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破曉,林沖楊紫荊兩人動身上路,一路上林沖時不時的瞅瞅身後的楊紫荊,轉著眼珠苦思月兌身之計。
不經不覺響午已過,林沖還是沒想出一個有把握的計策。
怎麼辦?涼拌。當下兩人尋著個樹蔭,匆匆吃過小布包里的涼拌肉包子後又接著一路。
又走了個把時辰,身後傳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馬蹄聲。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林楊兩人稍稍的回頭看去。
「是他?」只見三匹駿馬迎面而來,為首的正是當日在石家莊相遇的王聰,王聰身後兩人看似是他的隨行家僕。
沒待林沖閃一旁讓道,王聰急忙拉住馬翻身下地向林沖一拱手恭聲說道「林少俠。」
「呵呵,是王少俠啊,幸會幸會。」林沖拱拱手,算是回禮。想起當日他們王家父子貪生怕死的行徑,林沖實在對這個王聰提不上好感。
王聰也頗為尷尬的笑了笑,當日之事,林沖不提起,自己決不會提起,傳出去準成了江湖一大笑話。
「林少俠,這位是……」王聰又拱拱手,眼光投落林沖旁邊驕然靜立的楊紫荊。
看楊紫荊不說話,林沖也不好道出她的姓名,只笑了笑說「這位是楊姑娘。江南道上偶然相逢。」說話間林沖向楊紫荊介召說「這位就是名震江湖的鄭州追電劍王聰王少俠。」
王聰呵呵一笑,想必定會迎來少女仰幕的目光。
可是楊紫荊眼角也不瞅王聰一下,轉身就走。
這可把場上的王聰給愣住了,被一個如此漂亮的小姑娘直接無視,這……臉面擱哪去了啊。
林沖想這個王聰雖是貪生怕死這輩,但到底沒加害過自己,也不好讓人家太過難堪,當下拱拱手說道「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打擾了,王少俠,就此別過,保重。」
本以為王聰打個哈哈走人,卻誰知王聰把手下隨從的兩匹馬接到林沖跟前說「林少俠還跟我客氣什麼,這些天我剛到江南,打算游歷一番,正好遇上林少俠一路,走,咱兒哥兒兩好好聚聚,前方就是陳家坪了。正好今晚在那打尖。」
這個王聰怎麼就對自己這般奉承呢?不是不打楊紫荊主意啊,如果是……
就在林沖偷著樂的時候,王聰又哈哈一笑,說道「看我,高興得忙了正事。小弟王聰恭喜林少俠起結良緣,抱得琴閣白大小姐美人歸。日後江南道上,還請林少俠多多提點啊。」
啊?起結良緣?琴閣白大小姐?抱著美人歸?這……莫非當日茅山上的事情傳出江湖了?
林沖心里又是喜歡,又是難過。白海棠的聲容笑貌,林沖是做夢也想著的。可是……林沖心中一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他知道,絕不能沾染白海棠的名聲,「王少俠說笑了,在下和白姑娘實是萍水之交,在下無德,實在不敢多作非份這想。」
「林少俠你別不好意思啦,琴閣主人白簫風已將喜訊傳言江湖了。」說話間王聰又抬頭看去前方站住腳步若有所思的楊紫荊。王聰不甘心啊,他林沖命好,就一跳大神的出身,竟然收了琴閣白大小姐,現在還跟這麼個美艷不在白海棠之下的小姑娘勾勾搭搭。真是老天沒長眼啊。
心里是這樣想,但嘴巴是不敢說的,在江南道上巴結上琴閣是最緊要的事務。以前錯失了,現在絕不能錯失。
白簫風傳言江湖?發生什麼事了?剎那間林沖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糊涂了。
腦子里不斷的浮起白海棠的俏影,想起當日決別時自己錐心刺骨的痛,想忘記白海棠,可是離她越遠,她的樣子越是清晰。白海棠這三個字,白海棠所有的一切一切已烙印在心深處,剪不斷,理還亂。
林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騎上了馬,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走到陳家坪,他更不知道,身後一雙眼楮冷冷的看著自己的失魂落魄的背影。
直至一行人在王家坪最大的客棧打尖的時候,林沖驀然間被一股陰寒的殺氣所激醒。
暈,什麼人不好勾搭,你去勾搭她?
原來是王沖一心想和楊紫荊說說話,這會兒不知道王聰說了些什麼,楊紫荊的臉也黑得閃亮了,看楊紫荊的手就要按上手柄。林沖大吃一驚,忙沖上去打完場。
想必王聰是被楊紫荊剛才透出的殺氣所嚇住了,連忙由著林沖的好話向楊紫荊賠禮道歉。
「林少俠,這個楊姑娘……」王聰把林沖拉到一邊上嘀咕著。
「呵呵,沒事兒。」林沖也不知道怎麼解說了,只能靠到王聰耳邊,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她這里有問題,別惹她。」
「行,咱哥們兩去聚聚。」雖然楊紫荊的美艷不可方物,但那冰冷更比霜雪,還滿身帶刺呢。王聰死心了。
林沖本想推卻的,但轉念一想,計上心頭。
當下朝王沖哈哈一笑,神情暖味的勾住王聰的肩頭說「好啊,咱哥兒好不容易聚上了,走,咱快活快活去。」
說話間,林沖不顧王聰的一臉無知,拉上他就往外頭走去。
楊紫荊冷冷的看著他們交頭細語,看見他們往外走時,她也站了起來就要跟著出去。
林沖腳步一頓,嬉皮笑臉的轉頭說「楊姑娘,咱們哥們去的地方,你姑娘家的別跟來了。」
「去哪里?」楊紫荊冷哼了一句。
林沖沒有說話,伸手指了指客棧外頭那幾家彩帶飄飄的院子。
「哦。好啊……林少俠果然是風流灑月兌啊……兄弟我太對口味了。」剛才經過那幾個院子時,王聰已留上心了,就怕林沖這個琴閣的乘龍快婿害怕老婆的河東獅哮。
這下倒好,林沖卻先提了出來,太讓王聰開心了。
楊紫荊的臉色更黑了,習慣使劍的右手不自禁的顫了顫,似乎是極力控制住殺人的沖動似的,硬生生的板過身去。
春滿樓是陳家坪里最大最紅火的妓院,紅燈祿上,笙歌燕舞的大堂正上方掛了一幅飄帶飄飄的大字---堪比秦淮風月。
王聰確是此道高手,一進春滿樓的大堂二話不說一錠足五兩的銀子扔到迎上來的那個老妖婆面前。
大客,大客啊。老妖婆一嗓子去,「把頭牌的全叫上來。」
在林沖還是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大群鶯鶯燕燕已圍了上來,吱吱喳喳的促擁著兩人走上樓上雅座。
陳家坪中,一幢客棧的屋頂上暴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海東獅哮。
「看……他……他真走進去了,他真的敢走進去……我……看我不把他的狗腿砍了。」白海棠俏臉漲紅,狠狠的一跺腿就要沖下去殺人。
「哎……別跺……這屋子要蹋了……」蘇媽媽緊緊扯住白海棠手臂提醒著說「你這樣沖出去會驚動那一位的。再看看,我相信沖兒不是貪花之人,咱再看看。」
「他還有什麼破打算的?里面都是壞女人,再看下去就出事兒了。我不管,大不了跟她打一場,誰怕誰了。」白海棠使勁的掙開蘇媽媽,就要飛身躍下。
蘇媽媽連忙張開雙臂摟住白海棠的腰急聲安慰著說「再等等看,一注香時間,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就下去。」
「一注香?算了,就一注香的時間。一注香後若他不出來,看我不把他的狗腿砍了,一定砍了。」白海棠掙不開蘇媽媽的糾纏,只得氣鼓鼓的坐在屋頂上,一雙眼楮死死的望向遠處春滿樓的大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僅罵林沖,也把王聰罵透了,誰叫他帶壞自己的情郎啊。
一注香的時間對于白海棠來說,太長了。似乎是心頭氣無處發作似的,她又憤怒又擔心的說「看他跟那個楊紫荊勾勾搭搭,啊!不是!是那不要臉的楊紫荊去勾搭他,我火大啊。」
蘇媽媽拍了拍白海棠的肩頭說「海棠,別生氣了,他對那個楊紫荊一點想法也沒有,他心里只有你,進城時他那般模樣你不是看見了嗎?」
「是……我看見了,現在我還看見他跑那種不要臉的地方鬼混去了。想我……哼!」白海棠又禁不住一巴掌重重的拍落屋頂上,頓時整個屋子嘩啦啦的顫了一下。
蘇媽媽搖搖頭,暗地里對自己說,林沖,若你負了海棠,我蘇若容第一個不願意。
自從茅山下來,回到家後越想就是越擔心,她怕林沖再踫上三絕堂的人,她知道林沖的武功連逃跑也白費。
知女莫若父,白蕭風知道女兒有心事了。作為父親,他不好直接開口問說,只得從蘇媽媽口一探究竟。
蘇媽媽也沒有隱瞞,把白海棠在路上遇上林沖的全部經過給白簫風說了,包括在茅山上白海棠一諾今生的說話和最後林沖忍痛決別的遠走江西。
茅山派?林沖?說實話,雄踞江南武林威鎮黑白兩道的白簫風是不可能把茅山這玄門道派放在眼內的,而林沖這個全無武功,名不經傳的小子連自己門中掃地倒茶的下人也及不上。
這樣一個人又怎麼能配對自己兒女兒呢。
沒有任何意料之外,白簫風態度堅決,一口否定。任是蘇媽媽從旁規勸,白簫風滴水不透。
白海棠不干了,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林沖離自己越來越遠,白海棠憂心得徹夜難眠。
看蘇媽媽那里一點作用也沒有,白海棠把心一橫,跑到父親跟前把事情挑明了。並擲地有聲的說,此生非林沖不嫁,要是白簫風不答應,她馬上就出家做姑子去。
女兒的性格白簫風知道,在蘇媽媽的再三勸說下,白簫風只得無何奈何的一邊罵著不肖女一邊免強答應了。
但白簫風有三個條件,一、林沖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紀,琴閣武功搏大精深,現在半路出家是絕對不得成就的。為免林沖砸了琴閣武功的牌子,林沖不能修習琴閣武功。
二、將來林沖的白海棠的子女中,最少也要讓兩個孩子姓白,繼承琴閣門戶。
三、林沖迎取白海棠後絕不能納妾。
對于第三點,白海棠是舉腳贊成的,至于第一、二條,白海棠也把握不準,不過為了情郎安危,白海棠滿口簽應了。為怕林沖遇上三絕堂的人,白海棠當即把此事傳出武林。好讓打林沖主意的人有所顧忌。
此事一了,白海棠和蘇媽媽連夜離家,兩人一路南下。
兩天前終于在王員外家的小鄉鎮上尋著林沖。
回想當日林沖的忍痛離開,蘇媽媽是理解的。雖然林沖武功低微,但他對師門的恩情和暗藏的一身傲骨是決不能有退步的,現在讓他跟白海棠回揚州是決不成事的。
蘇媽媽提意白海棠,一路上只暗中保護,讓林沖上了江西後再作打算。
「別緊張,半注香的時間還沒到呢。」蘇媽媽無限憐愛的輕撫白海棠的手背柔聲安慰說「如果我猜想的不錯,沖兒今晚準會偷偷溜走。」
白海棠沒有回答,還是鼓著腮幫緊緊的盯看著春滿樓的大門。
話聲未完,只見林沖的腦袋從春滿樓的大門中探出,鬼鬼崇崇的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便急匆匆的閃出大街上,一路快步走出陳家坪。
「嘻……」白海棠嘻的一聲笑了出來,眉宇間的愁結消失了,沖著林沖的背影呶呶嘴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看他這出息,一副小鬼躲大神的樣子,不就是一個楊紫荊嘛。真的是,丟臉啊。」
蘇媽媽沒好氣的拍了拍白海棠的頭說「九幽劍不是浪得虛名的,天底下也沒多少人敢說出你這樣子的話,走吧,我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