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為她付出生命？」凌老爺子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凝視著面前那個氣色蒼白的男人,他知道他前段時間受過一次大的傷害。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在死亡的邊緣上走了一圈,才會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貴麼？
那麼——
「你確定？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很普通很普通……大約走在人群中也不會多看一眼的女人……而你現在風華正茂,你舍得為了她放棄你所有……」
魏衍霆臉上的汗一層一層的往下掉,他的腿已經支撐到了極點，但是為了葉蓁蓁的安全,他還是強撐住自己。
咬咬牙，他擠出聲音。
「她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可是，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我們是一家人,她——是我無法割舍的靈魂……」
無法割舍的靈魂……
葉蓁蓁從來沒有想過魏衍霆居然是這麼看她。從他後來那次來找她後，就一直用盡了強取豪奪的手段,偶爾葉蓁蓁還在想,他的興趣能持續多久呢？
這段混亂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呢？
但是沒有想過,魏衍霆說想要和她過一輩子,是真的。
葉蓁蓁眼眶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
而這時候凌老爺子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好……我喜歡你的勇氣……所以我覺得給你一個折扣……留下你的雙腿,我今天就放你們一家人離開……」
「此話……當真？」
「自然會當真。只要你舍得……」
魏衍霆點點頭,似乎毫無忌憚。
但是葉蓁蓁卻瘋狂的掙扎起來,「不要……不要……凌爺爺,是我對不起凌雲,和他沒有關系……不要……他的腿已經殘了一只了……我不要……」不要另外一只也因為她的原因而斷送掉。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的掙扎,凌老爺子兩個手下舉起那手腕粗的鐵棒,朝魏衍霆走去。
「不……不要……」
葉蓁蓁的額頭開始有密密麻麻的汗溢出來,似乎先前因為緊張而被忽略的肚子現在變得更加疼了。
她忍受不了,抱著肚子,身體慢慢的往下滑。
好疼……她的肚子好疼……
孩子……不要……不要丟下她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葉蓁蓁抱著肚子,哀聲祈求,魏衍霆似乎也看到了她的不適,閉上眼楮,「動手吧……速戰速決,她支持不了多久。」
舀著鐵棒的大漢陰森森一笑,目光中滑過一絲狠毒,手下的動作也毫不客氣了。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一個熟悉又疲倦的聲音。
「住手。」
是好久沒有音訊的凌雲。
他滿身的疲倦,眼底下都是黑黑的清影。他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襯衣,整個臉顯得更加的蒼白。
他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站在魏衍霆身邊的大漢,冷冷的說道︰「還不退下。」
「少爺……」大漢有些遲疑,凌雲已經一掌劈下了他手中的鐵棒,「還不滾……」
大漢遲疑的看了一眼凌老爺子,隨後听話的站在了一邊。
這樣,凌雲才是深吸了一口氣,對面前的凌老爺子恭恭敬敬的跪下,「爺爺……我回來了……」
凌老爺子臉色有所放柔,凌雲是他唯一的孫子,又十分的聰明,所以從小凌老爺子就十分的疼愛凌雲。
幾乎是他想要的,他就會給他弄過來。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可是,現在這個可以算是他一生驕傲的孫子卻跪在他的面前,蘀一個背叛了他的女人求饒。
「爺爺,請你放過蓁蓁吧……」
凌老爺子身體顫抖了一下,凌雲見狀正準備去扶他的時候凌老爺子卻已經站直了身體。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你難道不喜歡這個女人麼？」
凌雲咬咬牙,點頭,「喜歡……可是爺爺,喜歡一個人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傷害到她……」
「你這個蠢蛋！自己喜歡的搶到手上不就可以了！你現在承認個屁！」凌老爺子氣的全身顫抖,凌雲還是長跪不起。
「爺爺……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蓁蓁麼？我的喜歡原來就是基于同情……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是一個可憐的村姑,明明魏衍霆對她並不好,明明我對她也不好,她還是那麼堅強的走了過來,甚至對受傷的魏衍霆不離不棄……後來……她被趕走了……我十分的同情她……我想,這麼好一個女人,怎麼能受到這種迫害……所以,爺爺……我的愛情是基于同情的……我最大的希望不是得到她……而是希望她比誰都過得好……」
凌雲說了很長一段,凌老爺子也慢慢的平靜下來。
「蠢蛋……你真是一個蠢蛋……」可是雖然這麼說著,凌老爺子的手還是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孫兒肩膀上。
「讓他們走吧……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爺爺？」
「以後,都不準見這個女人！」
凌雲身體似乎一僵,隨即點點頭。
「爺爺……我已經申請了國外的研究所,我準備跟著母親去專注研究……」
「你……」凌老爺子似乎嘆息了一聲,最後他無力的擺擺手,「滾吧……你們都滾吧……」
見到地上抱著肚子的葉蓁蓁,凌雲似乎準備過去扶。可是凌老爺子卻已經拉住了他,「走吧……不要再管這個女人了……她不珍惜你……你何必珍惜她……」
凌雲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葉蓁蓁,然後迅速的別過去去。
「是,爺爺。」
那是葉蓁蓁最後一次見到凌雲。
她那天痛的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
她記得魏衍霆的付出,記得凌雲的求情,還記得自己肚子的孩子……
「孩子……」
想到孩子,葉蓁蓁驚慌失措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沒事……它還好好的……」旁邊的床上,魏衍霆的聲音溫柔傳來。
「再睡一下吧……」
听到孩子沒事,葉蓁蓁躺回了床上。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和魏衍霆的床很近,而先前魏衍霆一直拉著她的手。
「你沒事吧？」
魏衍霆搖搖頭,「我很好。我們都很好。」
「哦。」葉蓁蓁沒有再說話了。她其實想問凌雲的……但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魏衍霆好像是葉蓁蓁肚子中的蛔蟲一般,撫了撫葉蓁蓁柔女敕的手,才說道︰「凌雲送你過來的……他走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葉蓁蓁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听見耳邊,魏衍霆又接著說了一句。
「他是個好男人。」
似乎是得到了共鳴一般,葉蓁蓁點點頭,蒼白的臉頰上浮上一抹溫柔的笑容,「他真的很好。」
很好……很好……
好到她眼淚都快落了下來。
「別哭……」不知道什麼時候魏衍霆已經俯身過來,帶著剝繭的手輕輕的撫了撫她雪女敕的臉頰,「乖……別哭……以後我們都好好的……你還記得麼？凌雲說過,他希望你過的比誰都好……」
是啊,凌雲希望她過的比誰都好。那麼,他的好意,她又怎麼能辜負。
擦干淨了眼淚,葉蓁蓁埋首在溫暖的被窩中,手慢慢的撫上魏衍霆的手,「你說的對……我們以後都會過得好好的……」
「嗯。」
魏衍霆的聲音低了下去,葉蓁蓁也明白他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很累。首先是身體,現在還是她……估計經過昨天那一段,他也沒有怎麼好好的休息,現在是他好好睡一覺的時候了。
很快的,耳邊穿來了男人勻淨的聲音。
葉蓁蓁閉上眼楮,腦海中卻閃過了凌雲那種溫柔的臉。
「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好……我希望……你永生都不會在哭泣……」
想著想著,葉蓁蓁感覺胸腔一疼,有什麼東西慢慢的從她心里剝落,掉在了塵土中,再也不見。
「對不起……凌雲……」
眼眶一熱,雖然眼楮是閉著的,但是那滾燙的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慢慢的落了下來,最後掉如那雪白的床被中,消失不見。
門外。
肖恩看著那個捏著門框,似乎極度的壓抑自己情緒的男人,心里微微嘆息。
「凌醫生,要進去看看麼？」冒著可能被老板揍死的危險,肖恩開口說道。
捏著門框的手慢慢的放下了,凌雲搖搖頭,「我答應過爺爺的……不用見了……她現在情況還是不穩定,我走之後,你注意觀察……還有,她過幾天可能會有孕吐反應,你記得買點清淡的東西給她吃……晚上她可能也會失眠,你記得給她找個心理輔導……」
凌雲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抬眸見肖恩一張詫異的臉,又是微微一笑,自嘲的說道︰「瞧我在說什麼啊……算了……你們老板應該會安排很好很好的……就不用**心了……」
高大的男人抬起頭來,肖恩以為他最後看那病房一眼。
但是他卻沒有,只是閉上眼楮,似乎在回憶什麼快樂的事情一般。片刻之後,他揚起一抹笑,沖他點點頭,揮手說道︰「有緣再見吧,肖恩。」
「再見……」好久好久……肖恩看著那已經消失不見人影的走廊,才是慢吞吞的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