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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朱漆大門忽然洞開,從里面沖出一哨人馬。當先一人,黑衣黑馬,墨冠烏瞳,黑貂披風獵風招展,月白色的肌膚幽冷透明,眸縈閃電殺氣嚴霜,酷美如撒旦臨凡,森寒似修羅降世,
「雪無傷……」我正步上台階,眼見他沖來,不由月兌口叫。
「吁……」他陡然勒馬,手臂用力回拽韁繩,高大神駿的黑馬噶然止步,人立而起驚聲嘶鳴,毫厘之差沒有撞到我,他身後眾騎也隨之紛紛停下。
雪無傷高坐馬上,道︰「我正想派人去通知你。」
「什麼事?」我仰頭看向他。月夜、黑馬、幽冷俊美如吸血伯爵的男子,若非時間地點心情都不對,真的好養眼呀……
「上來再說。」他向我伸出手。
我看了看那只修長的手,猶豫道︰「去那里?」
「在白都北門外的十里坡,發現了盛寶寶的竹籃……」
「什麼?」我失聲驚呼,下意識的抓住他伸著的手。他微一用力,我便被他拉上馬去,安置在身前。緊隨在馬旁的碧烏,非常人性化的沖我一呲牙,幾疑是在曖昧的笑。
夜深沉,風撲面,馬蹄踏碎月光,人聲驚飛宿鳥,我們奔馳在白都北門外的林蔭路上。
「雪無……」我回頭叫他,忽然想起.他已同意解除婚約,未免再生事端,還是撇清關系的好,便改口道︰「太子殿下,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他環著我縴腰的手臂微僵,不著.痕跡的挺直身體,拉開與我的距離道︰「什麼事?」
我暗暗咬牙,直言相告,「寶寶是北崖.青狸掠走的。」
「哦……」他輕哦一聲,再無反應。
我奇怪的道︰「你沒有話要問我.麼?」本以為他會追根問底,讓我從頭說起。
他面無表情,「在風雪之眼看到你時,我就有預感北.崖.青狸十之八九也沒有死,既然沒死早晚會回來,有什麼好問的?」
我黑線,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七色男人心更是難測,.怎一個比一個深沉。見他渾不在意,我不由著急,道︰「他要找你報仇,說今天的暗襲只是個開始,大禮還在後面,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他冷笑,「大禮?什麼大禮,機關迷陣,奇門遁甲?我倒.是因為他,而對機關陣法之學下了番苦功夫,若有真人陪練,那是求之不得。」
這些男人怎都.這麼好斗?我郁悶的道︰「當務之急是救回寶寶,而不是爭強好勝,一切應以寶寶的安危為重。」
他淡然道︰「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烏瞳輕閃,忽然喟嘆。
雪無傷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情緒變化,听他嘆氣,我不由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他烏瞳輕閃,隱有贊賞之色,「北崖.青狸雖然詭計多端膽大包天,但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若非立場不同,我倒希望能為我所用。」
我不由向往,雪無傷若能和北崖.青狸聯手,將會是怎樣強大的存在,白國立時便能越身于強國之列吧?可現實是這兩個人仇深似海,正要斗個你死我活,我還不希望任何一方死傷,實在糾結……
顧名思義,十里坡就是白都北門外十里處的一個山坡,山坡如墳包,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就是在這里發現的竹籃麼?」雪無傷策馬直接奔上山坡,隨從人等緊跟其後,到了坡頂才紛紛下馬。
坡頂心放著一個紫竹籃,工藝精巧,邊緣飾以混著銀絲的月白色流蘇,正是裝寶寶的提籃。
「寶寶……」我急撲過去抓起竹籃,里面當然沒有寶寶,但是女乃香撲鼻,還殘留著寶寶的氣味,我深吸兩口不由眼角濕潤。
雪無傷環首四顧,眉頭微皺,「發現竹籃的那個柴夫和守著他的暗探,都那里去了,不是讓他們在這里等著麼?」
蛩猊亦放眼尋找,詫異的道︰「是呀,我是叫他們守在這里的呀……」
「不好!」雪無傷陡然抬眸,急喝道︰「快撤……」
但為時已晚,破空之聲忽然大作,黑色弩箭劃破夜空,急如驟雨的從四面八方向我們射來。
事出突然,縱使隨來的侍衛都身手不凡,也立時射倒了好幾個,又有數匹馬受傷,驚痛嘶鳴,有一匹沒拉住,飛跑下山坡,立時被射成刺蝟。
余下侍衛抽出鞍上配備的盾牌,把我和雪無傷、蛩猊、馬匹圍在中間,可那弩箭不知由什麼制成,鋒利無比,來勢又強勁非常,顯然是由機簧發射,竟能貫穿鐵盾,不一會,盾牌便統統被射爛,無法再起作用。
「啊……」
「哎呀……」
接連有侍衛受傷,環繞著我們的圓圈不斷的收縮,雪無傷當機立斷的喝道︰「大家退到馬後面,用馬擋著向坡下撤退。」
「是!」眾侍衛轟然應諾,只沒有用雪無傷的坐騎,其余的馬匹重新圍成一個圓,急速向山坡下退去。
我才想跟著舉步,雪無傷忽然握住我的手,手掌暖熱如正午陽光,顯然真氣已布滿全身。「我可以自己走……」我下意識的微微一掙,他完全無視我的反對,徑自一手拖著我,一手牽著黑馬,鎮定如恆的向山下走去。我被他拉著走在最里面,右手邊是他,左面緊跟著黑豹碧烏,一人一獸小心的把我護在中間,雖漫空箭雨,一地鮮血,卻不知為何覺得很安全。抬眸偷瞄他一眼,只見他的烏瞳比夜色還要深沉,直似能吞噬一切……
箭如雨落,不一時外圍的馬身上便都插滿了弩箭,受傷的馬匹痛得不斷驚聲嘶鳴,但畢竟身軀高大,在侍衛的拉拽下還可勉強支持不倒,我們便趁此機會退至山坡下。
下了制高點,箭雨便漸漸停歇。我才松了口氣,便听見遠處遙遙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雖說嬰兒的哭聲都差不了多少,但此時此地此情形,除了寶寶還能有誰?
「寶寶……」我反手抓住雪無傷的衣袖,緊張的道。
「嗯,我去看看……」雪無傷烏瞳暗沉,微一點頭,翻身上馬。
「殿下不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蛩猊閃身攔在馬前,抓住黑馬韁繩。現在只剩這一匹好馬,其余馬匹皆有傷在身,無法奔跑,所以不能跟隨雪無傷同去。
雪無傷面無表情,冷然道︰「前方縱然是刀山火海,我可以不去麼?」
蛩猊呆住,突的挺胸道︰「那我替殿下去,敵人是特意要引殿下去追,一定早就設好埋伏……」
雪無傷漠然搖首,「有些事情無法替代,我是寶寶的父親,這是我的責任。而且他既然是特意引我去,我若不去,寶寶會有危險。」
「嗯,是個男人!」我拍手,從蛩猊手里拽過馬韁,抱住馬脖子向上爬。
雪無傷皺眉,一手按下我,「跟著我太危險,你同蛩猊回白都。」
我仰高頭,堅定的道︰「我跟你去,我可以幫你。」我有魂弓魄箭,是救命法寶。
雪無傷那里知道我的小秘密,搖首道︰「你能幫我什麼?乖乖回去等消息,夜已過半,天亮後雕漆首相見不到你,又會生事。」
他提醒了我,我忙對蛩猊道︰「若天亮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告訴我父親一聲,就說我跟殿下在一起,請他不要擔心。」
蛩猊點頭,雪無傷眯眼,「你倒會自作主張,快放手,跟蛩猊一起回去……」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遠,時斷時續,漸不可聞。我心中焦急,一手用力拽住馬韁繩,一手掏出球球獻寶般的舉起,大眼圓睜懇求的道︰「讓我跟你去吧,我帶著球球,它嗅覺有多靈敏你是知道的,它會帶我們找到寶寶。快走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好不好?」
雪無傷看看我,再掃過跟我一樣瞪圓眼楮的球球,忽然伸手把我拉上馬來。
「耶……」我歡呼一聲,把球球扔進一直提在一個近衛手里的藤籃中,「球球好好嗅一下,我們去救寶寶。」
球球抽動小肉鼻子,用力嗅了幾下,忽然跳出竹籃,向哭聲之處奔去。雪無傷雙腿猛夾馬月復,黑馬箭般沖出,碧烏弓身揚爪緊隨其後。
蛩猊在我們身後喊,「殿下,您沿途留下記號,我回去調集人手馬匹,隨後去找您……」
雪無傷頭也不回的應道︰「好。」余音未了,我們已經沖出老遠。
夜色深沉,不知何時開始起了霧,而且越來越濃重,只能看見十米內的景象,四野無人,萬籟寂靜,濃霧遮得星月無光,我們直似闖入了另一個世界。
霧更重,濃得直似化不開,連在前面飛跑的球球也慢了下來,呼嚕連聲,慢慢退到碧烏身邊,碧烏此時方顯豹王本色,碧眸電閃,從容不迫,速度雖也慢了下來,卻優雅依然。
「吱…… ……」破空聲響,一朵七彩煙花忽然掠空而起,沖破濃霧在我們頭上綻放。
雪無傷烏瞳驟然收縮,猛的一夾馬月復,馬嘶鳴奔前,他卻抱著我飛身而起,急速後退。
「嗖嗖嗖……」齒輪般的圓形暗器呼嘯著割裂濃霧,激射向在馬背上方,若非雪無傷反應快,它們割裂的就不是濃霧而是我們的血肉了。最可怕的是那暗器擊空後並不墜落,而是千轉白匝盤旋飛舞。
雪無傷沉著冷靜壁立如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淡然道︰「好精巧的暗器,除了玲瓏閣,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北崖.青狸能制造出來了……」
我苦笑,很糾結要否告訴他,北崖.青狸現在已經和玲瓏閣合二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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