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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04自首

04自首

「不過,今天還不要去奈巴。你先安排一下刑偵隊的工作,上午帶幾個人到看守所去,那里有幾個在押的要見你。」

「看守所有四個供認殺了卜倫妲的嫌犯,在獄警審訊時,口氣狂暴,供詞前後不一致。有人提出要見你,馬局長也認為只有你勝任這項審訊,你就辛苦一趟。」刁頓繼續說,「馬局長這個人我跟他打交道十幾年了,原來我在他手下當過副局長、政委,他是那種吊脾氣,你不要較真,有些事情的真相必然會大白于天下的,相信我。」

雷奧明白,為他與馬副局長的事,刁頓在其中做了不少工作,包括在雷德蒙局長那里,不然,雷德蒙局長不會在大會上那樣公開表揚自己。雷德蒙那樣做,其實也是在向馬副局長傳遞某種信息。

「警隊就是軍隊。」刁頓說,「服從上級是天職。剛才,你一言不發,但你的情緒讓你的心事表露無遺,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哦。你看珞瑪,內部總是傳言他與馬斯科在斗,但斗了四五年了,就是不露痕跡,你要好好學習。」

這句話觸及了雷奧心里的硬傷。老子說︰「居善地,心善淵,動善時。」每個人都想準確地選擇自己的位置,在合適的時候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每個人都想隱藏自己的心思,不輕易讓別人看出來;每個人都想準確地把握行動的時機。但一個善字,檢驗著人的智慧、個性和能力,有些道理不是不懂,而是自己的智慧、個性和能力能否企及。

雷奧趕過去,看守民警已接到指令,並做好了一切提審準備。

第一個嫌疑犯叫李大毛,六十歲左右的年紀,又矮又粗,一張臉上就只看到一對酒漕鼻子,頭發月兌得差不多了,黑紅流油的天平直沖頭頂。他是因為對未成年女孩的性騷擾而被捕的,已經是三進宮了,一進來便招供了所有的嚴重性犯罪行為,而且還是盜竊犯罪嫌疑人。李大毛一進審訊室,便顫抖得厲害,搖搖晃晃的,連座下的椅子都吱吱嘎嘎響。

「告訴我,關于卜倫妲的事情。你為什麼殺她?」

李大毛用快斷氣的聲音回答︰「我沒有殺她,政府。我只想進來吃現成的……」

李大毛看起來像舉起一把刀子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說把一個年輕蠻橫的女人捆起來,鋸成兩半,然後搬到公園的草地上去。

第二個嫌疑犯叫馬連春,也已年近六十歲,禿頭,滿臉麻子,一米七五的中等個兒,曾有前科,因打架斗毆被捕,還是個酒鬼。他一邊往審訊室走,一邊自言自語。

雷奧問︰「你是因為什麼事抓到看守所來的?」

「你是因為什麼事抓到看守所來的?」馬連春語氣學得很像,但雙眼茫然地看著桌面。

雷奧觀察打量著馬連春,加重了語氣︰「再問你一次,把你與卜倫妲的事告訴我?」

「再問你一……」

羅漢亞「啪!」地在審訊桌上擊了一拳,「你再裝瘋賣傻,對你不客氣。」羅漢亞站起身,把審訊燈的白光直射著馬連春的臉。

「我是小丑,我耍雜耍,我什麼都不知道?」馬連春突然眯著眼楮,自顧自地吟唱起來。

這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第三個嫌疑犯叫王應德,是個瘦削的青年,身上全是黃褐斑,他是個慣偷,但這次被捕是因為縱火,他扒進一戶人家盜竊,能帶走的都不值錢,值錢的都帶不走,一氣之下,點一把火把別人的屋燒了。

他邊走邊嗤笑著,頭歪向一邊,不等坐下來,便說︰「警官,我沒殺那個女人的,我只是胡說,我願意受罰。」

第四個叫賀旭堅,眼楮陷得很深,陰沉而險惡。雷奧翻了一下賀旭堅的簡歷,兩人還是同鄉。他記憶里是有一個初中同學叫賀旭堅,長得眉清目秀,很上進,也很發奮,經常在晚自習後,躲在廁所里背詩詞。但後來沒有考上高中,到南方打工去了。這個賀旭堅會不會是那個賀旭堅?這是一個流氓惡棍加皮條客,曾兩次因拉皮條坐過一年半牢。賀旭堅進來時,神志清醒,煩躁地搓著手,眼光在幾個審訊警官臉上閃射。

「是別人陷害我的,我沒有說自己殺那個女人。事實上我也不可能殺那個女人,我怕見血。」賀旭堅低著頭,不敢看審訊的警官,但說得非常真誠。

雷奧想起賀旭堅是個皮條客,而卜倫妲等人說穿了就是一些業余妓女,她們會不會有什麼聯系,還有那個肖特賓,也是個皮條客,——巴戎就這麼大,他們在一條線上。便問︰「你認識卜倫妲嗎?」

「不認識。」

「听說過她嗎?她生前。」

「沒有。只有死後在電視里听說過。」

「你為什麼承認殺了她?」

「沒,沒有。她看起來很漂亮,在電視里看起來有些沖動。所以在監子里聊天時順口講起來,吹牛的。」

「你逼著一班女孩子賣婬,逼她們服侍你的朋友,甚至逼她們吸毒——」

「我可恥,我下流,我卑鄙。」賀旭堅上下擺著頭,開始慢慢地抽自己的耳光,後來越來越快。「可恥、可恥,下流、下流,卑鄙、卑鄙……」

「可我見不得血啊,我不會殺人的,殺不了人的。」他像突然清醒了似的,為自己辨解道。羅漢亞覺得他不老實,調轉強光燈,對準他的頭部,熾烈的光像火一樣燒著他的眼楮。那個皮條客「吱」地一聲尖叫,像一只燙著的雞似的撲騰著,帶著審訊椅咯嚓作響。

「說,卜倫妲失蹤的那幾天,你在干什麼?」羅漢亞把燈轉開一些。

「我……什麼也沒……我不是管著那幾個女孩在商貿會議期間給那些客人玩嗎,後來就被你們抓到這里來了。」

「可肖特賓說你干了其他事?」羅漢亞詐道。

「他…………那個大奸賊,血口噴人。他才是巴戎市最大的皮條客,真正的妓女販子。他才是妲妲真正的幕後陰謀者,妓女團伙的策劃者……」

賀旭堅突然干嘔起來,逐漸轉為低聲申吟。羅漢亞又把燈對著他,他把頭埋在審訊椅上,想逃避照射。「說,都說出來,不然有你好看。」

「我真的只知道一些皮毛。那個肖特賓是個皮條客,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在巴中路開了家美容院,養了20多個女孩,他老婆夏茜在管著,夏茜那女人可厲害咧。」

「說卜倫妲和妓女團伙的事。」

「那個我也只是听說。你找他們了解肯定更清楚。特別是夏茜,可有手段了,那些女的都听她的。不過,在這次會議期間,妲妲確實沒有出現,我還奇怪,問過一次李莉絲,妲妲怎麼舍得這麼好的機會呢?後來才知道她失蹤了。」

前面說不認識卜倫妲,後面又說在會議期間沒看到妲妲,明顯的前言不搭後語,前後矛盾。但雷奧覺得沒必要再問下去,他從賀旭堅的眼楮里看到了怯弱和茫然。

雷奧無言地盯著賀旭堅,他在凳上撲騰,在申吟,臉色變得青紫,皮包骨頭的身子像暮秋里被蟲子咬得殘破的黃葉。二十多年的生活滄桑,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出雷奧初中同學賀旭堅的影子。社會就是如此復雜,生活就是如此多面。在常人眼里,賀旭堅就是一個人渣,但他可恨,也有他的可憐和悲哀。人心向善是必然,從惡是無奈,但從惡的人就像割掉的韭菜,長了一茬又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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