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臉上不自禁地漸漸染上紅暈TXT下載。
他想要阻止漸漸加快速度的心跳,雙頰卻不由控制般的越來越滾燙。
定了定心神,陳瑜側過頭,不再跟楚雲霄那雙令人心亂的墨眸對視,咳嗽了一聲,勉強保持鎮定地道︰「我剛才只是一時失口亂言,並非本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楚雲霄輕輕應聲,卻沒有多問。
陳瑜此時此刻,忽然覺得楚雲霄這樣沉穩的性格,竟顯得有些可惡起來——楚雲霄明明知道他有難以遣懷的糾結心事,卻總是這樣體貼地不逼問、不強迫,然而偏偏是這樣,才叫他無法心安。
陳瑜默然了片刻,才道︰「有些事情,我或許有朝一日會告訴你。我……不想騙你。」
「嗯。」楚雲霄答應得極快,語氣平和,神色並無一絲不滿。「穆兄若不想說,亦不必勉強。」
陳瑜听著,心中卻只覺更生沉悶煩躁,強自轉移話題道︰「柳斐然呢?他回來了沒?」
「他在屋內。」
陳瑜點頭道︰「我有件事要跟他說一下。」見楚雲霄目光沉靜,雖然並無追根究底之色,陳瑜卻又不知為何隱隱有心虛之感,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怕玄冥教的人會來偷襲歐陽盟主,多做防備也好。」
陳瑜心道︰原劇情里,歐陽守心是會死在天魔教之手的,但是現在的玄冥教不歸我管,玄冥教除了那個教主高深莫測,其余人的武功又似乎比原劇情里的天魔教教徒要低,不知道歐陽守心還能不能逃過一劫?
楚雲霄只是輕應一聲,神色間流轉著無聲的溫柔縱容。
陳瑜以前從未仔細留心過楚雲霄的態度,然而似乎到了此時此刻,有些既定的事實再也無法掩蓋過去,仿佛一朝盡數呈現于眼前——陳瑜心跳漸漸不由控制地加速,只覺臉上更是微微發熱,急忙轉身,邁步直奔柳斐然的屋子。
柳斐然果然在屋內,正坐在書桌前,手中執筆認真地寫著字,氣色隱隱透出少許疲倦。見到陳瑜,起身微笑道︰「木兄弟。」
陳瑜招呼一聲,隨口問道︰「柳兄在寫什麼?」
柳斐然答道︰「一些曾在書中看過的藥方,應該對這毒煙造成的傷勢更有療效。」
陳瑜听著不免有些汗顏,道︰「柳兄費心了,難怪江湖上人人稱譽柳兄俠義心腸,義薄雲天。」
柳斐然搖頭笑道︰「此乃分內之事而已,柳某不敢當此贊美。」又關切地道,「木兄弟來找柳某,想必是有什麼事?請木兄弟盡管直說,柳某必當盡力而為。」
「嗯。」陳瑜也懶得迂回,直說,「只想請你提醒一下歐陽盟主,千萬小心玄冥教的人來偷襲。」
柳斐然略有驚訝,卻立刻點頭道︰「木兄弟所言甚是,柳某稍後便親自去跟盟主提議最新章節。」
陳瑜心中對柳斐然為什麼會露出訝色頗感好奇,但柳斐然的驚訝之色只是一閃而逝,陳瑜也就沒太在意。他心緒本來就很是煩亂,這時候便一拱手道︰「多謝。我這就不打擾柳兄了。」
柳斐然含笑道︰「木兄弟請便。」
陳瑜回到屋里,長長呼了口氣。
他知道楚雲霄還在外面庭院中,或許是在等他,或許是吹風散心,然而此時,他卻只想一概拋諸腦後,不想去理會。
似乎只要不看到那張臉,不听見那個聲音,他才可以不那麼心亂到不知所措,變得稍微自私一些。
回想起跟楚雲霄一路相處的點點滴滴,陳瑜心中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恐怕再難有一個人會對他這麼好。
而楚雲霄,作為陳瑜第一篇長篇小說里的男主角,性格上其實被賦予了很多陳瑜欣賞的一面。
陳瑜無法把楚雲霄當作筆下任由他涂抹的虛擬人物,也無法把這一段時間的相處當作一場幻夢。
在漸漸對回到現代世界死心之後,陳瑜偶爾午夜夢醒,會忍不住恍惚錯覺︰他真的是活了二十五年的陳瑜,而不是穆天齊嗎?
可是那些記憶那般真實,陳瑜也就堅定著一直以來的信念。然而同時,卻也漸漸適應了現在的小說世界。
陳瑜心里恨恨唾棄著自己道︰所以,老子竟然會對自己小說里面的人物產生感情……莫非真像陳琳說的,我已經自戀到不可救藥了?
可是,一想到楚雲霄,陳瑜便忍不住心跳加速,心中生出無法辨明的滋味。
似酸似甜,又似一絲茫然自失,迷惘得令人不知所措。
陳瑜目光呆滯地望著屋頂片刻,忽而面顏一動,神色漸漸浮上一絲堅決。
——既然做不到狠心斬斷這一切,那麼,有些事情,也不得不著手去做了。
陳瑜閉了閉眼,狠下決心,心道︰只要能找到狂風雙煞,大不了老子自己派人去干掉他們,然後再告訴楚雲霄,狂風雙煞就是殺害阮長青的凶手。反正那兩人的兵器特征明顯,獨此一家別無二號,楚雲霄不應該會不相信。
——至于可能是幕後主謀的穆天齊……其實自從老子穿過來了,也算是間接為楚雲霄報了仇吧。
陳瑜仰頭灌了幾口已經徹底涼透的龍井茶,那一股冰涼順著喉嚨徑直蔓延滑下,消除了胸月復間的不少悶熱煩躁之感。他緩緩起身,推門而出。
只見楚雲霄依舊立于樹下,整個人靜如岳峙淵渟。夜風輕輕拂動素白的衣袂,顯得楚雲霄猶如玉樹瓊枝般飄逸絕俗,唯獨眉目神采卻依然清冷孤高如月。
陳瑜慢慢地一步步走向楚雲霄,既沒有刻意加重步伐,也沒有放輕腳步。而楚雲霄也同時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本來淡漠的神色便立即染上一抹柔和。
陳瑜在楚雲霄身前站定,直視著那雙墨眸,微微一笑道︰「怎麼,這個時候你還不去睡?今晚的月色確實不錯,看看也好,不過也用不著太過沉醉了。」
「穆兄……」楚雲霄目光似乎略有一絲驚訝,又化作了然。
陳瑜知道楚雲霄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大方地道︰「是,我已經想通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楚雲霄只微微搖頭,表示並不介意,語調溫和,低聲道︰「穆兄無事便好。」
「那我也回去睡了。」陳瑜此時竟覺得無法與楚雲霄再對視下去,不然心跳又會無法控制地加速,不由微微移開眼。忽然卻想起一事,忍不住微惱道︰「對了,你還有傷在身,還不去休息?要是再這樣不愛惜身體,只怕你半個月都好不了。」
陳瑜口中埋怨,心里卻更對自己感到氣惱——他明明知道楚雲霄為了救人而受了重傷,剛才卻只顧得上自己的心事。
楚雲霄靜靜听完,只道︰「穆兄放心,我這便回屋。」
陳瑜這才覺得稍稍心安,頓時感到身心皆疲,便邁步回房歇息。
次日,陳瑜清早起身,獨自一人去了洗劍山莊設在洛陽的分壇。
他身上佩帶著一個象征著洗劍山莊莊主身份的玲瓏玉墜——這還是上次穆安送來飛鴿傳書之時附帶的。
因為玉墜有「見此物如見莊主」的意義,洛陽分壇壇主李岩親自接見了他,禮貌甚恭。
陳瑜依舊是以木羽為名,見李岩面含疑惑,小心地詢問他有何貴干,陳瑜只微微一笑道︰「請借紙筆一用。我奉莊主之命,要修書一封寄給穆總管。」
李岩松了口氣,急忙吩咐左右道︰「還不快去準備筆墨給木公子!」
揮退在旁侍立隨時听候差遣的李岩後,陳瑜鋪平雪白宣紙,再次在腦中重溫一遍草稿,隨後便不再猶豫,提筆開始書寫。
這次只有三件事要吩咐穆安去做。
第一,日後洗劍山莊之人不得與木羽和楚雲霄為敵。
第二,玄冥教已被白道視為魔教,天魔教教徒繼續隱居南疆,不必插手白道與玄冥教之戰。
第三,影煞閣全力追尋狂風雙煞的下落,見到後就地格殺,將其二人的兵器帶回來做憑證便可。
寫完最後一條,因為涉及影煞閣,陳瑜又取下代表著影煞閣閣主的鐵質令牌,沾了大紅顏料,然後在白紙上印下一個龍飛鳳舞的「影」字。
陳瑜把令牌用清水洗干淨,繼續收好。最後又如上一次一樣,寫下穆BOSS的簽名,也就是一個火焰符號。
封好書信後,陳瑜才喚人進屋,把信給李岩,吩咐李岩即刻送去山莊,不得耽誤。
李岩急忙答應下來,當場就命人用黃銅圓筒裝好書信,以秘法緊封,表示絕不會泄露機密。
陳瑜看了李岩一眼,心道︰雖然老子不記得這個李岩是誰,但只要穆BOSS的莊主身份還在,震懾力十足,底下人應該不敢隨便背叛穆BOSS的。
陳瑜口中不忘記稱謝道︰「有勞李壇主了。」
李岩再問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陳瑜微微笑道︰「僅此一事,多謝李壇主。在下就此告辭。」
李岩連稱不敢當,極為客氣地親自送陳瑜出門。
走在回歐陽家的路上,陳瑜腦中慢慢陷入沉思里。
因為玄冥教並非穆BOSS的天魔教,而且他又從未下過命令,所以屠戮那些白道門派的人應該就是玄冥教的教徒。這麼說,穆BOSS這個天魔教教主應該還是做得穩穩當當的。
這樣也好,只要天魔教的人乖乖按照命令待在南疆隱居不出,那麼等白道的大俠們鏟除掉玄冥教後,天魔教也就應該徹底安全了。
陳瑜心里默默吐糟道︰即使日後天魔教中有人想要出來闖蕩江湖,也可以把教名改個名字。因為一個名字而引發的正邪之戰實在是狗血到無法直視啊!我當初是怎麼想出來這樣的設定的啊?
——玄冥教做下的事情,老子才不會讓自己的人給他們背黑鍋!
這樣一來,也完全能解釋為什麼來攪亂武林大會的只有一個堂主,武功也不如武林盟主歐陽守心,後來身為教主的幽無殤還親自登場了。
而且玄冥教教眾的武力值,應該沒有改設定後的天魔教更高。所以這段劇情,應該能比小說里更快的解決掉。
只要他還沒記錯的話,玄冥教最初設定的總壇應該是在西域的某座山上,而並非後來的南疆靈谷。
不過要說具體在哪里,陳瑜卻還真不記得了。
想到線索不足,不能馬上飛身過去搞定這一切,陳瑜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他的心情卻已好過許多,因為已經能看到勝利的曙光。
回到滴翠苑之時,陳瑜正好撞見柳斐然,便問了一句︰「歐陽盟主還好吧?」
柳斐然點頭道︰「一切皆安。木兄弟不必擔憂,昨夜魔教的人並未前來偷襲。」
陳瑜想想也是,玄冥教會出什麼ど蛾子他也不清楚,不能因為原劇情里天魔教這麼做過,便認定了玄冥教也會重復同樣的招數。
這麼想著的陳瑜,在第二日,卻目瞪口呆地改變了想法。
因為歐陽守心,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