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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程浩的眼神,薛澄趕忙把頭低下來,剎那間在心里涌起一種酸澀感。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他讓小園去洗幾個隻果。

不一會兒,小園高高興興地把隻果端出來放在茶幾上,順手抄起一個咬了一口。

薛澄笑得不得了,程浩也露出了久違的笑顏。

「傻子,不是吃的!用水果刀削皮!」程浩一邊樂一邊搖頭。

薛澄補充道︰「不削斷了,明年就有好運氣!」

小園瞪大眼楮︰「真的嗎?」

程浩笑了一下,先拿起一個,幾刀削到頭。

小園皺皺眉,這哪里是削皮,他的隻果皮削完了,那個大隻果也就剩下一個果核了。

薛澄就更笨了,手還不如腳丫子,但他還是認真的削完隻果,可水平還不如程浩。

向小園鄙視地看他們一眼,然後接過水果刀,剛要下刀,她突然問︰「是不是越長越好?」

他們點點頭。

小園嘿嘿一樂,隻果皮又細又薄的從她手里落下,綿延不斷。

他們兩個只有羨慕的份。

為了不斷,小園削得很慢,很小心。

薛澄看她認真的樣子覺得好玩,然後問她︰「你知道什麼是聖誕節嗎?」

小園不敢分心,于是慢慢答道︰「知道啊,中學英語課就學過,是聖誕老人來送禮物的日子!」

他們又笑起來,看來這個小丫頭的理解也就這麼多了。

小園听他們那麼笑有點生氣,一下分了心,眼看到頭的隻果皮一下子斷了。

「啊呀!」小園看看地上的果皮叫起來。

他們也覺得有點可惜,難得她削了那麼長。

小園遺憾地把果皮拎起來︰「真是的,不該太貪心!」

要不是太希望明年順順利利,她也不會把果皮削這麼長。

平時削隻果皮都沒斷過,偏偏今天斷了。

「沒事!」小園笑笑︰「我才不信呢!」

斷了就斷了,如果一條隻果皮就能影響她的心情,那她也不叫向小園了。

程浩和薛澄對望一眼,還以為她會很生氣,怪他們讓自己分心,沒想到她還是樂呵呵的。

小園收拾完桌子,對他們道了晚安,想回房去。

薛澄叫住她︰「知道嗎?把襪子掛在門外,明天早晨就能收到聖誕老人的禮物!」

「真的嗎?」小園瞪大眼楮。

薛澄憋住笑點點頭。

「好!」小園開心地回了一聲往樓上跑去。

程浩嗤之以鼻︰「你就騙小孩玩吧!誰能信啊!」

可是他話音還沒落,向小園就又跑下來,手里拿了個大大的毛襪子,那雙襪子是她冬天當護膝穿的,又大又長。

「這種行嗎?」小園小心問道。

「這也……太大了吧?」

小園有點不好意思︰「我想要個大點的保溫杯……我怕別的襪子太小,聖誕老人裝不進去……」

她的話音還沒落,程浩和薛澄已經笑倒在那里。

向小園只好低著頭,小臉紅得跟聖誕老人的衣服一樣,慢慢轉回樓上去。

「不行了,不行了……再笑下去就要胃痙攣了!」薛澄趴在沙發上,直不起腰。

程浩也笑出眼淚。

這個小家伙不是專門來搞笑的吧?

好久兩個人才止住笑。

「我想出去轉轉!」程浩突然說道。

「剛好我也想!」薛澄也認真起來。

**

程浩載著薛澄,在燈火通明的長安街上奔馳著,車身被街道兩側的華燈映得斑斕絢麗。

薛澄放下車窗,任憑冷風將自己的頭發吹亂。

其實每個聖誕節都是他最傷心的日子,如果那時父親不是匆匆趕回來過節的話,他也不會那麼早離自己而去;如果不是父親匆匆趕回來過節的話,他也不會在剛剛弱冠之年,就嘗到人情的冷暖,與事態的炎涼。

他側頭看了一眼正在專心致志開車的程浩,遞給他一根煙︰「要麼?」

程浩搖搖頭,薛澄自己點起來,把煙叼在嘴里,將手臂伸出窗外。

那個時候,程浩不過是他父親手下的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听說是因為雲彤並購了他的公司,他才得到了這個經理的位置。

一直以來他都默默無聞地在父親手下工作,但薛澄對他的印象還是很深。

話不多,長的很高,很帥。

這是薛澄對他的第一印象。

那時的程浩不過是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雖然有著在國外上名校的經歷,但是資歷尚淺。

所有人都對他這位少爺諂媚非常,只有他無動于衷。也只有他,會拿著自己亂消費的發票直接找到父親那里。

從此以後,程浩成了他的財神爺,更確切的說應該是瘟神。

因為父親命令自己所有的花費必須要經過程浩的審批。

從此,自己花錢如流水的日子,則全都插上翅膀,飛得無影無蹤。

那時他恨過程浩,怨過程浩,甚至威脅過程浩,但他全都無動于衷。

那時所有人都覺得,程浩只不過是一個有點冷漠和固執的小子罷了。

直到那天噩耗傳來,父親和繼母被推進手術室的日子……

那天,對自己一直視如己出的繼母沒有再睜開眼,而父親清醒過來要見的第一個人竟然是程浩。

他恨過,怨過,嫉妒過,甚至懷疑這位一直被父親逼自己叫大哥的男人,是不是父親的私生子。

當然這種懷疑,不只是他才有。

在那個漫長而難熬的冬夜,四周響起「MERRYCHRISTMAS」的歌聲時,程浩走出來,他走進去。

只見到父親不舍與擔憂的目光,他想沖自己笑,嘴巴動動做出幾個字的口型,但是手卻輕輕落下,是打開的。

薛澄第一次知道,原來撒手而去這個詞是真的……

那個晚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卻哭不出來,四周聲嘶力竭此起彼伏的哭泣,就像表演一樣。

聲音很大,但听起來卻並不悲傷。

轉頭,卻看見程浩站在門口,以一種很漠然的眼神望著自己。

薛澄不哭,是因為他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還不相信是這個結果。

程浩不哭,是因為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沒有時間去哭。

他走到薛澄身邊,用他們兩個才听得到的聲音說︰

「要哭就快點哭,明天你就沒有時間哭了!」

果不其然,在觀賞了一晚上豐富精彩的表演後,所有人都撕下偽裝,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爭執到你死我活。

那些人當中,有薛澄一直尊敬的長者;有和他稱兄道弟的親信;有對他獻媚討好的跟班。

而眾多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親戚,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這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少爺,不過就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被別人隨戰局的變化挪來移去。

就在他覺得快要崩潰,只想逃離的時候,程浩終于出現了。

他身上的氣勢竟然有壓倒一切的力量,剛才還在爭執咒罵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律師宣讀著遺囑,逐字逐句。

結束後,人群中突然爆發出比剛剛還強的詛咒,與怒罵聲。

但很快又安靜了,因為人們沒有從程浩臉上看到一絲表情。

只有個別有政*治經驗的老狐狸意識到,自己可能踫上了一個相當厲害的角色。

當然還有為數眾多的食利者並不這樣看。

那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小子不過就是個炮灰,為這個搖搖欲墜的公司當個墊背。

因為絡繹不絕的經濟官司和權力紛爭成了漫長的持久戰,有的甚至到現在都沒有結束。報紙也在鋪天蓋地的報道著雲彤的危機。

當然也有個別人不會這麼想,比如一直在隔岸觀火的倪琨。

可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程浩就穩定了大局,將薛澄扶上董事長的位置,自己成為了雲彤的首席執行官。

混亂不堪的局面,終于重新走上正軌。

那個時候薛澄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強大,在最危難的時候,他始終不離不棄的支持著自己,自己也完全被他折服。

他想起在父親彌留之際,口中喃喃的話語——

信任他……

***

程浩用眼角的余光看看薛澄,這個在他心里一直是紈褲子弟的富二代大男孩,比他想象的更加堅強。

在那個平安夜的晚上,他臨危受命,他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將是怎樣混亂棘手的局面。

面對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少爺,他的立場有時候非常重要。

可是在那時薛澄表現出了異常的冷靜。

他沒有幫忙,但也沒有添亂,沒有脆弱到不堪一擊。

只是在短暫的悲傷後,就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每年的聖誕節,也並沒有成為最難熬的日子,因為這個大男孩很會自我調節,他會開心地裝飾聖誕樹,開心地在玻璃和牆面上噴畫雪花,他很開心,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會這樣。

雖然在燈光暗淡的角落里,就像現在,他還是會流露出那絲落寞傷感的表情。

可是程浩還是覺得薛老總的突然離世並沒有使薛澄成長起來,他還是像一個沒心沒肺,不成熟的孩子。

不過薛老總的在天之靈,肯定更不會想看到薛澄天天魂不守舍,悲痛無法自拔,自暴自棄或行尸走肉的樣子吧。

他做的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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