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宮里雖然沒有了白日的喧囂,但因為此時的不同尋常所以仍有許多小太監宮女匆匆走動,而禁軍的守衛更是較于尋常多了許多。
鳳凰端著銀盤與一對禁軍擦肩而過,心靜如水。
與她猜測的並無二般,風落玉確實有準備,只不過所有的準備都只是針對于宮外,至于宮內,若是換做尋常,凌水煙這樣的身份立為皇後,恐怕三宮六院陰謀陽謀早已橫行,只不過如今六宮無人唯有她這個空有其名的‘美人’在位,皇帝不喜歡下人不待見,反觀凌水煙,既有賢德之名在前,又有柔善之舉在後,更有無雙盛寵,宮中眾人對此無一不是喜聞樂見;而她……在他確定自己不是鳳凰之時,她就是一只拔了腿的螞蚱,縱然想蹦也蹦不起來,再加上鐘浩的暗中部署的……
對于這樣的後宮,他自然是放心。
穿過九曲回廊,突見,雲掩月華。剎那間,本就暗淡的皇宮越發的昏暗;曉風掠過,回廊處懸著的燈籠隨風搖曳,投落在青石路上的竹影隨之張牙舞爪,凌亂了人的眼眸……
啪!
轉角處的燈籠突然落下,里面的燭火傾倒燃起一陣烈焰,略微凌亂的腳步聲在回廊盡頭響起,由遠而近。
「哎呀!怎麼燃起來啊?!」巡夜的太監匆匆而來,瞧見地上燃的正艷的火光,嚇得險些一咕嚕栽了回去,扭頭顫巍巍的看鐘浩,眼里一片焦急︰「將軍,燈籠這個時候燒起來,可真真兒的不吉利啊,這……這可怎麼是好啊?」
鐘浩眉頭打了個結,冷凝的目光掃過四周,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檐上的燈籠隨著風繼續晃悠著,好幾個都呈搖搖欲墜之勢,但周圍卻沒有異動,他收回目光睨了眼地上的冒著青煙的灰燼,面上沒什麼表情。
「沒什麼不吉利的,估計是哪個小太監偷懶忘了仔細查看,恰好此處正值風口,被風一吹自然就掉落下來,不必大驚小怪,待會兒派幾個人過來重新掛好便是。」
听他這麼一說,那太監拭去頭上的冷汗這才松了口氣。
「將軍放心,奴才回去馬上差人過來,這回奴才定然親自侯在此處,不讓那些個小犢子偷懶。」
這幾處地方的燈籠可是他下午方才讓人換上的,幸好將軍擺明了饒他一命,如若不然上頭的人追究起來,他怕是會吃不了的兜著走!
「嗯。」他應了聲。「這里的事仔細些,若是後天出了岔子,後果你應當清楚。」
「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走吧,再去別處看看。」
言罷轉身朝另一方走去,那太監亦隨之跟上。
四周復又沉寂了下來,只余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恍若女子的低泣在這暗夜里禁不住讓人毛骨悚然。
鳳凰從假山之間的空隙中走出來,抬頭望望天,被風那麼一吹那一處的烏雲終于是游走了,一彎弦月復又露出了臉,一片朦朧月華再次籠罩大地。
撩起有些礙事的裙擺在腰間打了個結,她貼著假山沿著一路的陰影循著記憶中的地方加快了速度。
同上次一樣,她也是從選擇穿過廢棄的鳳棲宮尋去那個地方,一來她時間不多,若是從正道上過去恐怕來不及查看別的事情,二來便是,這里畢竟是‘她’燒死的地方,雖說刻意的回避了這里,但是,那夜的場景以及那被他賜死的十二名宮人,他們加上‘她’足以讓宮中之人對這個地方避之不及,如此,她從這里走過便是最為安全的。
夜里的冷宮比白日來的更加陰森可怖,風不大,灌進暗巷卻是呼呼直響,雖然早做好了準備可是此時她依然能夠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聲,陰冷的風背後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心口本能的一陣緊縮。
唧——
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猛然響起,她猛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緊接著腳上一陣刺疼,她下意識的收回腳便察覺到什麼東西從腳上爬了過去。
一滴冷汗從額際滑落下來,腳上一軟她忙撐住牆壁,穩了穩心神平息了一下紊亂的氣息,她方又才邁開腳步,這一次她比之前留意了些,所幸,這一路也沒有在踩到那樣東西。
那道門上還掛著鎖,她伸手撥了撥,如她所料,鎖雖然在卻沒有落上,推開門,借著微弱的月光踏上記憶之中的小路。
那日她只是在門口看了眼,並未踏進這里,走過院子中的那段小路,便是石階,石階通往屋內,她記得那日那邱公公同小墩子便是從這里出來的。
沒有猶豫,她快步踏進其中,幾縷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洞灑了進來,也讓她有機會看清屋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