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05暗查
李日高電話過來時,正好是午餐之前。雷奧結束了每周例會,帶著畢偉士開車往梅林農家樂去。梅林農家樂是李日高與人合伙開的一家飯店,位于沙巴區南面,佔地面積不大,但綠樹掩映,挺有情致,包間里沒開空調,擺一大炭盆,燒得旺旺的,整個包房暖氣融融。現在的木炭都是電化燒制,經過了精加工,無毒無煙無味,烤著非常舒服。
他們到時,包間里已經坐了四個人。前面介紹過的郝大平忙站起來迎接,看著雷奧的臉色說︰「這三位是我信得過的兄弟姐妹,一起跟著我做事的。」另外三個人听到介紹,忙不迭地站起來,哈著腰點頭示意。
左邊兩個女的,長得都還標致,三十歲不到,一個小吳,圓臉,嘴唇巧得像一顆紅杏,眼楮撲閃撲閃的;一個小肖,瓜子臉,可用秀麗來形容,嘴唇緊抿,透露出內心的要強。站在右邊的男人姓曾,獐頭鼠目,瘦得像癮君子,頭總是半低著,瞟著眼楮看人。面對警察,三人神態各異,只是那賠小心似的微笑和閃爍不定的目光卻是一樣。
「人都來齊羅,請首長審一下菜單吧。」人未進門,李日高的聲音先到了。
雷奧沒有接菜單,讓畢偉士去看,他拉了一把李日高和郝大平,說︰「帶我去看看後山新栽的那些果樹。」
郝大平看了一眼李日高,有些莫明其妙。
李日高也不明就里,但十分識趣,立即走在前面,哼著楊花小調往後山去。
冬日的桃李棗梨,只有光干溜枝,毫無姿色。
李日高已經意識到雷奧是有意單獨約他們出來的。中午的飯局並不僅僅是聯絡感情,肯定有重要話說,重要活干,便帶著他們走到果林深處,才停下步子和哼曲,正了正身體面對著雷奧,說︰「有什麼新任務?」
雷奧說︰「前兩天的工作很出色,在這里提出表揚,酬勞不用擔心,很快會打到你們的帳上。原來安排的事還是要抓緊。」
「一定,一定。肖特賓這個人很狡猾,但基本上沒有月兌離我們的視線。昨晚,我們看到他進了江南大廈後,你說其他的事讓你們去搞,我才離開的。」
「我的事不用你擔心。」雷奧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照片,遞給他們,說,「現在要增加幾個人,你們看看有什麼問題?」
「這是四哥,他很凶狠的,如果暴露了,就會挨打。」郝大平說,「其他倒沒問題。」
李日高看了一下照片,說︰「這幾個女人,最好能把照片給我們,不然不太熟悉。」
「這都是給你們的。這個四哥,發現了,只要報告行蹤就可以。這幾個女人,可以不擇手段地接觸。」
李日高說︰「好。」
過了一會,見雷奧和郝大平都沒有說話,李日高又問︰「具體查什麼?」
雷奧說︰「要查清楚她們平時接觸些什麼人,做些什麼事,能查的都查。」
郝大平點點頭,看著李日高,想說句什麼,卻又把話語咽了回去。他知道沒必要問得太清楚,具體問題要在具體行動中解決,問得太多,反倒顯得不成熟不老練不可靠。
果然,雷奧又說了一句︰「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聯系。」
郝大平和李日高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將話題轉移了,說起社會上的風言風語。
「哦,社會上有些什麼好玩的事呢?」雷奧問。
「也沒什麼,打架斗毆、吵工地對你沒什麼新鮮的。」郝大平說,「當然,也不是沒新鮮事,只是與你可能沒太大關系。前段時間傳說,黑道上會有一批毒品過來,其中一半留在本地,一半流往外地。最近又有一個版本,毒品只過境了,不在本地賣買。本地癮君子急了,怕漲價,正與毒販交涉。」
李日高說︰「正是,不過也不是完全與雷局無關呢?有人說,這批毒品之所以不留在巴戎了,是因為卜倫妲這個案子。」
「為什麼?」
「這個就不知道了,傳說的來由不清楚。」
手機響了,是李日高的。服務員催他們回去吃飯了。
「這個事你們一並查一下。要詳細些,特別是什麼人、什麼事,一定要具體。」雷奧說著,打量著兩個人。李日高憨實,做事穩扎,人也聰明,可惜十六七歲就在江湖上混,被人教唆打架斗毆,坐了兩年牢,毀了他的一生,從此只能在底層里混。但這個人實誠,擅結交,朋友願意幫他,他逮著機會也能辦成事,所以打下了一定的經濟基礎。郝大平是只老狐狸,一見就知是個精明人,狡猾狡猾的,適合在社會上混,打探小道消息是把好手,但難以成為別人的朋友,特別是貼心朋友,人家防著呢。
菜都上來了,辣子雞、水煮魚、血漿鴨等等,李日高說這都是他們菜園里種的、養的、喂的,無激素產品。畢偉士帶來的酒也開了,郝大平把無上妙品——酒鬼酒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這酒真香。」他說畢,先為雷奧和畢偉士倒酒。但雷奧攔著了他,「這酒是專為你們帶來的,我們有紀律,中午不能沾酒,沾酒是月兌衣服的事。」
「對,對。」李日高頭點得啄米似的,「這是雷局和畢大犒賞我們的,放開喝,放開喝。」
雷奧在這里算是主人,不得不以主人的的身份出現,因而需要主動和另外三位說話。他先問獐頭鼠目的小曾,最近在哪里發財。李日高趁機說,小曾曾有案底,流竄幾年回來後,案件過了追訴期,公檢法不追究了,但社區、居委會記著,不給辦低保,想請你領導給出個面。這人機靈、忠誠,又在巴戎面生,以後搞個什麼事,派得上用場。
這種事,換個人,雷奧肯定拒絕。這不是他業務範圍內的事,需要他找別人求情,多少有些不適。但干刑偵,三流九教的人都得結著,何況正用得著人家的時候,能幫是一定要幫的,何況他也就是開個口,但對這些社會底層的人卻是個天大的忙。像小曾這種事,他一年要幫很多人,這些人為他偵查辦案提供了很多線索和便利。
雷奧問了一下小曾原來犯的事情,以及近段的表現情況和家庭狀況,覺得他還是符合低保條件的,便把名字和社區記在筆記本里,說︰「有消息我告訴李日高。」
接著,雷奧轉向兩個女的。小吳和小肖很淑女地並排坐著,微微有些拘謹,笑著的臉揚起來朝向雷奧,讓雷奧想起一棵梔子樹上的兩朵並蒂花。她們是一起合伙開清吧的,生意還不錯。這時,異口同聲地說︰「恭請雷局和畢大光臨,並請求兩位領導給我們當保護神哦。」
雷奧說︰「光臨,可能沒時間,保護神嘛,反正是沙巴區的保護神,還馬馬虎虎。」
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說到保護神,雷奧想起了盧卡。盧卡被市局停職,下放到分局協助刑偵辦案,他是負有保護之責的,但他今天上午兩次去了盧卡的出租屋,都沒有看到他,他會去了哪里呢?
清早,雷奧接到值班員的報告︰值班室廢紙丟失。他首先想到是盧卡拿走了。對那些廢紙最感興趣的盧卡,每天上班最早的是盧卡,給值班室打掃衛生的是盧卡。這些條件集合起來,拿走廢紙的只可能是盧卡。開完每周例會,雷奧便趕到出租屋,盧卡不在,他把車停在出租屋門口,等了一個小時。想著盧卡脆弱的心理成了自己擺月兌不掉的往事的俘虜,雷奧有些焦慮不安。一個人,有些錯誤是一次都不能犯的,犯了就會毀掉他的一生!盧卡的一生、事業和家庭,未來的一切,就是從那次錯誤開始,從根本上,方向上,轉變軌跡,向著一個完全不可知的危途蹣跚而去了!
臨近中午,盧卡還是沒有影子。雷奧開車回到分局值班室沒有人,給監管局打電話,也沒有找到他。雷奧又到出租屋,盧卡還是不在。他想這樣等著也不是辦法,就向鄰居老太太打了個招呼,留了電話號碼,麻煩她看到盧卡就給他打電話。
鄰居老太太沒有電話過來。雷奧有些擔心。那些聊天記錄肯定會摧毀性地刺激盧卡的心理,他承受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