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簽押房,審配正皺著眉頭看著手里的信。
自從于篤帥大軍出塞之後,審配就晝夜不敢休息,留守的二百騎兵都叫審配撒了出去。偵騎四出,每天都有大量的消息︰右北平的、遼東的匯聚在審配的桌上。
本來得到消息,說田豐跟廖化將會返回遼西,審配終于松了口氣,昨夜可算是睡了個好覺。誰知道今天一早就接到消息,遼東襄平附近發現少量鮮卑游騎,有幾個村子更是被屠戮一空。其手段之殘忍血腥,令到場的斥候痛罵不已。
趙雲幫助烏桓人在遼東大破萬余鮮卑的消息審配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還有少量鮮卑殘部遁走。這可怎麼辦?自己手頭的兵力守衛遼西尚嫌不足,哪有余力去掃蕩鮮卑殘騎呢?
思來想去,審配一面下令斥候加緊搜尋鮮卑游騎,一面派人給南返的廖化去信,讓其支援遼東。將信送走,審配長嘆一聲︰盡人事听天命吧。
初秋的清晨,淡淡的白霧籠罩了整個襄平縣城。
幾個守城縮著脖子,一邊從城門洞里出來,一邊打著哈欠道︰「今年這天反常啊,春天連著好幾個月沒下雨,現在才入秋,怎麼就這麼冷?」
「唉~誰知道呢,管那些呢,咱們當兵拿餉,這些事,自有朝中的大官們操心。說起來,這次新來的護烏桓校尉大人真好哈,足糧足餉,半點不帶克扣的。自打我記事以來,我還沒見過這麼好的官兒呢」。
「就是就是,听說他們野~戰部隊還有額外的賞賜,肥的流油呢,咱什麼時候能進去啊」。
「就你?嘁……下輩子吧,說起來,外面怎麼這麼安靜,听說最近鮮卑土狗又南下了,可別來咱襄平啊」。
「誒,小心使得萬年船,上城牆看看去」。
「敵襲……」一聲淒厲的嘶吼驚醒了這個古老的縣城。
發覺自己的行蹤被發現,城外頓時響起一片人馬的嘶鳴。
城內最大的官員就是位都伯,此時已經披甲帶刀來到牆頭,驚懼的望著城外。就見低矮的城牆下,數百騎兵聳然而立,殺氣彌漫。都伯悄悄的數了數,心里慘呼︰完鳥完鳥,竟然來了三百的鮮卑騎兵,城內連兵帶差役也不到二百啊,這次完蛋鳥!
見城頭上聚集的人頭不再曾加,鮮卑頭人來到牆下,一甩馬鞭,指著牆頭厲聲喝道︰「漢人的大官听著,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城,不然打破城池,雞狗不留」!
說著,騎著馬在城下耀武揚威,身後的鮮卑騎兵配合著發出嚎叫,「嗷嗷……」
嗖……呃!
一支不知何處飛來的鐵箭突兀的插在鮮卑頭人的喉嚨上,鮮卑頭人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努力扭轉脖子朝牆頭看去,最終還是沒有成功,無力的從戰馬上摔下。腦中滿是疑惑︰什麼時候卑微懦弱的漢人竟然敢向大鮮卑勇士出手了?(唉~裝逼遭雷劈了吧~)
鮮卑人驚呆了,張大嘴巴呆呆的看著跌落塵埃的頭人的尸體,滿眼的不可思議。
城上的漢人也都呆了,這是哪個二愣子干的,想把全城人都害死嗎?!
一個身長七尺、面色剛毅的大漢放下手中的長弓,越眾而出。手中高舉著銅印黃綬,高聲喝道︰「我乃門下賊曹徐榮,今日鮮卑賊子來犯,打破城池爾等焉有命在,不若奮力一搏,太守大人已派大軍來援,只要我等支撐片刻,鮮卑賊子自然敗亡。到時候我自會在大人面前替爾等請功,少不了爾等的封賞」!
徐榮話音剛落,就听城外一陣呼嘯,卻是鮮卑騎兵反應過來,吆喝著進攻了。
徐榮收起印綬,彎弓搭箭,嗖的一箭,一個鮮卑騎兵應聲而倒。回頭厲喝道︰「爾等還傻呆著作甚,城內就是你們的父母妻兒,是個爺們的就拿起武器,隨我殺敵」!
雖然奇怪城內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大官(從九品的),但士兵們還是習慣性的听從命令,拿起武器準備戰斗。人群中有認識徐榮的,心中自然奇怪︰這娃子不是從涼州回來看他老母嗎,沒想到在涼州混的不錯哇。
渾然沒有想到他涼州的官怎麼指揮的了幽州的兵!
鮮卑騎兵呼嘯著在城下來回馳騁,一邊朝城頭射箭,一邊用巨木撞擊城門。去年,鮮卑人就曾蹂躪過這座小城,今年,她低矮的城牆一樣阻擋不了鮮卑勇士的腳步。
只是,暴怒的鮮卑人沒有發現,城頭上的漢軍眼中本來濃郁的懼色已經慢慢消退,轉而是滿臉的堅定,眼中更是毫無懼色,甚至是一副決死之志!
這樣的軍隊,是他們消滅不了的,是不可戰勝的!
城內的百姓更是出來幫忙,一個個顫巍巍的抱著石頭堵塞城門。
「什麼!鮮卑土狗屠戮了遼東好幾個村莊!這群狗賊,軍師?怎麼辦?」接到審配的信,已經走進遼西境內的廖化氣的把信撕的粉碎。
田豐輕輕撫了撫胡須,道︰「據子龍說,萬余鮮卑人被斬首過萬,逃月兌者不過千余。現在卻分成幾股行動,明顯可疑,元儉當多派斥候,小心有詐」。
「知道了,軍師一路小心,俺走了」,說著,一指身後的烏桓將領道︰「你們,跟我走」。這次押送牛羊財物還有烏桓婦孺返回遼西,于篤留給廖化五百烏桓騎兵,卻是被他一下子全帶走了。
「不知是哪位將軍?小的有軍情稟報」。
將攔路的斥候叫來,廖化氣喘吁吁的道︰「我是廖化,怎麼回事?」
「啊,廖將軍您回來了,太好了,剛才在無慮縣發現小股鮮卑騎兵的蹤跡,約有三四百騎」。
「無慮?」廖化眼中殺機一閃,調轉馬頭,順著斥候指引的方向狂奔而去。
無慮縣,馬家村。
踏著清晨的薄霧,農夫們扛著鋤頭,與家里的婆娘告別,三三兩兩的打著招呼,走向村外的農田,一邊走,一邊討論著今年的收成。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小村的寧靜,透過漸漸消散的晨霧,農夫們驚恐的發現,一大批披頭散發的胡人正策馬疾馳。那高舉的彎刀,在初升的陽光下映出一片耀眼的寒芒。
「鮮卑人來了……鮮卑人殺來了……」
農夫們終于回過神來,拋下手中的農具,慌張的四散而逃。
轟隆隆……
鮮卑騎兵潮水般涌向村子,馬背上,鮮卑騎士猙獰的嘴臉已經清晰可見。
寒光閃耀,一柄柄鋒利的彎刀劈斬而下,來不及的躲閃的農夫農婦霎時就被滾滾而過的鮮卑洪流淹沒。
洶涌的鐵騎瘋狂的踏進村子,鮮卑人四散開來,開始殘忍的屠殺、搶掠,手無寸鐵的百姓們哀嚎著倒在血泊中……
幾百年來,這樣的場景就一直上演。以前是匈奴人,現在……是鮮卑人!
廖化率軍趕到的時候,鮮卑人已經遠遁。整個村子已經只剩斷壁殘垣,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尸體燒焦之後的焦臭味。橫七豎八的尸體倒橫一地,有大人的、有小孩的,甚至還有幾具鮮卑人的。
廖化的腳步停在一名被摔得腦漿崩裂的小孩尸體前,莫名的殺意從廖化的眼里潮水般洶涌而起。空氣中葉響起他冰冷陰森的聲音︰「連孩子都不放過,這群畜生」!
沿著帶血的足跡,廖化來到村東,看著蜿蜒而去的血跡,狠狠地道︰「給我追」!
…………
「轟~」殘破的城門終于不堪打擊,四散著向後飛去。幾名正抬著石頭往城門洞里走的百姓頓時被撞個正著,口吐鮮血的倒在地上,看著滿臉猙獰飛奔而來的鮮卑人,即痛苦又無奈又似解月兌般閉上雙眼。
眼見鮮卑人如潮水般涌進城內,徐榮目呲欲裂,大吼道︰「弟兄們,跟他們拼了」!說罷,抬手就是一箭,一個鮮卑騎兵應聲落馬,很快被後來的鐵蹄踏成肉末。
顧不得鮮血淋淋的手指,徐榮一箭緊似一箭的射著,每一箭射出,必有一個鮮卑騎兵落馬。嗯?當徐榮再一次將手伸向腰畔的箭囊時,卻模了個空——沒箭了!凝眉看著大街上幾乎與鮮卑人拿命換命的漢軍士兵,徐榮抽出腰刀,大吼著從城牆上跳下……
噗嗤~鋒利的鋼刀自上而下的將一個倒霉的鮮卑騎兵劈成兩半,鋼刀一甩,將兩半各有近百斤的尸體像丟破麻袋一樣丟開。雙腿猛夾馬月復,一手持韁,戰馬驚覺背上的主人換了,嘶鳴著原地轉了個圈,卻將最後幾名入城的鮮卑騎兵攔住。
呼呼~數柄彎刀閃耀著寒光朝著徐榮當頭劈下!到底是在涼州混過兩年的專業人士,閃身、藏身、揮刀一氣喝成。在地上滾了幾下,一個魚躍站起,面前,那幾名騎兵正狼狽的在地上推著發狂的戰馬。
原來剛才那一瞬,徐榮竟奇跡般的連斬四匹戰馬!這簡直就是奇跡、仿佛開了掛一樣!
眼中閃過一絲冰冷殘忍的殺機,徐榮一個飛躍揮刀便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