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大堂,老爺子拉著于篤高踞首座,看著下面神色各異的兒孫,淡然道︰「關門,閑雜人等不許靠近」。
這才對于篤和顏悅色道︰「乖孫,說說,這些年都去哪了?」
于篤剛要開口說話,就听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驚慌的聲音道︰「老爺,不好啦,衛家听說少爺回來,帶人打上來了」。
「瞧瞧~瞧瞧,我就說什麼來著,招禍了吧,招禍了吧……」
「閉嘴」,老爺子一聲厲喝,打斷了二嬸的呱噪,看著眉頭緊皺的于篤道︰「乖孫,你覺得該怎麼辦啊?」
「爺爺,交給孫兒來處理吧」,這聲爺爺叫的真是自然,說完,于篤對大胡子道︰「根子,你去告訴子龍,凡是來鬧事的,都給我打斷腿扔大街上」。
「哎呀」,二嬸聞言急的蹦了起來,翹著蘭花指尖叫︰「還……」
「閉嘴,再多說一句,就給我滾出去!」
我靠,老爺子好霸氣!
這家中,老爺子說話用上「滾」字,這可是相當嚴重的事情了。二嬸畏懼的看了老爺子一眼,又狠狠地白了旁邊的二叔一眼,才委委屈屈的坐下。不過從她恨恨的把手中的手絹攪成麻花,她心中的想法就可猜測一二。
不理外面絡繹不絕的慘呼,老爺子道︰「你接著說」。
于篤這才把腰間的小包袱解下,遞給老爺子道︰「爺爺,你先看看這些」。
老爺子狐疑的接過一看,大驚︰「這……這是……」,漢歷︰二千石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帶銀印。正是于篤的印信,兩個大印︰遼西太守印、遼東太守印。
于篤這才抱拳遙指北方道︰「受劉幽州錯愛,孫兒現今為遼西太守領遼東太守事,兼護烏桓校尉,這次是隨劉使君回洛陽接受封賞的」。
說著,從懷中把劉虞給的告身文書模出來遞給老爺子。
于篤話音剛落,整個大堂頓時一片寂靜。老爺子滿臉激動,顫巍巍的將兩個大印放下,接過文書一看︰正是劉虞以幽州牧的身份頒發的任命于篤為遼西太守兼遼東太守的命令。
良久,老爺子才小心的將印信包好,遞給于篤,兩眼含淚,滿含欣慰的長嘆︰「哎~我的孫兒,一飛沖天了呀」。
這時,完事的于氐根走進大堂,見氣氛不對,幾位老爺怎麼都驚懼的望著少爺。見于氐根進來,老爺子呵呵一笑道︰「根子,你現在也是官身了吧」?
于氐根撓撓頭,憨厚一笑道︰「是 ,俺現在是秩比六百石的中護軍呢,只是少爺從來沒給俺發過,老爺,六百石的官大不大?能不能大過縣令老爺?」
「哈哈哈」,老爺子爽朗一笑道︰「一般大,一般大,根子現在也出息了呀」。
雖然從孫子的護衛可以看出,孫子現在混的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大搖大擺的回來。只是沒想孫子會混的這麼好,簡直是光宗耀祖啊。
漢代規矩︰家中出過秩比二千石的官員,就可成為大族、郡望。
感慨過後,老爺子便拉著于篤前往後院的祠堂︰給祖宗上香,感謝祖宗的保佑。
天色漸暗,老爺子便吩咐廚房大擺筵席,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了個團圓飯。
席間,于篤問起白天的疑惑︰怎麼衛家好像欺上門來一般?
老爺子倒是毫不在意,二嬸卻是抱怨開了。
原來于篤打殺了衛家的孫子之後,當時的縣令偏幫衛家,據說是因為河東衛家跟朝中一位大佬拉上了關系。
衛家因此氣焰高漲,處處壓著于家一頭。今年雖然換了縣令,但這個縣令整日玩樂,不理政事,說是無為而治。衛家因此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已經巧取豪奪了于家數百頃良田了。
說完之後,二嬸又朝著父母那邊羨慕的道︰「大嫂,真羨慕你生了個好兒子啊」。
二嬸母家是本郡另一個縣的大族,嫁來于家之後一直存著跟大房較勁的想法。現在確是完全放低姿態︰哎,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以後還是孝敬著大嫂點吧。
于篤卻是拍著桌子怒道︰「豈有此理,明天我就打上門去,叫他們衛家把這些年欠咱們的連本帶利的都給我吐出來」。
「哎~」,老爺子擺擺手,略帶埋怨的道︰「怎的做了太守還如此毛躁!豈不聞官不與民爭利之說,你在外面好好做官,家里的事你就不要管啦,反正我們也夠吃穿的」,說完,又嚴肅對幾個兒子道︰「雖然明德做了高官,你等卻不可驕橫,污了他的清名」。
想想又道︰「你等眼光要放長遠一些,明德剛及弱冠,便是兩郡太守,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便是牧守一方、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現在不要落人口舌」。
「若是有誰膽敢做出有辱門風之事,休怪我將他開出宗族」!現在的老爺子,滿腦子光宗耀祖的念頭。想到家中可能出一位三公、甚至執宰,老爺子就激動的渾身發抖。
次日一早,趁著老爺子還沒醒來,于篤便穿上他的全套行頭,領著趙雲等人騎著馬,晃晃悠悠的朝著衛家走去。
哇哈哈,終于實現了我兩輩子的願望,我今天就做一回紈褲子弟,想打就打、想砸就砸、想搶就搶,你能把我怎麼樣!
衛府,同樣坐落在城關大街上,相隔不過數百步。
早起的街坊鄰居一看從于家出來這麼一隊人,而且是奔著衛家去的,哪里還不知道這是要干什麼?話說昨天就盛傳于家那外逃兩年的孫子回來了,莫不是領頭那個穿官服的?誒,好像這孫子做官了呢,看樣子官比縣令老爺的還大。
嘿~今天可有好戲看了。
也不知道是有人通風報信還是真就這麼巧合,遠遠的就看見衛家的大門打開,出來三五十個膀大腰圓、袒胸露乳、手提棍棒的漢子。
于篤嘴角一翹,手中長槍一揮︰「上」。
出門之前,眾人都把長槍的槍頭用皮套套了起來——這玩意打人可是會有內傷的。
見這伙騎兵當街就沖鋒起來,衛家的家丁登時就慌亂起來,有張皇失措的、有亮家伙擺造型的、還有撒丫子往回跑的。
縣城的小痞子怎麼能跟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邊塞兒郎比,一個照面,就被打趴下,然後就是一頓胖揍。大清早的,街上頓時響起一陣慘過一陣慘叫~
正打著高興呢,身後傳來一聲高呼︰「住手」。
靠,老子還沒到高~潮呢,你就來打斷老子,真是不可饒恕!
于篤惡狠狠的瞪過去,就見衛家大門洞開,幾十個人正滿臉氣憤的瞪著自己。為首的兩人,一個老頭,一個青年。
于篤尋思尋思,還是沒有沖過去︰這老頭,萬一擦著踫著,叫他賴著可怎麼辦?
騎著馬,居高臨下的望著老頭,于篤臉一歪、嘴一撇,得意洋洋的道︰「老頭,你哪的」?
老頭卻是驚疑不定的端詳了于篤一會,才猶疑的道︰「這位大人,可是明德賢佷?」
靠,憑白降了一輩,這還好意思再動手?于篤正猶豫呢,就听後面一聲高呼︰「住手」。
于篤大怒︰這又是誰?找抽呢吧。
回頭一看,忙翻身下馬,滿臉堆笑道︰「爺爺,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于家老爺子,老爺子氣喘吁吁的小跑過來,指著于篤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正教訓著呢,旁邊又傳來一聲高呼︰「住手~」。
靠,這一大清早的,難道自己不是這朝歌縣城里最大的官了嗎?
于篤轉頭一看,卻是衣衫不整的縣令老爺,劉裕安。劉縣令趴在縣衙的大門後看了好一會的光景,直到于家老太爺出面,這才假裝著急的跑出來。
見大家都怪異的望著自己,劉裕安臉色一紅︰為了裝的像,特意把衣服弄的亂,唉~丟人了。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才道︰「明德兄,這一大早的做了何事惹得老太爺發怒啊?」
于篤還沒說話,衛家領頭那個青年就一臉倨傲的道︰「裕安兄,這是何人?」
劉裕安滿臉堆笑道︰「看來大家是有什麼誤會,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王叔,幽州牧劉使君帳下大將,新任遼西太守領遼東太守事,兼任胡烏桓校尉的于篤于明德,昨日隨我王叔奔赴洛陽,回家看望。這……怎的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不成?」
听到劉裕安介紹,在場眾人都臉色各異,老爺子是洋洋得意,衛家的眾人則是臉色慘白。這兩年怎麼欺壓于家的大家心里都有數,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年到他家,這可真是現世報來的快。
衛家那青年聞言卻是傲慢的抬抬手︰「原來是于太守當面,失敬」。
我靠,這誰啊,這麼能裝逼?!難道是太子黨?
便使了個顏色給劉裕安︰這丫的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