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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632年6月2日,午夜。

白國,太子府萱園。

時間如梭,三天一晃即逝。我心中雖然焦急,但被關在萱園中與世隔絕,得不到任何消息。還好有寶寶分散我的注意力,無論多麼郁結焦灼得他咿呀一笑,也暫時忘憂。

三天來,眾女乃娘嬤嬤有意訓練寶寶別總粘著我,但效果不大,除了女乃娘秀蘭可以抱他一會外,還是非我不可,否則就大哭大鬧。

寶寶是因被魄絲纏繞著出生熟悉我的氣息,才這麼粘我,但魄絲沒有進入他的心脈,我對他毫無感應,又從未帶過嬰兒沒有經驗,抱著軟綿綿的小人兒,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結果就是被他連拉帶尿,一天要換六七套衣裙,洗七八次澡。

夜半,又被溫熱濕漉的感覺驚醒,迷蒙睜眼,身下果然又滲出一幅錦繡山河圖。我無奈爬起,不忍叫醒也累了一天,現睡在外間榻上的女乃娘秀蘭,有些笨拙的給寶寶換上干尿布新衣褲,再換上備用被褥,最後給自己換衣裙。

一通折騰下來,睡意全無,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我看看熟睡的寶寶,才尿完應該能安睡一段時間,怕他亂翻掉下床,把枕頭擋在他的外側,才放心的躡手躡腳走出睡房,想去小廚房找點東西吃。

下人們早已去休息,廚房內一片漆黑。我點燃油燈,左翻右找也沒發現什麼現成的吃食,沮喪的想作罷,肚子卻越叫越響,若就這樣回去,也會餓得睡不著,我糾結了半晌,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時代沒有現成的掛面,只能自己和面 ,可是太麻煩,我想了想干脆抻面片。舀一碗面粉,打兩個雞蛋,再放入一勺芝麻粉,加水合成面團,然後把面隨意抻成不規則的小片。待水煮沸後,把面片扔入鍋中,加入鹽巴、花椒水等調料,將熟時再切入一個西紅柿,撒入攪好的雞蛋液,最後撒點香菜茉,起鍋!

簡單易做,香滑好吃,最適合我這種即饞又懶的人。

迫不及待的吃一口,滿足的眯眼笑,真是好吃!捧到長桌前,才想大口朵頤,廚房門突被從外面推開。

雪無傷外披月白色百蝶穿花大氅,內著金銀雙色滾繡長袍,頭戴四翎金紗帽,足踏雲紋厚底靴,金光閃爍花枝招展的走了進來。

我目瞪口呆嘆為觀止,上次還以為再也沒有比那件壓枝牡丹袍更花的衣服了,沒想到這襲百蝶穿花大氅竟還要花上三分,真是沒有最花,只有更花!

「把嘴巴合上,你那是什麼表情?」雪無傷語調難得有起伏,隱帶著惱。

「啊?」我忙閉上嘴巴,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那個……殿下穿的真是太有個性了……」

他瞪我,忽伸手把大氅拽下,又拉月兌內袍扔在地上,露出里面一襲無任何花紋修飾的黑衣。圓領窄袖,簡潔之極的束腰長袍,一如圍場初見時。

我愣,低頭瞄瞄自己身上的單衫,結舌道︰「那個……那個你不怕熱呀?」現在是6月初,夏末最熱時,我恨不得可以穿吊帶短褲,他卻穿了三層長袍。

「我只怕冷。」他微揚下頜,黑眸沉沉的罩定我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邊說邊扯開頜下絲帶,拽掉頭上四翎金紗帽,露出烏珠墨玉束發小冠。

我搖頭。然後才想起雪之傷曾說過,他的孿生弟弟雪無傷天性至陰,身體常年冰冷,既使是5月酷夏也要穿厚衣保暖,心中忽然覺他也有些可憐。

黑衣烏冠,幽冷酷寒,這才是真正的他吧?

我垂眸掃過扔在地上的衣帽,警惕的道︰「你費這麼大的力氣偽裝,為何要讓我知道真相?三天前那晚,也是特意要我听到你和我父親的對話吧?」

「對。一是你已經見過我真正的樣子;二是早晚你都會知道。我懶得再費唇舌重復,索性讓你親眼看親耳听。」

我詫異,「為何我一定會知道?」

「因為你將成為太子妃。」

「什麼?我不會嫁你。」

「有你爹親筆簽下的婚書作證,你只能嫁我。」

「那種交易婚約怎能算數?而且我眸發顏色不純,連大將夫人都做不了,如何做太子正妃?何況大王已經把我許給了藍國人,你若娶我豈不是要抗旨?」

「這些不用你管,我若做不到,雕漆首相那麼聰明的人,豈會與我簽訂婚約。」

我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眼珠骨碌幾轉,畢竟是不甘心,垂死掙扎的道︰「可……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亦不是沒人肯嫁你,想當太子妃的美人不知有多少,為何一定要逼我履約?」

「就是有人想當正妃,所以才要你履約。」

我皺眉,心中隱約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問道︰「為什麼?」

「我若不娶你,就得娶于灕國舅的女兒,王後已經暗示了幾次,我再裝痴賣傻也拖延不了多久,所以才要你履約,好絕了于灕氏的念頭」

「听說于灕國舅權傾朝野,你娶了他的女兒不是最好……」我突然住口,疑惑的望向他,心內翻騰,莫非那個國舅就是雪無傷想欺瞞的人?那當然不能娶他的女兒,同床共枕耳鬢廝磨,如此親密的關系,難免穿幫。

雪無傷烏瞳如墨黑不見底,冷然道︰「雖然遲鈍些,幸好還不太傻。以後不要再讓我听到這種話,否則後果自負。」聲音不大,但那種由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冷氣實在滲人。

我無端的覺得渾身發冷,暗暗告誡自己一定注意,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于灕氏任何人,這家伙明顯和于灕氏有深仇大恨。以後有機會倒要打听一下,他們有什麼過節。

「唉呀,面片涼了就不好吃了,太子殿下要是沒什麼事,我去吃面了哦……」我識時務的轉換話題。這個男人太恐怖,還是能避就避,能閃就閃的好。

「面?」他微微吸氣,看向我手中的瓷碗,「我正好餓了,端來給我。」

「憑什麼?」我月兌口叫,本能的把面擋在身後,瞪眼道︰「我好不容易才煮好,憑什麼要給你吃?不給不給……」我前世的記憶是人人平等,今生被雪之傷寵壞,一急之下本性流露,立時忘了眼前人的可怕。

雪無傷愣住,大概從來沒被人當面頂撞拒絕過,氣急反笑,只是笑意止于嘴角,達不到眼底,烏瞳黑沉依舊。

「放肆。」語調平平的一句話卻如驚雷,打醒了緊抱面碗的我。是呀,真是放肆,在他矮檐下的我,那有資格任性?不是我懦弱膽小向惡勢力低頭,而是我等著他救師父哪。

「哦……」我努力咽了咽口水,心痛肉痛全身都痛的把面碗一寸一寸的遞過去。

他伸手接過,在長桌邊坐下,曲指一扣桌面道︰「給我羹匙。」

我偷偷磨牙,但還是找來一個遞與他,心中後悔,怎沒多放把鹽,咸死他!

他看穿了我的小心眼般深注我一眼,薄唇忽然輕輕一抿。我心「 」的一跳,這個表情和那線條優美的唇形都太過熟悉,跟雪之傷一模一樣,對我有致命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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