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擔憂秦素瑤的墨辰還不知道,一張網已經張開大嘴,露出可怖的獠牙,在一旁竊笑著候著,只等她一腳踏入,再無力掙扎而出。
「墨辰,給……」
顧寧顏遞過來一幅畫,是血衣騎親自當的信差,墨辰接過,卻猶豫著沒有立即打開。血衣親現,足以證明這畫的主人此舉非同尋常的意義。
「不管是什麼,打開看看吧,你不是喜歡逃避的人。」侯府圈住了顧寧顏,卻沒有圈住她的理性的智慧。
她依然如出嫁前,眼光獨到而犀利,但歲月卻抹去了她曾經不小的大小姐脾氣,如今的她更圓融通透,可不知為何,墨辰更懷念那個動不動柳眉倒立有氣必出有仇必報的青春少女。
鋪陳在雕花圓桌上,花卷一點點展開,墨辰塵封的記憶似乎也跟著一點點的鋪展開來。翠柳撫湖,蓮花綻放,包裹著小巧精致的湖中亭。庭院雅致清新,少了幾分富麗堂皇,倒像是世外桃源般寧靜平和。
湖中無數睡蓮半開半睡,蓮花旁邊有一只小小的船,船上坐著一個白衣少女,烏發用絲綢系著,搭在肩上,雪白的皓腕輕輕撥著水花,驚了點水的蜻蜓,她側著臉輕笑,眉間眼角處處充滿著柔和的驚喜,目光聚焦在正當中綻放絢麗的蓮花之上。
花開並蒂,南陳第一朵並蒂蓮!她的手筆,為此曾自豪了許久,她記得。
墨辰的臉忽然悲戚,眼淚簌簌流下,她卻不去擦拭。那她拼命的,努力的想要記起的臉終于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那張微笑的,卻又鐵血狠辣的男子,終于,如此清晰。
「願與你寄寓一方樂土,無悲無痛,奏一方山水,處處飄香,許一世安然。」終于這一次不再只是單純的聲音,腦海中,心中,那錦袍男子負手而立,眺望遠方,刀削的輪廓,時刻抿緊的雙唇,如胎記般鮮少消去的眉峰,卻偶爾在她面前綻放如春風。
墨辰自嘲一笑,她總是忽略掉深藏在他眼中的龐大野心。
竟然會相信他願與自己相依相守,恬然一生。可笑!可笑!墨辰抱著頭蹲了下去,第一次任憑眼淚蔓延成殤。
淚滴打濕手中被捏的皺起的花卷,畫中女子依舊笑容清澈,容顏如玉。但題字的年月昭示著笑顏不在,純真不復,如今的她在另一個國度,曾經惶然無措如同一只喪家之犬,掙扎在滾滾紅塵之中,一失足便會萬劫不復,不知過了多久,顫抖的肩膀漸漸平復。
如水瑩潤的眸子也已恢復平靜。可一直站在一旁一句話都沒說,安靜的像隱形人的顧寧顏卻突然皺起了眉,她了解她,太了解,所以擔心。
晶瑩玉手在陽光斜映下堅定而有力的將那副花卷撕開。面色再無悲慟,眸光如古井,無波。
紙屑漂浮在空中,像是躍動的塵埃,留戀著曾經屬于它們的世界。
墨辰突然覺得自己卑微如同這些紙屑,飄飄蕩蕩的,無依無靠,無根無萍,她亦突然明白秦素瑤為什麼願意以生命為代價來顛覆南陳!
他為了江山毀了她的家,那麼她便為了她的親人毀了他的江山!
不為怨恨,只為心安!
腦中如玉笑容仍在,墨辰的心卻冷了下來,冷眼冷心的回憶著,不痛不傷。「星辰,如果我有什麼事情做錯了,你會不會原諒我。」他的聲音依舊充滿誘惑,她歪著頭嗔道︰「不!」
他只是笑,揉亂她的頭發,再靜靜的看著她憋著嘴將一頭秀發捋順。
與他的江山相比,他可以那麼輕易的犧牲她所有的親人,墨辰嘴角噙著冷笑,手握成拳,這一刻,心被燒成灰燼,就如鳳凰,在烈火中,涅槃!
誰言並蒂已成雙?
並蒂花落……無聲無息。
吱呀一聲,屋子的門突然被推開,出現萱兒那張粉雕玉琢卻充滿擔憂的臉頰,「墨辰姐姐,嫂子,快去議事廳,出事了。」
墨辰一怔,點了點頭,收拾好情緒,便與二人一起前往前廳去了。
一切如舊的屋子,所有人卻齊至,與上次這般嚴肅的氣氛。墨辰已經想不出過去多久了。
而潛意識里,她覺得這一次與她有關。
「墨辰來。」寧遠侯自從知道她的身份,對她比以往更加親密,她上前幾步,坐在了寧遠侯的左側,沈二少看人都到齊了,才有條不紊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沈二少今早進宮,遇到了二皇子,寒暄幾句之後,二皇子便借口有事讓自己等他一下,而就在二皇子離開不久,秦素瑤匆匆而至,告訴他一件事,便趁著沒人的時候迅速離開了。
秦素瑤行事想必是得到了二皇子認可的,因那時候周圍的守衛剛好都是二皇子的人,本不算冷清的地方也沒有人經過,因事情發生的快去的也快,所以根本沒有讓人注意到。
墨辰心中一驚,沈二少說的輕松,但墨辰知道想在皇宮周圍那種眼線遍布,間諜,雙重間諜處處都有的地方短時間內做到這個地步,有多麼的不容易。
這只在她腦子里過了一下就放下了,因為明顯重點在秦素瑤所說的事情上,否則連早上剛剛發生不愉快的世子大少爺臉色都是滿滿的肅然,沒有功夫尷尬或者探尋、
顧寧顏就坐在世子的身側,正好挨著墨辰,她清晰的看到沈遠陽緊蹙的眉,十指輪流輕敲在腿上,她與他成親之後雖相敬如賓,但對他倒也有些了解,一般來說他十指如此迅速的輪換之時,都是事情棘手到根本沒有解決方法的時候。
到底發生了什麼,顧寧顏不由得緊張起來。
墨辰垂著眸,心中卻有了些想法,有些記憶一旦被打開,對某個人的了解也相繼回歸腦海,在她的記憶力,他一直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
就如他對自己,絕不會輕輕巧巧的放自己留在大趙!
只是他在算計什麼呢?她冷笑,她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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