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的氣氛一度僵硬到了極點,幾個領導都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心里很不爽,可文焱的話說得句句在理,挑明了一個最敏感的話題……領導都是坐在安全的地方,真正身先士卒沖鋒在前的是領導的下屬,是像文焱這樣的熱血男兒。你把人家被踢出這次行動也行,你敢上嗎?你敢去面對HZ那些凶殘的歹徒嗎?你敢不怕死地拿著槍跟人對戰嗎?
或許在事情未發生的時候,領導們還能拍著胸脯做作樣子,可是有那麼多的前車之鑒擺著,他們都很清楚這次押送付金水的行動有多危險,誰都不願意在這種場合為了面子而拍胸脯說自己上。
「文焱……你……你……」郭局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想要狠狠地呵斥文焱,但又被文焱的話戳中的軟肋。不只是郭局,趙副局長和池廳長也是如此。你們都不敢冒險,還在這邊唧唧歪歪個啥?說白了就是這意思。
「我贊成文隊長的做法。我們武警部隊到時候會全力配合。」顧峰簡短的兩句話,鏗鏘有力,他是第一個出聲表示贊同的人。
付金水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吐出長長的煙霧,如牛鈴般大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苦澀和無奈……
不死心。文焱就是不死心。這是他第十四次來看付金水。
鐵門平時是不會打開的,付金水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邊。這是自從上一次看守所被付金水侵入之後才改造好的一間小黑屋。安全級別是整個看守所里最高的。有三個監視器從不同角度監控這里,對于付金水的看管也是最嚴密的。層層保護之下,付金水在小黑屋里安全地活著,但是一旦到了開庭之日,離開看守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zVXC。
文焱神色如常地說︰「顧隊長,你也是個痛快人,謝謝你剛才站在我這一邊。」
眼前這一道厚厚的鐵門里就是關押著付金水。在鐵門中部有一道小小的口子,像文具盒那麼大,剛好足夠塞進一個餐盤。每到送飯時間,這個口子會被打開,付金水的飲食就從這里塞進去。鐵門內,是一個狹小的空間,有一張簡陋的床,角落是簡易的廁所。牆壁上有一個兩尺見方的窗戶,很高。
文焱一側目,對著顧峰微微一點頭,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種欣慰和尊重。
文焱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正好那看守人員也在看他。
付金水被人從屋子里帶出來,見到了文焱。兩人面對面坐著,門口還有一個看守所的人在站崗。
付金水心里一動,涌起頗多感觸,咬咬牙說︰「文隊長,總之我這一次都是必死無疑,不管是落在HZ手里還是死刑立即執行,我都沒有再活下去的機會了。我……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
距離開庭時間越來越近,文焱卻總覺得心有不甘。付金水真的已經全部交代了嗎?這似乎不太可能。雖然付金水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警方了,但是文焱始終認為付金水是有所保留的。一個能讓HZ犯罪集團欲殺之而後快的人,應該會有更大的秘密存在吧?
「付金水,我們警方會盡全力的。我也會盡全力,將你平安送到法庭。」最後這句話,文焱像是宣誓般的嚴肅,眼中迸射出兩道精光,那是一種決絕的光芒。
看守所。
看文焱這麼淡定,顧峰有點納悶兒了……多少人被他這麼大力地抓都會受不了,文焱怎麼像沒事的人一樣。
「你應該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事,但至于法官會怎麼判,我現在無法回答你。」文焱說的也是老實話。他現在是執法者,但他不是法官。
「文隊長,以前只听說你的大名,不知道你原來這麼猛,哈哈,真夠爺們兒!你剛才說得很對,沖鋒陷陣的是咱們這些人,那種只知道耍嘴皮子的就該早早閉嘴!哈哈,痛快!」顧峰豪爽,力氣也大,一邊抓著文焱的肩膀還一邊在暗暗使勁,可是卻不見文焱露出痛苦的表情。
文焱冷眼瞥著幾個領導,心里在冷笑,同時也感到可悲,假如這個時候有哪個領導站出來大聲說由他自己來擔任指揮親自臨陣,或許文焱還會對這個人有幾分敬意,可現在,看著領導們明明是氣得很,卻又說不出話來反駁文焱,他們習慣了坐在辦公室里听報告,習慣了看下屬去沖鋒陷陣,早就沒有了最初當警察的那種熱血和膽魄。
「文隊長,如果我能僥幸地到達法庭接受審判,會是死刑立即執行嗎?」付金水說這話時,出奇的冷靜。
文焱遞個眼色,那年輕人立刻心領神會,默默地退出去,將門關上。
顧峰不由得暗暗心驚,這文焱難道不痛?顧峰都這麼說,打破了僵局,幾位領導也不好再反對。因為付金水一案太敏感了,如果誰反對得過于強烈,那麼就會顯得自己很奇怪。文焱是這次行動的指揮,他說要保密押送路線,是為杜絕泄密。盡管領導們都很不爽,可誰都不願意被人懷疑自己與付金水有牽涉,文焱的計劃被一致通過了。
「文隊長,我……」
武警隊長顧峰也是頗為不屑,嘴角掛著一絲譏笑……領導們打官腔挺厲害的,一說到正事,說到危險,他們就龜縮了。顧峰是武警,他過的也不是太平日子,需要武警出動的時候都不是什麼輕松的場合,武警們所執行的任務多數是比刑警還危險的。在這一點上,他和文焱很有共鳴,望著文焱的側臉,顧峰能感受到文焱身上的一種特殊氣質,勇敢而堅毅的人,永遠都是值得人敬佩的。顧峰心里也是暗暗贊賞……文焱,不愧是刑警隊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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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老首長有你這樣的兒子一定很驕傲。」顧峰的笑容一有著一絲尷尬,文焱是退伍兵又不是現役軍人嘛,可怎麼肉這麼硬?顧峰要是知道文焱真實的身份就不會奇怪了。
「我是個退伍兵。」得沖前理。
「……」
這是文焱的懷疑,卻無法證實。他已經問過付金水很多次了,這看守所里,文焱也來了不下十余次,而付金水每次都說他沒有什麼可交代的。
直覺告訴文焱,付金水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他。文焱等付金水開口已經快失去耐心了,沒想到今天竟有意外的收獲。
難怪文焱身上的氣質那麼鮮明,英挺,原來竟是當過兵回來的。
文焱走出會議室時,他都能感到背後有幾道火辣的目光在追隨,但他依舊是挺直了腰板,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問心無愧,他用不著多費口舌去安撫領導的情緒。
文焱臉色一沉,付金水這麼說,明擺著是對警方沒信心,怎麼就那麼肯定HZ的人會成功嗎?
付金水苦笑一聲︰「我真希望是死刑立即執行,否則,如果我落在那些人手里,一定會生不如死。」
付金水,手上沾滿了無數血腥,壞事做盡的一個人,凶殘,暴戾,走私,販毒,殺人……他就算是被亂槍打死都是活該的,可怎麼現在文焱卻在付金水身上看到了一種深深的悲哀。
「等等。」文焱一抬手,示意付金水先別說。他已經站起來四處查看,確定這個房間里沒有監控器,他才又坐下來。
付金水看起來瘦了一點,一臉凶相的他,現在的氣勢弱了很多,不再是那麼囂張了,反而眼里多了幾分落寞。在看到文焱時,第一句話依舊是要了一支煙。
是的,就是悲哀。付金水曾是HZ集團的一位得力干將,但當他曝露,被警方抓去的時候,卻成了HZ急于要除掉的人。利用完了就是死。這就是HZ的宗旨。
說來奇怪,付金水在看到文焱時,竟有種莫名的親切。這或許是因為付金水如今在這里關押著,沒有親人來看望,文焱是抓他的人,也是審訊他的人,更是將他送來看守所的人。雖是對立的立場,但無可否認,雙方還算有那麼一點熟了。
「付金水,有沒有什麼話對我說?」文焱冷冽的俊臉上有一抹沉重,其實他心里對于這次來看付金水,並不抱什麼多大的希望,只是出于一種習慣才這麼問的。
「文隊長,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文焱微微蹙著眉頭,凝望著眼前這個讓警方頭痛不已的男人,他心里也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感覺……憐憫。他竟然會覺得付金水很可憐。
顧峰是跟著文焱一起出來的,顧峰拍著文焱的肩膀大加贊賞,豎起大拇指說文焱夠爺們兒。
「說吧。」
付金水警惕地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我還知道HZ的BOSS曾交給林雲芝一個任務,要她找到一份名單。那名單,誰都沒見過長什麼樣,上邊記錄著HZ七個創始人的真實身份。」
文焱犀利的鷹眸猛地一縮,倒抽一口涼氣……心髒突突地跳了跳……名單?記錄著HZ七個創始人真實身份的名單?!這是什麼價值,可想而知。難怪付金水這些年躲躲藏藏不敢露面,關于這名單的事,恐怕才是HZ欲要殺付金水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