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手電,听到勁風習習,鐵甲武士大吼一聲砰然倒地。手電又開了。地上躺著一個鐵甲武士,頭頂被穿出個血洞,泂泂流血。秦單鳳雙腿垮立站在他面前,面色凝重。我問道︰「怎麼了。」我以為她是因為殺了人而自責。但我覺得這些不算是人,他們只是殺人的機器。秦單鳳說︰「他們越來越難對付了。」我問道︰「怎麼辦?」秦單鳳說︰「盡快出去。」我們接著又踫到幾波鐵甲武士,秦單鳳不聞不問,暗中偷襲,痛下殺手。但確實是越來越難對付了。有一次,她的脖子上都被掐出了青色的淤青,大大的手印,只要再掐久一些,她就掛了。
甬道里傳來了腳步聲,,重重疊疊,不止一人。我側耳傾听,仔細辨認,伸出三個手指示意秦單鳳是三個人,她點了點頭。以現在鐵甲武士的行動力,秦單鳳被我拖累,對付兩個都困難。
我眼巴巴地看著秦單鳳,連跪地求饒的心都有了。我一向很沒出息,有時候李不一和秦單鳳這些李家的嫡傳子嗣習武操練,我去旁觀,我調皮的三哥四哥李不三李不四就把我扔到場地中間,我也不管對手是誰,揪著耳朵閉著眼楮蹲在地上大聲念「不要打我,我投降。」有一次這兩個小子竟然很過分地把我扔到了一只塑料模特面前,害得我被取笑了好久,他們倆總是樂此不疲地玩著這些幼稚無聊的把戲。但是此刻我的對手不是對我沒有惡意只想耍我的親人,而是一定要殺我們而後快兼之無法溝通的古代武士,求饒也沒用。
秦單鳳用眼神給我打了打氣,暗示我一切都包在姐身上,讓我躲在一旁,她關掉手電。我們兩只待宰羔羊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等待。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但似乎和鐵甲武士那種沉重拖沓的腳步聲不一樣,鐵甲武士每走一步道都像是拿鞋底在擦地。狹窄的隧道中響起衣襟帶風的聲音,一聲清脆的響聲,黑暗中一聲悶哼,男人的聲音,看來是大姐偷襲成功,但這聲音絕對不是鐵甲武士的聲音,鐵甲武士只會大喝,聲音很痛苦,看來那個人傷的不輕。那個人突然說︰「小辣椒嗎?」是李不一的聲音,我連忙打開手電,場面頗為滑稽。李不一把秦單鳳按到牆上,卡住她的脖子。而秦單鳳則抵住不一,藏在袖中的手已劃破他的咽喉,只是一點,一道細細的鮮紅的血印子。
秦單鳳急道︰「你們怎麼不照個亮?」
李不一說︰「沒有啊!」
其余兩人是爸爸和林森,他倆明顯還沒反應過來,愣在那里。實在是太快了。
李不一的右腿小腿處滲出血跡,已滴到地上。我驚呼一聲,「你的腿上全是血啊!」想來剛才那一聲脆響,就是腿骨斷了。我忽然又二了,說︰「小辣椒,你這回手下留情了,還是失水準?」她出馬怎麼也得是斷的脖子。秦單鳳白了我一眼,說︰「是他閃得快。」接著問道︰「你們怎麼在這?」
李不一臉上全都是冷汗,咬牙挺著,他能在這見秦單鳳很意外,問道︰「我們來找小胖子,今早起來她不見了,在洞口發現她袖子上的扣子掉在地上。林森是幫忙的。你們怎麼在這?」爸爸也道︰「你們都跑哪去了,尤其是你,自己這麼多天沒露面,還把妹妹拐跑了。」我搶道︰「不怨小辣椒。」爸爸瞪了我一眼說︰「等一會再找你算賬。你跑不了!」
秦單鳳說道︰「說來話長了。以後再和你們解釋。爸爸,我們先出去。你們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襲擊?」
林森說到︰「你是第一個,除了你也沒別人了。我們來就是為了找秦雙鳳的,找到了就回去。」
秦單鳳說︰「那好我們原路退回去。不一我看看你的傷口。」她說著就要擼起李不一的褲管。李不一咬牙硬挺著,說︰「先出去再說。我還能堅持。」林森說︰「兄弟,別硬挺著了。沒幾步路,我背你。」
林森和爸爸輪流背著不一,林森怕爸爸年紀大,不肯讓他多背,幸虧這一路沒再遇上什麼。林森和我們說,今早他起來發現我們駐扎的山洞四周的格局都變了,那面詭異的牆壁不見了,李麗的兩具尸體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洞口,而且一直靜悄悄的,沒人發現變化,就是起來一看,簡直天翻地覆,而且潤物細無聲神不知鬼不覺。李不一發現我不見了,在一個洞口處看到我的扣子,決定和爸爸進去找找,林森個人還是不願意和那些越南人呆在一塊,就自告奮勇陪著他們倆。我檢查了一下衣服,沒有丟扣子啊!我們大多數人的衣服都是一樣的戶外沖鋒衣。我想會不會是嬋娟,她的衣服也是和我一樣,她留下了記號讓李不一他們來尋找我,這個女孩到底什麼來歷?
我問道︰「我一直覺得人緣不錯,就你們幾個來找我?」
林森說︰「我來就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
我反問︰「真的嗎?」
林森說︰「我一直覺得這里處處不尋常,但跟你們在一起還是挺放心的。尤其是秦小姐在這,在秦小姐身邊就是安心。」這里有兩位秦小姐,但我用腳丫子想都知道,指的不是我。
秦單鳳說︰「你可別高看我,我都自顧不暇了。」
爸爸在前開路,我緊緊跟著他,他說︰「這里的岔道我做過記號,跟著我走就行。」我問道︰「岔道很多嗎?」爸爸說︰「簡直四通八達。小辣椒,你和我說,你這些日子都干了什麼?」爸爸最後一句話是低聲說的,但是林森和李不一就在我們身後,不會听不見。秦單鳳說︰「爸爸,你就別問了,說來話長。」爸爸提高聲音說︰「你都和男人住一個房間了,還不讓我問。」秦單鳳說︰「爸爸,你小聲點,我都快三十了,別這麼管著我了。」爸爸低聲說︰「就算你三百歲也是我女兒。」秦單鳳說︰「我絕對沒做什麼對不起不一的事,也絕對沒做什麼傷風敗俗的事,以後我解釋給你,現在不行。」真不知道就在我們身後的林森和李不一听到這些作何感想。
我插科打諢道︰「爸爸,別急了,你看我們不都是好好的嗎!」爸爸轉而說道︰「你也是的,沒事亂跑什麼!」引火燒身,我趕緊轉移話題道︰「小辣椒,不一也身手了得啊,你們誰厲害一點。」她說︰「其實他一直比我厲害,是在讓著我。剛才要不是他及時收手,我就死了。」我說道︰「原來你才知道。我早己看出來了。」我心里說「當然,人家那時候腿都斷了。都能收放自如。」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秦單鳳說︰「我以前就知道,只是不願意承認。」
前方洞口已有微光閃現,山洞中的情況隱約可見。秦單鳳關掉電筒,我們快步朝洞口走去。但我們站在洞口愣住了,林森背著李不一速度慢了些,他還問︰「你們傻愣著干什麼?」但當他來到洞口時,也被映入眼簾的慘烈景象震驚了,他緩緩把不一放到地上,忽然回過神了,說︰「快去看看,還有沒有人活著!」跑了過去,爸爸和秦單鳳也跟上,我忽然月兌口而出,「爸爸,你別去了,嬰桑不在。」但爸爸仿佛沒听見我的話,頭也不回地跑了過去。我不敢到前去,我在洞口邊和李不一坐在一起,不一伸直了他的兩條腿,拍著我的肩頭,說︰「不要看了。」
在血色的陽光下,一片狼藉。那些陪伴我們一路走來的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身上滿是鮮血,傷痕。這些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大力拉扯過的,有些人的身體已經不完整了,支離破碎。我看到董驕陽,這個一直彬彬有禮的大男孩脖子幾乎被扯斷了,只有一點皮連著,瞪著眼楮突出眼眶,這個篤信上帝的人眼里滿是絕望和恐怖,他沒有祥和地死去,難道在這個邪惡的島嶼,連上帝都不會眷顧。老張,這個陽光的大叔還是大哥,我也分不出來,他是唯一沒有受傷的人,但是他的臉是青的,面容扭曲,似活活嚇死的,這個一直樂觀豁達的男人怎麼會死于這麼不堪的方式。我站起來走過去,走到那滿是尸體的煉獄。李不一拽住我的手腕,我甩開。安律師和我說,那麼這荒島上的慘劇呢,難道這是神的領地,萬能的神在懲罰我們這些闖入的人,而我們渺小到無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我面無表情,呆呆地走過去。我看到爸爸、秦單鳳、林森到處看,抱起一些看似有生命體征的人,但是總是絕望地放下。我看到林森走到馬雲龍身邊,扶起馬雲龍,馬雲龍抓住林森的手掙扎著起來嘴一張一合,林森靠到他嘴邊,他似乎說了些什麼,終于無力的倒下,手還緊緊地撰住林森,即使在我們中林森和馬雲龍是最不合的兩個人,但現在也沒有什麼冤孽了。我走里過去,找到昆汀的尸體,他的尸體已很難辨認,臉已是一片肉泥,我是從頭發和身量上判斷的,我在他懷里模索了一下,抽出手槍和彈夾揣進懷里。秦單鳳搖了搖頭,沒人幸存。
我們回去,秦單鳳把李不一的褲腿挽上,露出小腿。我看他的腿上白色的骨頭茬子都戳出來了,血肉模糊。看得我一陣心悸。
秦單鳳說︰「這不宜久留,必須先把骨頭接上。爸爸,森少,你們幫著我摁著他,不要讓他亂動。」
不一︰「我還是自己來吧,你太業余了。啊……」他叫了一聲。
秦單鳳按下他的腿骨說︰「你要是覺得不好,出去了自己再弄弄。」李不一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秦單鳳拿著林森的軍刀,劈開一些人攜帶的硬質板類,扎在骨折處,說︰「你現在得想辦法走路。」她神色凝重地望了望洞口深處,說︰「我們再休整一下就走。」我問道︰「往哪走?」山洞外面還在淅瀝瀝地下著雨。我們出來的那個洞口又響起拖沓的腳步聲。我問道︰「你說那些鐵甲武士能走出來嗎?」秦單鳳說︰「不知道,看一看。」李不一站起來撿了一個登山杖當做拐杖。
秦單鳳架起李不一退後遠離那個洞口。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鐵器拖地的聲音,一個,不是,一列鐵甲武士從里面走出,他們看到我們,揮舞著大刀闊斧而來。我們趕忙後退,要跑出山洞,我一馬當先跑在前頭,不是我不夠意思,是我太菜,每次我都要先快跑,好給別人省麻煩,李不一忽然抓住我的衣服我把拽了回去,就在這時,一股洪流夾著泥石滾滾而來,糊住洞口,只有一些光線透進來,我退得快,幸虧李不一拉了我一把,否則我就被埋了。那些張牙舞爪的武士襲擊了過來。秦單鳳一邊阻擋先圍上來的武士一邊問我︰「你看那畫上的武士大概有多少人?」我回想著那些方陣隊伍,回答道︰「少說有一千人。不過沒事,你已經解決掉六個了。」秦單鳳說︰「你倒是會算數。」我說︰「咱先找個洞口躲進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秦單鳳指著不遠處一個洞口說︰「到那里去,我斷後。」我和李不一貼著山壁移過去,一個鐵甲武士揮著大斧頭砍過來,我一低頭,才想後面是李不一。李不一奪下大斧頭,反手砍到那鐵甲武士的胸口,斧頭的一角都砍進石頭中了,李不一要拔出斧頭沒拔動,只好作罷。我看他大斧砍人時,眼中有股凶悍冷冽之光,和往常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