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章徐侍郎,你太監相啊
晚上非燕小女俠吃飯時,顯得胃口不怎麼好,撥弄著碗里的糖醋小排,忽然將筷子一放,剛張嘴,「安……」
蘇換咳咳兩聲。
霍安抬起眼皮,看看非燕,又轉頭去看看蘇姑娘,「有事?」
蘇換說,「沒。非燕,你不吃小排骨就別夾碗里,浪費。你不吃有人要吃呢。」
非燕夾起小排骨氣哼哼地咬。
霍安放下碗筷,轉頭要喊護衛。
蘇換只好說,「我三姐來過了。」
非燕急忙說,「她還打了四姐姐。」
霍安眉一挑,蘇換趕緊說,「我打回來了。」
非燕將碗往桌上一頓,毛炸炸說,「四姐姐,下次她要再敢來,我來和她打,你那細胳膊細腿不帶勁兒!」
因為太過義憤填膺,小女俠碗里的一塊糖醋小排,彈了彈,彈到碗外去了,骨碌一滾,正好滾到剛踏入門口的一只黑靴子跟前。
隨即,一道聲音響起,「非燕,師父說,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非燕全身驀然緊繃,僵著脖子,一點一點扭過頭去,面無表情地瞪著門口那個笑眯眯的男人。
笑眯眯的男人身穿深紫錦袍,發束黑玉冠,桃花眼,白玉臉,兩手背負在身後,瞧著原本氣度雍雅,可一笑就無比風騷,還風騷得毫不遮掩。
他風騷地抖抖自己的紫袍,「怎麼樣非燕?奢華低調有內涵的紫色,果然才是最適合你師兄我的顏色吧?」
非燕嗷嗷連叫兩聲,跳起來飛撲過去抱她師兄。
顧驚風一笑,展開雙臂接住她。
蘇換霍安暫且不議蘇苾一事,俱是歪頭欣賞這師兄妹熱烈重逢的戲碼。
非燕撲進顧驚風懷里,覺得他胸膛溫暖,這才相信他是活人,于是一陣眼淚鼻涕猛蹭,哇哇大哭,「師兄師兄,你這次怎麼詐尸詐這麼久吶……」
顧驚風抱著她,伸手去撫她頭頂軟發,難得地笑得溫暖,「唔這次師兄尺度沒把握好,死得太硬了點,還陽人世那自然是要慢些。」
蘇換無力地去撐頭。
非燕嗚嗚嗚,「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嗚嗚……我還以為你真死了。這次來京城……我把你牌位都帶來的……」
顧驚風一笑,「嗯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他又模模非燕的頭發,「唔長這麼高了,頭發也長了,像個大姑娘了。」
蘇換忍不住道,「既然這樣,顧大俠,你老這麼抱著非燕也不大好吧,非燕現在是大姑娘了。」
顧驚風推開哭哭啼啼的非燕,一手牽著她,往桌邊走來,鄙夷地說,「四姑娘,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顧驚風是有節操的,對著自己的師妹,絕不會亂下毒手。」
他說著,已坐下來,兩眼放光,看著桌上那盤醬紅發亮的糖醋小排,推推非燕,「別哭了非燕,眼楮腫了不好看。快去給師兄拿雙筷子來,師兄還沒吃晚飯呢。」
非燕哦了一聲,抬起手背去擦擦眼淚,轉身跑出去拿碗筷了。
蘇換好奇地看看院外,「咦顧大俠,你進來了,護衛怎麼都沒吭聲?」
顧驚風哈的一笑,「輕易就被你家護衛察覺了,我顧驚風還有臉混江湖麼?」
蘇換想起輕盈如飛的小女俠,頓時了然,想來她這師兄只會更能飛。
小女俠這時已屁顛屁顛拿了碗筷來,顧驚風接過來,高高興興大快朵頤,一邊啃一邊笑眯眯說,「四姑娘,你這手糖醋小排做得地道。上次趕著要死,都沒來得及啃完,饞了我好久。」
蘇換無語,轉頭去看霍安,問他,「你們怎麼回事?」
霍安還沒來得及說話,顧驚風說,「還能怎麼回事,彭公出手救的人,都是能用的人。我和你夫君一樣,都是被用唄。」
霍安端起碗筷來吃飯,其實顧驚風說話,有時真是實在得夠**。
蘇換沒再多問。
非燕小女俠很快由激動哭泣轉為笑逐顏開,拼命給她師兄夾糖醋小排,一邊唧唧呱呱,「師兄這麼久你都去哪里了?對了安哥在保寧還幫你壘了一座墳,我原本想著等我以後長大了,掙了錢給你修葺一座氣派的大墳,還好你詐尸了,又給我省了一筆銀子……」
蘇換抬起頭來︰「……」
她實在忍不住,轉過頭說,「霍安,咱們回房去吧,讓非燕他們師兄妹倆好好敘敘。」
霍安巴不得舉雙腳贊同,于是和蘇姑娘一起回房去了,出門時還听著顧驚風嘖嘖問,「什麼?你去刻一塊牌位居然花了三兩銀子?這太貴了,非燕你被敲竹杠了,錢不應該花在這些地方……」
霍安好憂傷。能養出這樣一對師兄妹的師父,絕對是世外高人。
回房後,蘇換自然將下午之事,向霍安坦白了。霍安皺眉不語,臉色陰沉得擰出水來。
蘇換小心翼翼地去扯扯他衣角,「霍安,沒事兒,這是我們姐妹倆的事。反正我們姐妹也沒什麼情分,不必矯情,以後權當陌生人。」
霍安伸手去抱了她,還是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當日半夜,顧驚風就走了,臨走時說下次來還要吃糖醋小排,又說因為任務在身,不便白日里和他們走動,這些他都和非燕說了,叫霍安不必擔心。
最後,他模出一個布袋子來,遞給蘇換,「這些你們收著。」
蘇換打開一看,居然是小半袋東珠,就跟上次如意在保寧送給非燕玩的珠子一模一樣,她知道這價值不菲,急忙要還給顧驚風。
顧驚風卻伸手擋住,「非燕跟著你們,我放心。」
他想了想,難得容色肅整地去看霍安,「徐承毓來尋茬子?」
蘇換模模鼻子,看來他們私奔一事,連顧驚風也有所知的。
顧驚風把霍安拉到一旁去竊竊私語,「你軍中的人動起麻煩,我看我弄幾個星宿殺手來杵著,就算他明面兒上暫且不敢亂動,總得防著他使暗絆子。你瞧你家里一順溜三個姑娘呢。」
霍安想了想,點點頭。
顧驚風又盯著他,低低感嘆一聲,「我小看你了霍安。還以為你是個不解風情的,結果我都還沒玩過私奔,你居然就玩了。私奔這種戲碼,不是每個人都玩得下來的。」
蘇換伸過頭問,「你們倆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霍安黑著臉說,「他說他腳疼。」
顧驚風茫然,「啊?我腳不疼啊。」
霍安面無表情抬腳就踩下去,顧驚風嗷嗷蹺腳跳,跳著跳著跳到院子里,哧溜一聲,躥過牆頭就不見了。
于是第二日,蘇換非燕起來發覺,家里多了兩個花匠兩個馬夫,但大多時候都不會在她們面前晃,一聲不吭,見首不見尾的。
待皇帝老子賞完菊花,天已經很涼了。
十一月的京城,寒風瑟瑟。哪知就在這寒颼颼的天氣里,老皇帝他又 雞血了,突發奇想要去皇家獵苑圍獵。
一雞血,老皇帝就欽點了太子、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隨獵,排場很是浩大。可偏偏要臨行前,太子爺他又倒床了,咳咳咳個不停,于是老皇帝便黑著臉,將太子爺從隨獵隊伍中踢出去了。
霍安回來和蘇換說,他要帶兵隨端王出獵,大概要月末才歸。
蘇換猛然就緊張了,霍安看出她的擔心,撫慰她說,「放心。顧驚風在京城的。」
他頓了頓又說,「不出意外,徐承毓也會去的。」
蘇換頓時更緊張了,「那你要小心,防妖怪啊。」
霍安笑了笑,「要不你給我求幾張鎮妖的符紙?」
十一月初二這日,龐大的皇家狩獵隊,便從宮城北門列仗而出,逶迤數里,去了京城百里外的皇家獵苑。
果不出所料,作為宮城近衛軍的侍郎之一,此次圍獵,徐承毓徐侍郎也身在其中。
隊伍出京,不緊不慢行至十一月初八時,就抵達了皇家獵苑。正是深秋,皇家獵苑的草場一望無際,半榮半枯的草被風一吹,波浪一樣一波趕著一波,追到天邊去。遠處密林重重,隱隱可見背後高山白雪,草場上還四散著河流湖泊,一派好風光。
這次霍安不僅帶上了永榮,還帶上了仲玉。縱欲公子顯得激動難抑,在他身後嘖嘖低聲嘆道,「真真是開眼界了,皇家排場就是大,哦哦草都長這麼高,簡直就快齊我肩頭了。」
永榮提馬過來,面不改色說,「是你太矮。」
仲玉一臉屎。
當夜,圍獵隊伍便在獵苑安營扎寨了。
皇親國戚什麼的,自然是有上好營房住的,因為這處是長年經月的皇家獵苑,因此皇帝在此處也是有圍獵行宮的,俱是原木搭建,別有風味,內里也是一應俱全。
這次圍獵,從京中調出的宮城近衛軍和內城駐軍,多達萬人,被劃為若干營,分屯在獵苑各處守衛。
徐承毓隨獵八皇子邑王,偏生邑王和他六哥端王下榻的營區又十分靠近,于是徐承毓和霍安,自然無可避免地踫面。
營房外兵衛森立,火堆燃燒,凜凜光照。
第一晚就是霍安帶人巡夜值守,布好人馬後,他帶著人四處巡看一番,正準備回兵衛營地去休整片刻,不妨一個聲音悠悠道,「霍騎尉。」
他轉頭一看,徐承毓一身銀灰甲衣,坐在馬背上,靠在半人高的柵欄邊,悠悠閑閑甩著手里的馬鞭子,斜睨著他。
每個皇子有一個**營區,營區與營區以柵欄相隔,中間是半丈寬的跑馬道。
霍安淡定地看他一眼,扭過頭,目不斜視繼續巡防。
徐承毓扯唇一笑,「怕了呀?啞巴。」
霍安緩緩轉頭,冷冷盯著他看。
徐承毓自那日郴縣驚見這啞巴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自己不那麼沸騰,加上郴縣之行失利,被佟韞著實批斗了一番,逐漸冷靜下來。
若說兩年半之前,在東陽的徐承毓還只是雞飛狗跳的二世祖,那麼兩年半之後,在京城的徐侍郎已顯然收斂沉穩許多,只是,扭曲依舊。
譬如說現在,霍安勒馬調頭,慢慢走到柵欄邊,二人隔著半丈寬的跑馬道相望時,徐承毓將手里馬鞭一甩,慢悠悠說,「其實我會看相。就說蘇換這種吧,漂亮是漂亮,可寡婦相啊。」
他笑微微地看著霍安,「不過漂亮小寡婦,挺有味兒。我不介意嘗嘗。」
霍安盯著他,慢慢道,「我也會看相。徐侍郎,你太監相啊。」
說完提馬就走。徐承毓冷笑,「那好,便瞧我們誰看相準!」
今兒腰疼,不知是練瑜伽給拉了還是坐久了。所以少碼點。明天再熱熱鬧鬧雞飛狗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