頂端,那種感覺猶如站立在雲端,風在耳邊簌簌地吹過,腳下的農作物向我點頭,一浪接著一浪。
在外婆家居住的那個暑假,全國小朋友迷上了一部動畫片,叫《四驅兄弟》。而我們幾個小伙伴也痴迷地組成一個四驅賽車隊,我是星馬豪,我是隊長,春哥是星馬烈,大波是鷹羽龍,小強是阿吉。雯莉剛開始不願意加入,後來我們幾個便決定冷落她幾天,可冷落計劃的第一天,雯莉便帶著自己新買的的四驅車急速斧頭說要加入四驅賽車戰隊。
那個時候,我的車叫作沖鋒戰神,春哥的叫作音速戰神,大波的叫作三角箭,小強的叫作原始戰神,再加上雯莉的急速斧頭,五台四驅賽車組成這個村子里最強大的一個賽車隊。我們五個經常找其他小朋友玩四驅車,比賽誰的車快,輸了的就要拿出五個玻璃彈珠最為懲罰。最初的時候,我們的車都很慢,經常輸給其他小朋友。很快,我們的彈珠都輸光了,那幫小伙伴便說也可以拿出書紙折疊成的紙牌來作為賭注。
于是,我們找出以前的沒用的教材書,五個人加在一起折疊了一千多個紙牌。我們本來就有一些紙牌,那是以前我們五個在一起玩耍的時候打牌用的,我記得我有一個紙牌是用一個語文書紙折疊的,我記得那幾張紙上面有一篇文章叫作《吃水不忘挖井人》。這個紙牌是我的寶貝,因為它曾經無數次贏光其他幾個人的紙牌,我說,這是挖井人的力量。于是,新折疊的和以前那些加在一起有一千五百個,我們都認為用紙牌做賭注很劃算,因為這些紙牌是用沒用的書紙折疊的,不花一分錢,而彈珠還要我們把買冰糕的錢省下來再去買彈珠,這很苦痛,因為我們一個月都不能吃冰糕。
後來,我們抱著一大箱紙牌去賽車,規則依然是輸一次賠上五個紙牌。很快,我們的紙牌又輸了一半,我趕緊召集緊急會議,說,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不然老本都輸光了,我們要先回去研究研究問題出在哪里。雯莉在這個時候都已經輸得大哭起來,我安慰說,你放心,有我在,我們會很快把輸了的紙牌再贏過來,還有我們的彈珠。
那天晚上,我回到外婆家打開電視機認真地關注著《四驅兄弟》比賽的狀況,我突然發現一個大問題。我趕緊起身跑出房間,跑到村子里,穿越村子里每一條巷道,向所有人大聲高喊著「我找到原因了,我找到原因了」。我把所有四驅賽車戰隊隊員召集在一起,給他們頒布一個震驚人心的消息。
我說,我親愛的戰友們,經過我長時間的思考和認真推斷……
大波突然打斷我說,長時間,可剛剛過了一個晚飯時間而已。
我望著大波,許久,說,我才是隊長。大波深深地低下頭不再言語。
我接著說,經過我認真的推斷,我找出了我們一直會輸的根本原因,那是因為電視里的四驅車會升級,而我們的不會,所以才會一直輸。所以,我決定明天帶你們去玩具店買升級後的賽車。
小強說,可這樣會花好多錢的,我沒有錢的。
我說,錢是可以向你媽媽要的。
大波說,我媽不讓我亂花錢。
我說,你就說自己要買鉛筆,學習之用,你媽媽會給你的。
大波說,不會的,以前我就用這個方法騙我媽的錢,可卻去買冰糕吃,後來被我媽發現了,以至于我再說買學習用品她就不再相信,不再給我錢,只有我反過來說我要買冰糕她才會給我錢。
我說,那就反過來說。反正不管怎麼樣,明天帶著你們的錢還有你們的賽車我們一起去玩具店。
春哥說,為什麼還要帶著我們的賽車啊。
我說,我們的已經是落後的賽車,永遠也比不過人家的,留著也沒有用,我們可以把這些舊賽車半價處理掉,然後就可以充作我們的隊費。
大波說,什麼是隊費。
我說,跟班費一樣,必須交的,以後買冰糕吃可以不再花你們自己的錢。
春哥說,我們班里的班長說,其實班費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說,什麼羊,什麼毛。
春哥說,我也不清楚,我們班長是這麼說的。
我說,哎,反正不管怎麼樣,交了就是了。
雯莉說,可我的車剛買不到兩天啊。
我說,那也得賣掉,不過可以高價賣掉的。
雯莉說,可我不舍得,我對它已經產生了感情。
我驚訝道,才兩天就產生了感情。
雯莉低著頭說,嗯。
我說,你們女人啊,就是這麼的容易動感情,感情用事,頭發長見識短。
雯莉哭了起來,我頓時不知所措。其他隊員抗議說,隊長,雯莉都哭了,你看怎麼辦。我不知該說什麼,人在緊急時刻總喜歡罵人,我說,就知道哭鼻子,還怎麼贏別人,別哭了。雯莉更加大聲起來,哭著跑著離開了。小強說,隊長,我去看看。說著已經離開了。
第二天,四驅賽車戰隊全體隊員依然在村頭小樹林集合。我順著每個人看看,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自己的賽車,包括雯莉的急速斧頭,我頓時倍感成功,我成功成為一個團隊的領導者。于是,我大喊一聲,出發。幾個小伙伴快速地奔向玩具店。現在想想覺得真是好笑,一個玩具也能升級,不過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升級後的新版本賽車使我們這個團隊真的戰無不勝,不但把輸了的紙牌和彈珠全部贏回來,而且還害得敵方最終以疊紙牌為生。
後來,我們把紙牌賣掉,只留下彈珠,因為一個紙牌的價錢可以買兩個彈珠。我覺得這是個發財的機會,于是我們乘勝追擊贏過來許多紙牌,足足有五大紙箱。而這些紙牌賣的錢不但把買賽車的錢抵消了,而且還把前一個月沒有吃的冰糕都吃了回來。
再也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而我們同時也變得孤獨起來,再也沒有小朋友願意陪我們玩。大波玩弄著自己的新賽車新三角箭,說,為什麼那些人不願意陪我們比賽了呢。春哥說,他們怕了唄,我們隊長帶著我們所向披靡,我沒有想到升級後的颶風音速這麼厲害。雯莉說,我覺得我的急速蝮蛇也更厲害了。小強扭扭捏捏地說,隊長,我的原始戰神進化者是不是最厲害的。我沉默片刻,拿出自己的賽車,說,只有我的旋風沖鋒是最厲害的。小強說,為什麼呀。我說,因為我是隊長。大波站起來說,大家要向隊長致敬,他帶領我們打敗了所有人,讓我們吃了那麼多冰糕。雯莉也站起來說,對啊,晏澤哥最厲害。隨後,所有人都站起來,並成一排,向我敬了一個深深的軍禮。我真的不相信自己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官話,我對著大家說,為人民服務。
後來我對雯莉說,其實我們是高處不勝寒。雯莉眨巴眨巴眼楮,說,晏澤哥,什麼是高處不勝寒。我說,那是一句詩。雯莉羨慕地說,哇塞,晏澤哥還會寫詩啊。我說,那不是我寫的,是古代的一個詩人寫的。雯莉說,那我怎麼沒听說過呢。我說,那是,這是高中的學生才能學到的。雯莉說,那晏澤哥怎麼會啊。我說,因為我有一個偉大的媽媽,在你們學著五言絕句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五言律詩,當你們學會五言律詩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七言律詩,當你們學會律詩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長詩。雯莉說,晏澤哥,什麼是律詩,什麼是絕句,什麼是長詩。我看看雯莉,說,雯莉,你的問題太多了。絕句就是…律詩就是…哎,你們都學過什麼樣的詩歌啊。雯莉想了半天說,我們只學過四句五個字和四句七個字的。我說,那是五言絕句和七言絕句。雯莉又說,那什麼是長詩呢。我說,你知道《木蘭辭》和《孔雀東南飛》嗎。雯莉說,不知道。我說,那就是長詩。雯莉說,有多長。我說,跟長江一樣長。雯莉望著遠方感慨,哇塞,晏澤哥好厲害。我說,是我媽好厲害。雯莉接著說,晏澤哥的媽媽好厲害。我說,其實是應試教育好厲害。雯莉問,誰是應試教育。我說,我也不知道,我一個讀高中的表哥對我說的。雯莉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