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哥又耍貧嘴跟莊教授說︰「偶哩個乖乖，速速來接我們，此處妖氣沖天、鬼氣森森，關二爺臉都氣紅啦，須得請鐘馗天師下降，遲一步袁、洪二人的‘大師文化’都快把我們酵成臭豆腐r 啦！」程呈嗔著熊哥趕快說正經的，莊教授在電話里朗朗大笑，說晚上就去接他們。浪客中文網至此，三把鑰匙已得手，莊教授借著酒意，站起身來抱拳行禮，用京腔念白對我和董玄說︰「老身謝過二位」。
我也直起身子學哈巴狗那樣對她回禮，董玄忍俊不禁，程呈和熊哥也大笑。董玄問莊教授「那這把紅寶石樣的鑰匙又是個啥子來歷？」莊教授目露j ng光，略作回憶，便如數家珍地細細講述這枚鑰匙的背景︰「這一枚鑰匙的材質乃是雙桃紅碧璽，在八枚鑰匙中排第三，羊皮卷所載鑰匙上的銘文是‘伊西斯之吻’，是當年鐵木真西征古國花剌子模時所得，但這位一代天驕並不知此物的妙用。說起它從因何從海外來到中土，不可不提全真教王重陽門下的長真人……」
「是小龍女都打不贏的丘處機？！這個我曉得 。」董玄突然興致加倍，此話一出，程呈笑他把小說當歷史。熊哥說︰「偶哩個乖乖，難不成還有兩個長子，故事雖是杜撰，查大俠的角s 卻各有其本。」熊哥看了一眼莊教授，莊教授笑著示意讓他繼續說。
熊哥清了清嗓子，「話說當年鐵木真身邊有人扯謊，給老頭兒進了一大篇鬼話，道是這位長子有長生不老的秘方和一統天下的奇術，鐵木真也未全信，但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活了三百多歲的老神仙。鐵老頭兒寫了一封謙卑懇切的詔書，牛鼻子老道也應詔到了咱d d ，鐵木真是越打越遠，老道長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就寫了封《陳情表》，意思是等鐵木真打完仗回老窩了再去見他，鐵木真的手下以為老道士在耍計謀講條件，就以美s 相誘勸他西行，把個牛鼻子老道氣翻，二話不說帶著十八個弟子學唐僧西去啦。」
程呈笑著對董玄說︰「十八個弟子當中就有尹志平、李志常等人，你愛看金庸，應該知道。」董玄連連點頭說這個當然知道，尹志平給楊過戴了鸀帽子，被金輪法王一鍋蓋拍吐血，後來自殺了。又說以前看金庸小說，以為里面那些注解中的「歷史上」如何如何也都是金庸編的，沒想到還真有這回事兒。程呈就嘲笑他「可見你生前沒好好念書盡把野史小說當正史了」。
熊哥接著說︰「長途跋涉之中老道長弟子病的病死的死，這一路艱辛自不必說，走了一年多之後總算見著了鐵木真，小老兒就問他要長生不老丹，丘處機就說只有衛生之道而無長生之藥，續命養生應以清心寡y 為要，說了一車話，大約與你那古墓派小龍女的‘十二多、十二少’相近——這卻是查大俠得了孫思邈的益，又好比幾年前那甄嬛傳，好看之處，實在是承受曹公一本‘紅樓’之遺惠。這是後話，還有大關鍵與曹公相關，先不與你說這個。那丘處機便借此機會勸鐵木真莫再屠戮生靈濫殺無辜，後來前清康熙還因此事贊嘆長子‘一言止殺’的濟世奇功。」
我笑著推了一下董玄，「玄燁，說你呢。」董玄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轉楮盯著熊哥對我說︰「老子要做了皇帝，先把那天茶社里袁廣鳴帶來的漂亮妹陀抬進宮里。」我說你還惦記那位戴小姐呢，董玄y n|笑著動了動胡子。
「二人相處一年有余，一r 鐵木真做了怪夢請丘處機解夢，相談之中，鐵木真見這位鶴發童顏、碧眼方瞳的‘老神仙’，時時盯著他帽子上瓖嵌的這枚碧璽鑰匙凝眉走神，但此物在鐵木真看來與尋常珠寶無異，于是在臨別之時重重地賞賜丘處機諸多銀錢珠寶，誰知老道長婉拒謝絕，鐵木真便下詔免去全真教眾之賦稅，又派遣五千騎兵將牛鼻子老道好生護送東返。」熊哥打了個哈欠，程呈讓他揀要緊的說。
董玄說還是說詳細點，听著有意思。熊哥看了一眼莊教授，莊教授點了根煙接口道︰「之後成吉思汗賞賜丘處機虎符璽書等物，想必他憶及當r 丘處機似是留心此物，便將這枚鑰匙與種種御賜之物賞了丘處機，並在聖旨中殷切問候，告訴丘處機他將此貼身之物相贈以表思念老神仙之情，又說‘我這里常思量著神仙你，我不曾忘了你，你休忘了我者’等話。」
[[[cp|w:498|h:427|a:c|u:ian./chapters/20135/28/]]]熊哥插口笑道︰「好笑好笑，此等白話聖旨，好比當年雍正爺給曹家那句‘你們向來混賬風俗慣了’的御批，可知皇帝老兒也是人，說的自然是人話，比今時今r 扎堆兒的皇帝開口便是‘朕好開心’‘大家都不想的’、餓了只有一碗銀耳蓮子羹如何？」
眾人听聞皆笑，莊教授把酒瓶子里所剩不多的酒給大家勻開了倒在銀碗里，又想起來專門給董玄買的臭豆腐，就去廚房舀了來，董玄嘴上說著已吃撐喝脹了，但還是一塊接一塊地吃個j ng光。
莊教授繼續說丘處機是得道之人，略能參詳得出這件鑰匙非同俗寶，其弟子只知丘處機稱此物為長生天遺物，不可現世。諸般種種西行經歷、丘處機苦參此物之事，都被長真人的弟子李志常記錄在《長真人西游記》之中，後來不知何故，大約是摩種人的干涉——關于丘處機透露鑰匙秘密的重要文字都被人刪去。丘處機把鑰匙傳給一個年輕的小道，而這個小道士俗家姓洪。
听到這里，我和董玄才搞清楚來龍去脈，原來洪雲裳的先祖是全真教門下。程呈說袁廣鳴拜神拜錯了，不該拜關公，應該換成王重陽。董玄插嘴說王重陽像旁邊再放個林朝英的像，那才是美事。莊教授和我們一同干了酒，收拾了桌上的杯盤，她說要去打坐了，讓我們也早點睡，明天帶我們去養老院，也把鑰匙放回密室。
董玄和我都很激動，總算能去養老院看看那個傳說中的密室，和羊皮卷、玉璧石館等東西。熊哥早就犯困了，說他要先睡，讓我們自便。程呈毫無困意，說今早沒去遛彎兒，懶覺睡到下午——原來她有每天早上去「散步」的習慣——這時她自己去開了電腦，說要研究一些東西。
我跟董玄在程呈身旁看了約一個小時，見她是把已經初步破譯的八塊石碑的「詩句」進行排序，可惜那些句子本身又是一層密碼，有不下千百的排列組合方式，而且用電腦統計之後一組不落地細審，不管哪一種組合方式都不能明確透露涵義，更無從提起如何用排序之後的八段文字與八塊石碑內容的指向「標題」相對應。
董玄勸她別試了，只能找到破譯第二層密碼的排列方式才能明白，沒必要花這個時間心思。結果程呈像「磚家」一樣微皺眉頭說了一通話︰「我們面對前人的經驗，就像面對科學本身一樣，它只是一種探索的積累，而我們自身在也創造著經驗，積累著。人是有主觀能動x ng的，經驗是死的，但是境況和時空會發生變化，很多人之所以局限，就是因為過度迷信經驗，或過度蔑視經驗。因而被經驗愚弄，又被經驗啟發。經驗，也是無常的一部分。只有不斷地嘗試……」
董玄听了直搖頭，說困了要睡了，程呈就說別吵她，她再研究研究，趕我們回屋。董玄默語讓我也別看了，進來睡覺，有事要跟我商量。我本來還想看看程呈破譯的過程，也多學習學習，但董玄像是有很重要的話，就跟程呈說別太晚了，然後和董玄回屋睡覺。
我們各自鑽進貓樹上兩個相鄰的「小房間」，董玄伸脖子看了看熊哥已經起了呼嚕聲，但仍謹慎地用默語和我說話。他問我覺得莊教授這個人怎麼樣。我猜他可能因為莊教授對她照顧有加，心里多了感激和親切，就說︰「我覺得莊教授是多重x ng格吧，有時候像個博學而嚴厲的大師，有時候像個神經質的科學怪人，有時候又瘋瘋癲癲的，那場影後級演出我現在想起來要樂瘋了。你不是喜歡周伯通麼，正好莊教授就挺像的。」
董玄說︰「那不一定哦，老太太對我好是冇錯，但是也太古怪太復雜了，越是多面、復雜的人越可怕，心眼手段也越多，我搞不清楚噠，哪一面才是她真正的x ng格，莫被人給y n嘍。」我听了全身一個激靈，同時暗自佩服董玄時刻保持j ng惕的態度，不像我這種感情用事的x ng格，他這麼一說，我耳中再次響起莫秦在優盤視頻里「不要相信周圍的任何人、一切事物都要看其反面」的叮囑。
如果對一個原以為可以信任的人，一旦因為尚無定論的細節而產生猜疑，這種「煩惱」折磨的是自己。我按照董玄的思路再從「反面」看莊教授的一言一行，果真感覺到莊教授戴著多層面具的那種壓迫感和恐懼。若連莊教授都「有鬼」，那還有什麼人值得信任呢？
我想起前幾天王樂和顏言討論劇本、寫作等事時說的幾句話，他說︰「初級寫作者看書，中級寫作者閱人窺世，高級寫作者內觀己心。不管看書、看人、看世界、看自己，作者都要有直面自己的內心深處的勇氣，寫作最終是對靈魂的拷問。」董玄的顧忌讓我發覺自己看人看事還太女敕，對于很多能預感到的殘酷結局，有太多不敢面對的懦弱、不忍。他提醒了我。
我對董玄說他的顧慮是對的，今後不管有什麼事，都得謹慎，多重思考。確實在這方面我應該多听他的想法，因為我本身的x ng格太過感x ng。王樂和顏言的事件結束之後，我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血液里那種感x ng的成分在流失，我不能悲觀地把這些事理解為「傷害」，只能積極地把它們當做成長的轉折——即便結局殘酷。
我不經意的一聲嘆息吵醒了熊哥，熊哥問我們怎麼還沒睡，在聊什麼。我忘了我跟董玄是默語聊天的，又著急掩飾說我們在猜莊教授以前經歷過什麼事兒——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怎麼這麼蠢，剛才「一對一」的談話熊哥是听不見的。董玄繼續默語對我說︰「你這個腦殼又笨又靈光，還好轉得快，順便打听點事也好。」
熊哥站起來伸個懶腰，說喝了酒口渴，跳下去喝足了水，來到我們這邊。他嘆口氣說︰「可憐可憐，說起莊教授，那也是人貓各有懷傷心事啊，你可知莊教授雖是中年，卻為何滿頭銀絲？又為何听京戲就只听趙燕俠那一出《合缽》？」我這才注意到，自從來到莊教授家後，她平時除了在書房撫琴，其它時間都經常播放京劇，而且總是一段不太能完全听懂、只記得有什麼「兒啊、娘啊、吃一口n i啊」等字詞的段子，但那段旋律連董玄都快記熟了，在王樂家有天他還不自覺哼了起來。這時听熊哥一說，我跟董玄互看一眼並未答言，听熊哥繼續講緣由。熊哥道這得從莊教授死去的兒子和密室的玉璧石館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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