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釗是將座機按下免提,這樣方惋當然能听到秘書在說什麼。此刻她腦子里一時間有些混亂,迅速思索著自己該如何面對當下的境況。穆釗並沒有急著回答秘書,而是在審視著方惋,淡淡的目光里飽含了諸多復雜的情緒,就在方惋開口之前,他卻又對著免提電話說︰「將文焱帶上來吧。」
方惋心頭咯 一下……抬眸望著穆釗,她人已經站了起來。
穆釗畢竟是長期居于高位的人,他的冷靜和觀察力是遠遠超于常人的,他已經能看出方惋有點急促了。
「穆釗你混蛋!放我出去!」方惋怒火中燒,她一時疏于防備才會被穆釗推進來,否則他哪會這麼容易得手!這跟偷襲沒區別!
「呵呵……哪里哪里,文隊長是警隊的精英,是廣大市民愛戴的破案高手,上次在酒會沒能聊得盡興,鄙人深感遺憾。」
方惋在書櫃後邊目瞪口呆地站著,穆釗在說什麼?他要讓她偷听談話內容?他到底想干什麼!方惋氣急之下拿出了手機,正欲撥通莊郁的電話,這時,她听見了穆釗的聲音……
靜……可怕的安靜。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在這一霎間停止了流動。誰能料到文焱會說最後那句?說穆釗不是東西,這種話,敢在穆釗面前毫不掩飾地說出來,只怕沒幾人能做到。
方惋耳邊回蕩著穆釗剛才所說——「讓你躲在這兒听一听你老公和我談話的內容,讓你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個什麼位置」
穆釗那只握著茶杯的手攥得好緊,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比冰塊還冷,比陰天還沉,眸光中迸射出來的狠色,是文焱從未見過的殺氣。
書櫃背後暗格里站著的方惋,听到了文焱的聲音,她心里無端地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奇異感覺。從未想過要偷听文焱和別人講話,更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听到。除了看不到人,聲音很清楚,她手上的動作隨之停了下來,沒有撥莊郁的電話……因為她發現自己現在站的地方並不危險,穆釗果然不是想害她,只是要她藏在這里而已。
「對。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踫到他。但是,今天我來找你,這件事我不會瞞著他,等他回家了,我自然會跟他交代。我先走了,後會有期。」方惋干脆地說完這幾句話,盡量讓自己忍住心神,不要慌張,但要說完全鎮定是不可能的。文焱是她的老公,他現在來找穆釗是為什麼?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可是方惋不會在外人面前給文焱難堪,有什麼事,兩夫妻關起門來說就行,不用在外人的地盤。zVXC。
「方惋,我的秘書將文焱帶上來,預計三分鐘之後他就會出現在我辦公室,你是想在這之前就走,避免與他踫面?」
「我不會傷害你,只是讓你躲在這兒听一听你老公和我談話的內容,讓你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個什麼位置。你應該感謝我!」穆釗用極快的語速說完,只听得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是秘書帶著文焱到來。而這一秒,書櫃也正合上了最後一絲縫隙……
是的,就是殺氣!身為一個特種兵,各方面的感官都極為敏感,尤其是在面對對手的時候。殺氣,是無形的東西,是一種純粹的第六感,文焱太熟悉這種感覺了……墨色的瞳仁猛地一縮,心生警覺,全身都處于高度戒備的狀態,但就在這時,卻又見穆釗臉色一變……
穆釗臉色一沉,冷不防地拽住方惋的胳膊將她往旁邊的書櫃一推,而他的手同時也轉動了牆邊的花瓶……那一排書櫃竟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背面有一個暗格,足以容下一個人藏身!
文焱神色如常地站在穆釗面前,聞言,只是微微一挑眉頭,沉穩的氣勢不減︰「穆董,我很清楚,以你的能力,想要來我家帶走尹夢璇,只是一件很輕巧的事情,不過你沒來,我想,也是有你的私人原因存在。我來這里,只是以尹夢璇朋友的身份,她目前住在我家,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我不認為她能順利離開本市去到她想去的地方,做為朋友,我當然希望她能生活得幸福,就算是我多管閑事也好,我也要說一句,經常打老婆的男人,真不是東西。」
「文隊長,好久不見。」穆釗神情淡然地伸出手。原來攻其不備,一針見血,是聰明人管用的伎倆。穆釗這麼直接,到真是有點出乎文焱的意料。
文焱和穆釗都是十分精明的人,也是相當有忍耐力的。在進門那一刻的客套,看上去還真像是朋友,但實際上,現在才真正地顯現出了兩人的氣勢——誰都不怕誰,撕掉客套,他們可以瞬間變臉。
方惋就像是木偶一樣僵立在書櫃後,心頭突突亂跳……文焱來是為什麼?他居然說穆釗不是東西?他不惜與穆釗杠上,就為替尹夢璇出頭嗎?這個認知,讓方惋心里的疼痛越發清晰,越發濃烈……酸澀,難受,仿佛有幾百只貓爪子在心尖上狠狠地撓著……
「還有什麼事?」方惋默念著時間,估模著文焱馬上要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
「你干什麼!」方惋驚呼,出自本能地反應,大力掙扎。
無可否認,穆釗的話,有著太大的吸引力了,盡管方惋的心智夠堅定,但她始終是個女人,並且,文焱是她愛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心理防線難免會有所松懈,雖然知道這麼做不太好,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出聲,但穆釗和文焱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就讓她陷入了沉默……
文焱平靜地凝視著穆釗的雙眸,同時也伸出了手與他相握︰「穆董,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秘書為文焱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但他沒有喝,待秘書剛一走出辦公室,穆釗就直截了當地對文焱說︰「你百忙之中來我這里,不會因為閑雜小事,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為尹夢璇而來。文隊長,不知道我說得可對?」
「等等。」穆釗叫住了正往外走的方惋。
火藥味,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看不見模不著,但卻真實存在。只有這兩個男人才能嗅到。
「哈哈……年輕人,你很有種,不愧是文家的後代,軍人世家的男兒就是猛啊!敢在我面前這麼說,你是第一個!」穆釗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竟生出那麼一種別樣動人的魅力。其實他笑起來挺好看,如果不知道他的年齡,也看不出他有四十歲了,頂多是像個三十來歲的熟男。
文焱站得筆直,連椅子都不坐,挺拔的身姿英氣十足,面對穆釗的「突襲」,他眼底的驚訝只是短短一秒的時間就恢復了常態。深沉如潭的鷹眸凝視著穆釗︰「既然穆董這麼爽快,我就不矯情了。說實話,我確實是為尹夢璇的事才來找你,她是我的朋友,現在她的處境很不妙,我不能坐視不理。或許她還以為自己沒有暴露,但是,我認為,穆董已經知曉了她目前身在何處,並且,她下一步會做什麼,相信你也洞悉一切。」些答審迅。
但是此刻的穆釗就跟魔神附身一般,雖然方惋的力氣不小,但穆釗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精瘦的手使勁將方惋推進了書櫃背後的暗格……
客套話是免不了的,雖然有時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只是客套而已。
穆釗的反應,使得文焱知道,他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了,但不會真的相信穆釗是在夸贊人。有誰會高興被人罵「不是東西」?即使高興那也是裝的。
穆釗的臉色有點沉,冷冷的眸子里閃爍著幽暗的光芒,輕輕勾動唇角︰「文隊長快人快語,很合我的胃口。既然說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無須隱瞞什麼。沒錯,尹夢璇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我的眼楮,她現在住在你家,她在等船,想要偷渡去香港。這些,我都知道……只不過,我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你明知道尹夢璇的丈夫是我,竟然還有膽量收留她?你當初在決定收留她的時候,可曾預料到會承擔什麼後果嗎?我沒有直接去你家將人帶走,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忌諱一個刑警隊長?」
文焱不動如山,穩穩地站在那里,他既然敢來就沒怕過,說穆釗不是東西,這是他的心里話,何須隱藏?文焱不驕不躁,等著穆釗笑完,他有個預感,穆釗會說點什麼重要的話……
穆釗精冷的眼神投射在文焱身上,笑意在減退,視線不經意地瞄了一眼書櫃,嗤笑一聲說︰「文焱,我到是想問你一句,假如我同意簽字離婚,尹夢璇恢復了自由之身,你會怎麼做?你要知道,即使離婚了,也不代表尹夢璇就沒事。首先,她會變得一無所有,她不可能會得到我一分錢的財產。另外,只要我想,我會有一百種方法讓她在這里混不下去,讓她連當乞丐都討不到飯吃。如果是這樣,她會餓死,除非,有人肯站出來保護她,將她安安穩穩地護在羽翼之下。文焱,你會是那個人嗎?如果你現在告訴我,說你想要保護尹夢璇一輩子,我會給你面子的,但是,在你回答我之前,你要考慮清楚,你可是有婦之夫。你的老婆可怎麼辦?」
毒,這招也忒狠毒了!不等于是在讓文焱在兩個女人中選一個嗎?方惋听到這里,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一顆心不由得砰砰直跳,提到了嗓子眼兒……(已更一萬字,還會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