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04關心
04關心
費禮思就這樣仿佛沉睡似的躺在洗腳城的貴賓間。其實他並不是睡著，他的腦細胞活躍得能感受到空氣中的每一顆微粒，那些微粒都攜帶著恐怖的因素，他把它當作透明的空氣吸了進去，然後在他體內沉澱、硬化，在他的器官之間凝結成了帶尖的幾何形體。這些形體就是以前所做所為留存下來的痛苦和煩惱，帶著堅韌的不可磨滅的性質，緊緊地攫著他的心。
他猛然發覺這是在反省自己，放在以前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但自從插手調查妲妲的死亡，他有了很大的改變︰心腸柔軟了，不像以前那樣冷硬；做事節制了，不像以前那樣任性；會反省了，不像以前只管沖沖殺殺。漸漸明白了，生命的界限就在于自己的雙手之中，生與死、苦與樂、明與暗、罪與罰，就在于雙手的翻與覆。
這時，費禮思有些驚訝地睜開眼，茫然地望著窗外。突然間，不知從何處傳來悲淒的搖籃曲。那樂聲伴著風拍窗欞的聲音，打動了他的心房，往日卜倫妲那嬌媚的神態好像從灰色的雲層間橫穿而來，一陣戰栗掠過身體，內心里綿綿地升起悲涼、恐怖和傷感。
「叮呤呤……」
費禮思被連續不斷的手機鈴聲驚醒，一下子回過神來。他警惕地看了看來電號碼︰很熟悉，卻不是阿文的號碼。自己的手機號只有阿文一個人知曉，但絕不會是打錯的。在他掂量接與不接時，鈴聲停了。但他一口氣還沒有舒出來，鈴聲又重復響起。費禮思像溶化了似的，完全失去了意志、智力，只有恐懼在頑固地維護著自己的存在。
費禮思按下接听鍵，沒有出聲，直到對方「喂喂」幾句後，自報家門。
「我是全志展啊，你是老四嗎？」
費禮思驚得從躺椅上彈跳起來。全志展在巴戎時曾是他大哥，混社會淘到第一桶金後改行做起了正經的房地產生意。然後跑到省城，利用房地產賺來的錢，注冊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起初非常成功，吸引了一批國家投資和國際無息貸款，後來遇到了麻煩。這些年時起時落，在人們對網購掀起狂潮時他迅速轉行，但他跟風晚了，而且對網絡一竅不通，很快做過了頭。因為有黑社會背景，他還在省城賭博、在房地產等行業放帳等等。不過，他的財務狀況好像一直不錯，日子過得花天酒地，但既使是內伙人也並不知道他的錢來自哪里？全志展自己的家人都以為他經營著體面的買賣，財源泉滾滾。他在省城有寬大的住房，兒子上著私立貴族學校，在所有受人尊敬的慈善機構里兼職，還加入了多家俱樂部。連上流社會都認為他是社會的棟梁。
全志展一直認為費禮思是可造之材︰精明、長相英俊，雖然蹲過四年監獄，但獄中學到的東西讓他更有價值。重要的是費禮在入獄前和入獄出獄後在江湖上有很好的口碑。講義氣，被抓後從未泄露同伙的名字或別的身份，這表明他值得信任。出事不把別人拉下水，是黑道最重要的品質，也算是盜亦有道吧。全志展欣賞這一點，就在圈內不斷提攜費禮思，離開時，讓他坐穩了第一把交椅，直至現在還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幫著擺平圈內的事情。阿毛被抓，費禮思授意阿文去弄出來，其實還是全志展親自打電話，公安才放的人。
費禮思親熱地叫了聲大哥。
全志展用命令的口氣問︰「你那里有座機嗎？用座機給我打過來，你的手機不方便。」
貴賓房正好設有電話。費禮思記下全志展的手機號，撥過去，兩人空洞地寒暄了一會。全志展寬容地問起他現在在哪里，還安全不？願不願意來省城，要不要他親自來接？然後嘆了口氣，等待費禮思回答。
「謝謝大哥。如果我想去省城，會第一時間投奔你的，請您放心。目前，我在巴戎還有些事沒辦好，完了一定去看你。」
「是妲妲的事吧，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破案的事讓公安去搞，你要保重自己。如果在妲妲的事情上又犯了法進去了，劃不來。」
「不會的。」費禮思听著全志展的關心話，喉嚨里涌起委屈的干啞感覺。
「我听說公安在抓你。還有，你闖進了電信局的機房？那可是重罪，太冒險了。」
全志展這麼快就知道了電信機房的事！是誰告的︰阿文？衛迪顧？還是公安線上的人？費禮思感到非常意外。但全志展的關心讓他感動，大哥畢意是大哥，在他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也只有這個大哥可以援手，在他無路可逃時，也許只有大哥是他的救命稻草。
「在機房里找到什麼嗎？有沒有收獲？」
「沒有！那個機房像外星迷宮一樣，我根本看不懂。」
「你還是年輕不懂事，想都想得到，憑你那點電腦知識能弄懂電信總機房的設置？不過，安全就好，讓那幫人去想破腦袋吧。你本來想在那里找些什麼呢？」
費禮思不知道該不該說，也許大哥只是出于好奇，也許，他想以此勸他收手，但他不會收手的。「只是想看看機房里的信息，也許我的想法是錯誤的。」
「是什麼呢？」全志展問得很誠懇，也很牛角尖，似乎很想滿足知曉的**。
「妲妲與朋友的聊天記錄。有人說，所有的聊天記錄都會留在qq服務器里。」
「哈哈，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不玩這些時尚的東西。」全志展舒了一口氣，繼續非常誠懇地說，「你還是來省城吧，來這里避一避，我講了，妲妲的事讓公安去處理。」
「我先想一想吧，想好了，我再跟您聯系。」費禮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