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
慕雲帆震驚地看向對面沉默的男人，嗓音不自覺地有些發顫︰「你是說，他……」
蕭昱靜靜地看著她，又低聲緩緩重復了一遍︰「慕容海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那我為什麼會在慕容府？我的父親又是誰？」
慕雲帆突然感覺她的世界，突然就那麼倒塌了。她自穿越過來後的所有認知，以及發生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被這一個天大的謊言給瞬間推翻了。
如果她並不是慕容輕揚，那她又是誰？
蕭昱看著她緩緩說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你的父親究竟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慕容海。」
「十四年前，你母親確實是慕容海最愛的女子，為了她，慕容海還一度跟自己的家族斷絕關系。好在後來，他終于說服了家族長老，同意了讓你母親名正言順地嫁進慕容家。但你母親卻在成親的前一晚消失不見了……」
「消失不見了……？」慕雲帆心里一沉，似乎想到了什麼，卻還是心存著一絲難以言說的希望低聲問道︰「為……什麼？」
「因為她有了身孕。」蕭昱靜靜地看著她︰「她懷了別人的孩子。」
慕雲帆默默地閉上了眼楮。
「慕容海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頓時惱羞成怒，自此一直在找尋你母親的下落，以期報被羞辱之仇。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他找到你母親的時候，你母親已經病到不省人事了。他本想殺了你，卻……」說到這里，蕭昱不由得緊緊攥緊了雙手，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些艱難地低聲沉沉說道︰「看到了長相極其酷似你母親的——你……輕揚，你還要我說下去嗎？」
慕雲帆靜靜地站在那里，咬著唇面無血色地輕聲說道︰「說下去。」
「輕揚……」
「說下去。」慕雲帆閉著眼楮，語氣淡淡地說道，「我要听到真相。」
親耳听到的真相，遠遠要比自己想到真相的要真實的多，萬一……是她猜錯了呢？萬一錯了呢？
「慕容海想讓你成為你母親的替代品你還不明白嗎？！他為什麼待你這般好？為什麼待你與其他人不一樣？為什麼你的大娘二娘都不喜歡你，你還不明白嗎！！！」
蕭昱幾乎是沉痛地怒吼出聲。慕雲帆依舊閉著眼楮，卻幾乎把自己的唇咬爛，就那麼無聲地哭了出來。
哦，原來這就是真相。
雖然她從一開始便察覺到了慕容海對她的那種詭異的態度，這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她也懷疑過他是否別有動機。但時間久了，她也不免會想，或許他是真心想要補償一下他這個虧欠良多的小女兒呢？或許他是一個好父親也說不定。
是她想多了，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她多麼慶幸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現在卻有人跑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沒有想錯，甚至事實比她想的還不堪。
這是多麼諷刺的……事實啊。
原來就算閉著眼楮，眼淚也會流下來。
蕭昱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語不發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緊緊地咬著嘴唇，無聲哭泣的模樣。心里的某個角落，突然刀割一樣的疼。
這個事實他早就知道，但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那麼不顧一切地想要慕容海去死呢？
是了，從他遇見她，從她笑著對他說「真好」的時候，便開始了罷。
他幾乎是當即便後悔了自己與莫靜涵之間的交易，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
他，有他的目的，也有他的抱負。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不能因為一個剛剛認識的女子，便付諸東流。
直到，他在人群中看到安國太子抱著滿身是血的她，一路倉皇地從樹林中跑出來。心里的某個地方，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再後來，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包括那個天大的秘密。
所以他才更想讓慕容海去死。
他甚至想要悄無聲息地派人除去他，但終究還是沒有下手。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害怕她知道真相之後，會恨他。
可是這種想法卻越來越強烈，一日勝過一日。好在機會終于來了，他不動聲色地暗示著慕容海讓他起兵造反，卻又故意向蕭遙透露了慕容海的計劃，並答應要助他一臂之力。
他借著讓她養傷的借口，順利地隔絕了她與外界所有的聯系。唯獨在花神節那天，帶著她去了隨心谷，只為她那一個俏皮的玩笑話。
「花好奴顏好？」她笑著問他。
他則手足無措地像個傻子。
「不如花窈窕。」他答。然後拼命地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只是，越來越不能面對她那樣的笑容，清澈、純粹、不摻雜一絲雜質，發自真心的笑容。所以他才會在母妃祭日那天，那麼失態地問出那個問題。
會討厭他嗎？
會……嗎。
「輕揚。」
他輕輕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將受傷的小獸般的女子輕輕擁在懷中，如她當日擁他入懷那般，柔聲安慰著她︰「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她只要繼續做她的慕容輕揚便好，至于其他的，又有什麼關系。
「放了他吧。」
懷里突然傳來悶悶的略帶沙啞的嗓音，蕭昱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垂下眸子輕輕點頭應允道︰「好。」
「謝謝。」
慕雲帆輕聲說道，抬手擦了擦眼淚，平靜地看向他︰「我會記得的。」
放掉慕容海，對蕭昱來說無疑是給自己添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慕雲帆深知這一點，蕭昱也知道。但他還是答應了她。
這份恩情，她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