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的腳步越來越近.站在辦公樓上.有的時候都能清晰的听到附近村子里傳來的零星鞭炮聲.
龍泉辛莊和張莊街道清還舊賬的事情.在李勝利.郭明洲和朱全友豁出命一般的督促下.全鎮的干部總動員.排號叫號維持秩序疏導交通.老百姓看到前面的人真的拿到了錢.也就服從鎮干部的安排.挨著順序道鎮財政所領錢.總算是沒有發生什麼大亂子.這項工作基本上算是已經接近尾聲.
本來覺得應該松一口氣呢.沒想到上面各主管部門下來檢查的卻突然之間就多了起來.開發區才剛成了.楊小年真想不通這些人下來能查什麼.但阮鳳玲的一席話卻是讓楊小年茅塞頓開.
「你說他們來查什麼.什麼也不小查.不過是來吃吃喝喝.最後還想著撈幾件小禮品什麼的.這幾天您定的辦公費用和招待費用全部超標.就這還有的人不滿意呢.臨走的時候嘟嘟囔囔的嫌咱們沒有送東西……」
初听之下.楊小年感覺的很生氣.但轉念想想.這幾天晚上.自己不也是在提著禮品給人拜年麼.市里面趙.記和方市長那邊自己也去了的.送的煙酒兩位老大不也都笑呵呵的收下了.人情往來.總講的是一個面子.但誰又知道.在這種面子里面.有多少是真心的.又有多少是不得不為之.
朋友之間送禮是為了加深友誼.父母給孩子送禮是為了增進親情.夫妻之間送禮是為了升華愛情……
但不管是真心還是受環境的壓迫.下屬給領導送禮都是為了深化私情.總是抱有一個目的為了自己的前途.
一個好漢三個幫.在過去的一年中.‘好心’人幫助過你.在未來.你還需要別人的提攜.所以.不管怎麼說.這個禮都要送.
自己也送禮.可那花的是自己的錢.這種吃吃喝喝臨走在拿點東西.花的卻是公家的錢.听說自己小的時候.上級來人檢查吃食堂都是要自己掏錢買菜票的.這規矩什麼時候就改了呢.
「不管是什麼情況.你也要把好關口.堅持制度.超出的費用一律按照規定按比例扣發工資……」說這個話的時候.楊小年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有底氣.但不扣也不行啊.你如果不堅持制度的話.各部門的費用還會繼續超出.
年二十八.開發區準備的過年福利卻是發了下來.從普通的燒爐工到楊小年大家全都是一袋面一袋米二十斤一塑料桶的兩大桶食用油.
這個標準可真的不低.很是讓一些人笑逐顏開.但也為怎麼把這些都想拿回家去發了愁.楊小年就安排辦公室的人開著小貨車給路遠的同志往家送.這才算是解決了部分同志的後顧之憂.
楊小年也把發給自己的東西送回了老家.趁空陪著家人吃了一頓團圓飯.
這一次.楊小年見到了暑假沒有回家的妹妹楊小蓮.小丫頭長成了大姑娘.留著一頭飄逸的長發.細長的柳眉、漆黑明澈的雙瞳、秀直的鼻梁、柔軟飽滿嬌潤的櫻唇和線條優美細滑光潔的香腮.吹彈得破的粉臉俊美異常.因為兩個哥哥不時地給她寄錢.楊小蓮穿的衣服也很潮流.她的上身穿著對襟真皮外套.里面穿了一件雪白的毛衣.穿著七分褲.腳上穿著一雙火紅的高腰小皮靴.縴細的腰身.婀娜的身姿.讓她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青春靚麗.
「楊小年.你很厲害啊.現在都是副處級了.這麼能折騰啊.怪不得當初在咱媽肚子里面就把我給比下去了呢.」本來就是雙胞胎.卻偏偏比楊小年晚生了一個小時.結果自己成了妹妹.這讓楊小蓮深深地引以為恨.從小到大.楊小蓮幾乎從來沒有叫過楊小年二哥.都是跟著老爸老媽叫他楊小年.
不管是楊大華還是楊小年.對這個妹妹都是疼愛有加.自然也不會計較她叫自己什麼.該疼她的時候還是會從心眼兒里面疼她.
劉秀英卻伸手在她肩膀上打了一巴掌︰「死丫頭.你說什麼呢.」
「媽.你好偏心啊.我不就說了楊小年一句嗎.你就忍心打我.」楊小蓮故意嘟著嘴說道.
劉秀英就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地戳了一下︰「我就是偏心.我就是偏心.你們兩個人沒一個省心的.上學的時候都不願意回家.現在一個總算是回來了.另一個還非要上什麼研究生.我都不知道你在研究個啥.……你別笑.你以為你是個好的啊.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到現在也沒給我找個媳婦回來.我這還等著抱孫子呢……」
楊小蓮就幸災樂禍一般的大笑︰「咯咯.楊小年.你看你把咱媽急的.喂.你不會是認識的漂亮女孩子太多.挑花眼了吧.」
「你…你個死丫頭.你還好意思說他.你都多大了啊.像你這麼大的閨女.人家可都結婚啦.就你們姊妹倆另一樣.這都二十五了還沒個著落呢.」今天大團圓.劉秀英心里是很高興的.但只要提起來兩個孩子的終身大事.她就嘮叨個沒完.
「誰二十五啊.我們才二十四呢.你說是不楊小年.」楊小蓮票皮的沖著老媽眨眨眼.轉回頭問楊小年.
「是是.我們才二十四.老媽你說你急什麼啊.我不是答應你了麼.到時候會讓你抱孫子抱的手發酸.」說起這個事情.楊小年也覺得頭疼.趕緊附和著妹妹的話音說道.
「你們真把你媽當傻子啦.現在可是新社會.實行計劃生育呢.還讓我抱的手發酸.有一個大胖孫子我就知足啦.」劉秀英瞪著楊小年恨聲道.
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張小翠就低了頭使勁兒 面皮.自己的地皮不爭氣.第一胎生了個閨女.現在早就符合政策可以生二胎了.但兩口子努力了很長時間.卻一直生不出來.這也真的是讓人蒙羞.
「老媽你真的是老封建.你看現在小月都能幫著你包餃子了.要實在想抱的話.你把月兒抱起來轉幾圈.看你手臂酸不酸.」楊小年趕緊把話題扯開.免得她老是提大胖孫子.讓嫂子跟著心里不好受.
「去去.你以為你媽不疼我親孫女啊.俺月兒最和女乃女乃知心了.我在說你呢.你別把話往別人身上扯.」
楊遇春端著一盤子熟牛肉走出來.其他的話什麼都沒說.只是對兒子吼道︰「胡扯什麼呢.拉桌子.咱爺仨先喝酒.」
這頓飯吃的其樂融融.臨走的時候.楊小年給老媽說起自己初一要值班.等初二在回家給她老人家拜年.
劉秀英很不耐煩的樣子︰「走吧走吧.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就知道你們一個都指不上.上班的地兒就在家門口.你磨嘰什麼.」楊小蓮卻賣乖道︰「這不有我陪著您的麼.……楊小年.過了年你要帶我去城里逛逛啊.你那車比大哥的高級.」
楊大華這時候總算撈著說了一句話︰「妹子.哥過了年買新車.買輛哪個啥…笨死……」
自從搬進了新家之後.阮鳳玲心里實在是喜歡得不得了.這並不是因為現在住的房子有多好.而是現在終于找到了家的感覺.
原來在徐家的時候.沒有半點家的感覺.要不然也不會住到了單身公寓里面去.但就算住單身.也找不到家的感覺.終覺得這里是單位的宿舍.不定哪天自己就搬走了.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也知道這里是李霞買的.但這個「家」卻是他給自己的.
白天上班的時候能看到他.晚上下了班之後能依靠著他.雖然這個家里有的時候還會有其他的女人在這里吃飯甚至于過夜.但這院子里面就算是住三個女人也掩蓋不住他一個人男子漢的氣息.有楊小年在身邊.自己干什麼事都有勁.
今天單位發了年貨.在楊小年讓齊超把發給他的東西裝上車說要回老家吃中午飯的時候.她也讓人把發給她的東西裝上了車.給楊小年說自己也回娘家一趟.今天晚上可能不會來了.
楊小年塞給他一千塊錢.說這是他對老人家的一點心意.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自己不能親自去看望兩位老人家.就麻煩你替我買點東西吧.
他這個話說的阮鳳玲心里面熱乎乎的.越發感到自己和徐錦鑫離婚是對了.原來在徐家的時候.因為兩個家庭的差距太大.自己的父母就從來都沒有被人重視過.現在自己身都是他的.他花點錢孝敬自己的父母也是應該的.對于楊小年塞給自己的錢阮鳳玲倒也沒推遲.
當初兩位老人家咬著牙供養自己和弟弟上學.還不滿六十歲的人就腰也駝了.頭發也白了.看上去盡顯老態龍鐘.前段時間因為自己離婚的事情.徐錦鑫到家里來鬧過.惹的父母也很傷心.怕父母看著自己眼淚拉吧的樣子.再加上單位的事情忙.這段時間自己都沒敢回家去看看了.心里也實在是掛念得緊.
阮鳳玲的家在辛莊鎮阮家集村.龍山腳下一個不大的小村子.全村男女老少加起來總共也不過七八百口子人.去阮家集就要經過辛莊鎮.在鎮上阮鳳玲又買了些雞鴨魚肉等其他的東西.也算是好好的孝敬爹媽一回.
車子出了鎮之後繼續往北走.一路上就看到不少人提著大包小包扛著被窩卷在路邊匆匆的往前走.北邊這幾個村子里的年輕人大多都在外地打工.一看這個情況.就知道是那些外出打工的人回家過年的.
由于公共汽車只通到鎮里.要不是龍山守備團駐扎在前面的龍山腳下.這段瀝青路都不會有的.
車子開進村里的時候.卻看到村口圍了黑壓壓的一群人.里面傳過來一陣陣的叫罵聲.
因為人群堵住了路.阮鳳玲只好停下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