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過去問問?」元寶的臉色僵直木納,拳頭握得死緊,安慕良低聲詢問。
他對余珍珍沒好感,可是他知道元寶對余珍珍的感情,是心疼卻愧疚更多,是厭煩更是恨鐵不成鋼。余珍珍就是她這輩子永遠也沒有辦法割舍掉的沉重包袱,不僅僅是道德上的,也是生活上的,更是思想上的。
「等會兒!」元寶拿出手機給余珍珍打電話,安慕良將車停在路邊,余珍珍已經跟許文疏走過去了。
元寶回頭,看到余珍珍停下來從包里拿出手機接了︰「喂,寶寶!」她的聲音仍然很甜很糯,十分明朗而歡快。
元寶勉強笑著問她︰「姐,你在哪兒呢?」
「我跟幾個朋友在外面吃飯呢,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玩玩?」余珍珍笑得很輕快,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元寶絕不會想到她正在撒謊。
元寶‘哦’了一聲,臉冷了,聲音也冷了︰「原來是跟朋友在吃飯啊!看來是我近視越來越嚴重了,居然在世貿廣場看到你!」
余珍珍默了一下,連忙拿著手機四處尋找。剛剛看到不遠處停著的車,吉吉趴在窗邊正在安靜地看著她。余珍珍尷尬地笑了下,正要走過去,車子卻在此時開動了,元寶也掛了電話。
余珍珍白著臉匆忙追了幾步,喊了幾聲元寶,元寶沒有回頭。
「別難過了……」不值得!
當然,心里雖然是這樣想,安慕良卻無法說出來去戳元寶的痛處,只能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安慰。
元寶回他一笑,搖頭︰「我沒事!」
可能當真是習慣了余珍珍的行事路徑,她也就是剛看到那一瞬難受得恨不能給她兩個巴掌打醒她。但是看不到她人以後,好像覺得,也就那麼回事了。
罷了,隨便她吧!眼不見為淨。
晚上,余珍珍還是打電話來解釋了,她說她今天是去跟許文疏談分手的,真的沒有再跟他來往。元寶淡淡地諷刺道︰「是啊,提著一堆新衣服鞋子手拉著手談分手,你可真有創意!」
「寶寶……」余珍珍還想辯解,元寶冷淡道︰「你沒必要跟我解釋,每個成年人都應該自己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往後,你願意跟他一起就一起,我不會再管你,如你所說,這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再多管閑事了。」
「寶寶,對不……」
「好了,你的對不起,我已經快要听到耳朵結繭了,真的沒必要。你對不起的人,從來就不是我,是媽媽,是小羽,你最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阻止了余珍珍的道歉,元寶道,「行了,就這樣吧!掛了。」直接掛了電話。
安慕良現在已經不需要忙那些政事上的事了,那些權斗的緊要工程都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收尾工作自然有人去做。他現在是無事一身輕,接著又開始將老婆打包扛著上班。日子過得平靜如水,平靜底下盡是細密的溫柔,不經意的浪漫。
這天上午,元寶忽然接到可兒的電話,說找她有點事。安慕良要跟著一起去,可兒說不用了,她找元寶是談女人之間的事,他去不方便。
還女人之前的事呢!安慕良撇撇嘴,不甘不願地把老婆讓出來兩個小時,還規定好時間。他跟可兒說,如果到了十二點十分午飯時還見不到元寶回來,下次他老婆就再也不出借給她了,鬧得可兒直罵他小氣。
元寶在他們的歡鬧中,笑著提了包出門。
可兒約的見面地點離女人心晴有點遠,大概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元寶走到站台邊攔車。每次坐公交車找站台還得去找哪一路車,有幾個站。剛開始來去的時候她還舍不得多花錢坐出租車,現在倒是慢慢習慣了,覺得每次去找車次真是麻煩,在公交車上老被人看也別扭。所以,現在她都自覺地一需要用車,第一個就找出租。
從前她也沒覺得找車次麻煩吧,在公交車上被人看也是沒感覺的吧!咳,其實說白了,這妞就是被她家老公給寵得矯情了。
當然,若是你身邊有一幫把你當寶一樣寵著的人,每天都在你面前把一百塊錢當一分錢花,把一萬塊錢當一塊錢花。當你的項鏈一條價值數百萬,當你的發飾用鑽石瓖成,當你的包差不多都是限量版……時間一久,你根本就沒有辦法繼續保持節儉美德。
元寶現在雖然還不至于胡亂揮霍,但是買東西什麼的卻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第一個就看價格了,看過之後還想著能不能講價。
元寶看到一輛空的出租車了,正往她這邊駛來,她伸手要攔,卻有一輛褐色的小轎車先一步停在了她面前。窗玻璃滑下來,露出宣名容半是熟悉半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確不能算陌生人了,可是陌生,卻是因為當初的少年,如今再不得初時的青澀,而是長成了一個成熟英俊,十分有魅力的成功男人了。
「寶寶,去哪兒,我送你!」宣名容笑著很是輕松隨意,仿佛他們是每天都見面的老朋友一樣。
可是這個地方離亞容天倫不近吧!他一個酒店總經理,工作那麼忙,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而且這麼巧的她難得出來一次,就踫上他?
元寶微微一笑,客氣而疏離︰「我只是要去對面給我老公買咖啡,不需用到車,多謝了!」很多女人都喜歡被男人追遂圍繞的感覺,因為這樣可以證明自己的魅力,大大地滿足女人的虛榮心,讓女人覺得驕傲而富有成就感。因此,大多數女人遭遇到男士追求的時候,哪怕是不喜歡,也不會拒絕,或者拒絕得不明不白不干不脆,然後不清不楚地拖著人家搞曖昧。
可是元寶對這種玩意兒完全沒興趣,婚姻理應是以互相信任為基礎,互相愛護為基石的一項偉大而浩瀚的工程,需要建築一生一世的。誰在建築時不專心不用心,都有可能使得這項工程在中途出現少石漏風,梁歪牆倒,甚至可能癱塌等等一系列故障現象。
她現在正對自己手中的這一項工程建築樂此不疲,沒想過這輩子還有再換基地的可能。
「我看到你在攔車。」宣名容道,元寶和氣地笑道︰「你不是傻子,應該知道我說不需要車是什麼意思了吧,要不要我說白一點?」
「我只是想送送你。」宣名容望著元寶的目光,沉沉沉痛,仿佛是在看著一個令自己痛不欲生的情人。他選擇性地遺忘了她已婚,他也有了未婚妻的事實。望著元寶的眼中,情愫全然不掩,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有所失禮。
元寶皺眉,再次不客氣地直言不諱︰「我說不需要車的意思就是,我不需要你的車。」
「寶寶,你現在是連多看我一眼,也嫌煩了嗎?」宣名容臉上微微泛白,眼神黯然而又痛苦。
這是,要在她面前飾演情聖嗎?她又不是十年前的小女孩,他都不知道什麼叫做責任與道德的嗎?
先不說他的糾纏不放到底是因為真的喜歡還是因為不甘放棄,就算他當真還喜歡她好了,可是感情,並不是讓這些基本人格喪失的理由。
知道為什麼她不喜歡沈舒卻還是佩服他嗎?因為他雖然也後悔了,但是自從听過她一回勸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來糾纏過她讓她為難。說一不二,敢做敢當,一切後果自己嘗,那才是真男人本色。
元寶深呼吸了一口氣,忍抑住怒氣,冷淡地看著宣名容,問道︰「你找我有事?」
「沒什麼事,我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見她終于肯跟自己說話了,宣名容連忙笑著應了一聲,道,「你去哪兒,上車,我送你!」
剛剛都說不需要你的車了,听不懂人話的是吧!元寶假假一笑,應道︰「你現在看到了,我過得很好。你可以讓開了吧,攔住我等車了。」
「寶寶,你只是想送送你,你連這麼個小小的機會也不肯給我嗎?」宣名容著急地喊了一聲,元寶不悅道︰「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來跟我這種曖昧不清的話?尹秋錦知道你來這里找我嗎?」
「我……」宣名容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覺得面上無光。
元寶皺皺眉,到底沒能說出更犀利更難听的話來,她抬腿往後面走去,攔下一輛開過來的計程車。宣名容連忙推開車門,走過來拉住了正要上車的她,焦急地解釋道︰「寶寶,我只是擔心你,這段時間報紙上都在說你跟你爸的事,那些人說得好難听。我怕你難過,所以……」
「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若是難過自有我老公安慰,不需要你這個外人來多管閑事。」元寶憤然甩開他的手,頓時,宣名容眼里的傷心都快要溢出來了,他紅著眼楮呢喃道︰「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無情!你忘了,我們曾經……」
「你也說是曾經了!」元寶反問道,「不這樣,你想讓我怎麼對你?我無情?那我應該怎麼做才算有情?跟我老公離婚然後去插足你的感情生活,把你跟尹秋錦拆散,做人人唾罵的小三嗎?」
宣名容被她的咄咄逼人反問得連連後退,他吶吶道︰「寶寶,你,你變了好多,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也許,你本來就認錯人了呢!」元寶說完,又要去攔車。宣名容連忙拉住她,急切道︰「我跟她解除婚約,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我待會兒回去就跟她解除婚約。」
元寶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難以相信,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自詡風流,優柔寡斷,左右逢源卻還自以為是情聖,若是換一個位置相處,這個男人怕不又是另一個溫賤人吧!
宣名容以為是自己的話讓元寶高興了,他連忙保證道︰「寶寶,只要你願意回來,我不會讓你當小三的,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啪——」一個巴掌,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元寶青著臉,唾棄道︰「宣名容,你真讓我惡心!」
「你說什麼?」宣名容被她給的評價驚呆了。
元寶冷哼了一聲,再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地轉身就走。宣名容追上兩步,傷痛地指問她︰「寶寶,我只是愛你,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說我?」
「那麼尹秋錦呢?」元寶轉身冷笑著問道,「她只是你眼中的一個玩物,一只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小狗是吧!你是男人嗎?你懂不懂什麼叫責任?你不知道我結婚了嗎?你知不知道道德兩個字怎麼寫?」
「我知道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宣名容喊道,「可是,我沒有辦法忍住不愛你,欠了秋錦的,我會想辦法彌補她的。寶寶,你相信我,我只是愛你,只是想要愛你啊……」
「可是,我不愛你!」元寶冷冷道。
「我不信。」宣名容篤定道,「你若不愛我,怎麼可能還一直戴著我送給你的東西?」
「我帶著你送的東西?」元寶不解地看了下自己從頭到腳,哪兒有他的東西。
宣名容把自己手抬起來,眼中出現了欣喜與笑意︰「那天在我家的酒店里,你站在我旁邊的時候,我看到你手上戴著的了。它明明已經停住不走了,你卻還戴著它,你敢說你真的一點也不愛我了嗎?你看,寶寶,我也沒有丟,所有有關于你的東西我全部都留著。」
元寶看著他腕上的黑色皮帶手表,恍然大悟。原來他說的是那塊手表,那的確是她答應他與他交往那天,他送給她的禮物。是一對,雖然不是特別貴的東西,但也不便宜,在當時也有一千多塊的。當時,她很寶貝那塊手表的,每天洗手都要小心翼翼地拿下來放到一邊,洗手再戴上。可以說,它就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然而,她要告訴他,她之所以從來不肯摘下手表,是因為想要用它來掩住腕上的疤痕嗎?之所以壞了也沒有丟掉,是因為舍不得花錢買新的嗎?反正有手機有電腦,又不需要時間,浪費那個錢做什麼?
當然,在遇上安慕良以前,不排除她心底里的確有那麼點兒小小的紀念意思,可是現在,那塊手表……
那塊手表哪兒去了?元寶想了下,才記得起來那天在安家,安爸爸送了她新手表,舊的那一塊被安慕良隨手放進了口袋里,至于它後來的結局,元寶還真的沒在意過。
都說初戀是最值得紀念的,能讓女人記一生一世。可是,她身邊那個男人啊,卻是以各種各樣的邪惡與搞怪方式將她一生都佔據,霸道地推擠掉了一切多余。初戀?那是什麼東西?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想起那個人,元寶臉上難免出現了羞澀與喜意。宣名容大喜,他以為是自己把手表拿出來,讓她記起了他們曾經的美好。正要再說些甜言蜜語哄她,元寶卻在這時抬頭笑道︰「我想你肯定眼花了,那塊手表早被我兒子調皮拆得不成模樣,我媽掃地的時候,不知丟進哪個垃圾筒里去了。」
她說著,抬起了自己的手,撈起袖子。
宣名容的笑眸接觸到她細女敕的腕間那一塊瓖滿了碎鑽寶石的精致女表時,呃然靜止。
元寶放下手,平靜道︰「這是我老公的爸爸送的,英文我不會念,據說中文叫愛彼。我還有一條項鏈叫無雲,是我老公的爺爺送的,太貴了我不敢隨便戴出來。還有我的婚戒,看看,我老公親手設計的,名字叫唯一。全世界獨一無二,它喻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老公家里的人都很喜歡我,他們不會像你爸那樣瞧不起我,像你媽那樣不停地找我麻煩。我老公的妹妹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女孩,她率真坦城,美好到在我心里這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不像你的妹妹只會諷刺我嘲笑我,就因為我家里窮,她說我給你倒馬桶都不配。
你自己說,這樣的天壤之別,我憑什麼要放棄那麼好的老公與家人,對你念念不忘?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可以死心了。」
「不,這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錯的。不可能……」宣名容大受打擊,面無人色。他無法回應元寶那些話,只能糾住手表不放。那天他是真的看到她戴著他送的手表了,所以雖然她沒有理他,但他還是激動而狂喜。
他以為,她之所以不理他,是因為她身邊有個男人,她不方便。怎麼,怎麼能相信?要怎麼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