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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夜里的不能安眠,也有這個原因吧?」

他的聲音輕柔軟綿,像是這吹拂的春夜江風一般,不同得是,沒有涼意,反像是有一股暖融融的氣息。

榮華心里忽然間有些不是滋味,「齊懷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

齊懷若聞言一愣。

「你是真的有信心能夠保存自己?你就確定一定可以做到?我不清楚貴妃究竟有多重視你,但是,你始終只是她的佷子,還不是……同胞兄長的佷子,她能夠為你做到什麼地步?」榮華盯著他道,情緒似乎有些失控。

即使沖喜一事貴妃像是不惜一切似的,可是,這門婚事一成,宮中的皇後便動手,貴妃這樣極力促成這門婚事,未必便沒有其他的原因。

齊懷若,他再得齊貴妃看重,也只是一個外人!

齊懷若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半垂下了眼簾沉吟了半晌,方才開口︰「榮華,有些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你如今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

榮華沉默。

「即使沒有你,我和皇後之間終有一日也是要對立的。」齊懷若繼續道,「說不定屆時,是我連累你。」

他的話說的很認真,榮華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開玩笑或者寬慰她的痕跡。

而榮華,也並沒有懷疑他的話。

即使陳嬤嬤將的並不清楚,但是,皇後和齊貴妃都有兒子,而,這兩個皇子,也是當今皇上唯二的兩個成年皇子。

若是沒有意外,下一任的皇帝就是在兩人之間。

所以,皇後和齊貴妃,最後的結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作為齊貴妃的母族,安國公府齊家,自然也是難以置身事外。

這般說來,其實,她並不需要愧疚。

可是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男子,她心中的罪惡感卻無法消散。

或許是因為,不管他們將來要面對的是否一樣,她始終是虧欠了他的一份情。

她垂下了眼簾,轉身開向了漆黑的前方。

「我不知道我做得這些決定是對還是錯,可是,如今,我沒得選擇,不是繼續向前,那便是任由著這黑暗淹沒,人活在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面對各種困苦,而是,找不到任何生存的目的,齊懷若……」她轉過身,看向他,繼續幽幽說著,「如你所言,如今你我之間已經說不清最後究竟是誰連累了誰,只是……很抱歉,我不喜歡你。」話落,垂下了眼簾,然後,緩緩抬起,補充道︰「不,該是說,我不愛你。」

齊懷若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像是這漆黑的夜空,沒有因為人們多麼渴望光明而有所轉變一般,「于你來說,我只不過是見了幾次面的陌生人,所以,你沒有錯。」

榮華的心,像是被什麼給撞了一下似的,酸澀的,似乎還有一絲微疼,「你……」

「你不是說過你會當好我的妻子嗎?」齊懷若笑道,「夫妻,不是幾日或者幾月的事情,即便最後你決定離開,但是,至少,在不短的一段時間內,你離開不了。」

榮華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我們還有時間,不是嗎?」齊懷若繼續道,「除非,你心里已經有了別人。」

榮華臉色微變。

齊懷若繼續道,「不過,即使如此,我並不覺得,我會比你心中的那人差。」

「齊懷若……」榮華的聲音似乎有些不自覺的動容。

「如今離天津衛大約還有五日的路程,因為之前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船到天津衛港口可能無法做休整就要立即趕去京城,婚期是太後定下的,不能更改。」齊懷若沒有再繼續先前的話題,「這幾日你便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榮華看了他半晌,「太後賜婚是因為要沖喜,在姑蘇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你也應該听聞,若是太後追問,你我應如何應對?」

齊懷若因為她話中的你我二字而深了幾許笑容,「你放心,不會有人再提及這件事,不管是太後還是皇後。」

榮華蹙眉。

「相信我,或許我無法給你保證一定能夠達成你心中所願,但是,保護在我身邊的你,我還是可以做到。」齊懷若正色道。

榮華似乎有些無法直視他的目光,視線微垂落,「若是這樣,那就好。」

夜風,繼續,緩緩吹著。

兩人沒有再說什麼話,便這般靜靜地站了會兒,榮華方才,提出回房。

齊懷若點頭。

便如同在寒山寺中的那一夜一樣,他跟在了她的身後,將她平安地送回了廂房。

房中的燭火,很快便滅了。

齊懷若方才起步離開。

榮華回來的時候許是心情復雜,因而並沒有注意到原本在門口守夜的丫鬟在她回來的時候已經不在了。

「你說什麼?」

在榮華廂房另一頭的廂房內,此時也是燃著燭火。

里面的主人倒不是一直沒有入睡,而是在不久之前,有人來敲門,她方才起身。

而此人,便是趙嬤嬤。

至于敲門的人,就是那守夜的丫鬟。

趙嬤嬤因為受傷,也因為,不想再榮華面前呆著,更看不慣陳嬤嬤的行為,便一直呆在房中養傷,但是,她也無法扔下一切不管,所以,她就買通了榮華身邊的丫鬟。

白天一個,夜晚守夜一個。

好隨時得知榮華的消息。

船上的丫鬟大多還是出自溫府的送嫁隊伍,而這些丫鬟,大多數都會在送嫁之後返回溫家,所以,趙嬤嬤收買的很容易。

而她們出賣起主子來,似乎也是沒有心理負擔。

「你可听見他們說了什麼了?!」趙嬤嬤面色冷凝,問道。

那丫鬟搖頭︰「奴婢……沒挺清楚……不過大姑娘和二少爺似乎說的很投機……期間……二少爺還握了大姑娘的手……大姑娘也沒有推開……還有……好像二少爺每晚吹蕭便是吹給大姑娘听的……」

趙嬤嬤眯起了眼,咬了咬牙,「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還有,不要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說罷,便從懷中取了一塊碎銀給她。

「是。」那丫鬟領了賞賜,然後離開。

待人走了之後,趙嬤嬤方才坐下來將這幾日的事情都給過了一遍,二少爺親自前來迎接,之後,又親自重新置辦嫁妝,還對溫氏如此關心……難道她猜錯了,二少爺對溫氏不僅僅只是客氣,而是真的看上了她?

溫氏的相貌是不錯,性子表面上也是溫順,只是,她在宮里面呆久了,還是看的出來,那溫氏並不是真的溫順!

然而即便二少爺看上了溫氏的相貌,可,作為安國公的二少爺,雖然是庶房所出,但是,如此得貴妃娘娘疼愛,他什麼樣的貌美女子沒見過?

那溫氏即使再貌美,但是,也不過是一個商賈出身。

如此卑賤的出身,二少爺難道絲毫不介意?

還是,這里面有什麼她們不知道得事情?

陳嬤嬤那老婆子這些日子對那溫氏那般重視……就是知道了內幕覺得那溫氏奇貨可居?

若是真的……那這一次豈不是被陳嬤嬤給撿了一個便宜?

趙嬤嬤心中有些不忿,即使對陳嬤嬤的不忿,也是對榮華的不忿,她始終還是不相信齊懷若會看上榮華。

「說到底,也是一個狐媚之人!」

否則,怎麼會將二少爺給迷的暈頭轉向的!

罷了,即便是給那陳嬤嬤撿了個便宜,她也不想冒著得罪貴妃的危險去討好那溫氏!

……

船,繼續往北。

就在離婚期還有四天之前,船終于到了天津衛的港口。

而在這里等候的,還有建明帝派來的一批人,當然,還有天津衛的知府。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等候在了港口。

在確定真的接到了人之後,方才松了口氣。

建明帝派來的人是五城兵馬司的人,而為首的還有一名內侍王安。

王安的年紀不大,大約只有二十出頭,不過,後台卻是硬的很,他是建明帝近身內侍,大內總管太監江海的徒弟。

王安在見了齊懷若之後有些吃驚,「二……二少爺……你怎麼在這里?」

他不是在安國公的歸田居里面養病嗎?

怎麼在這里?

齊懷若沒有回避,因為船上的人大約都見過他,他便是回避了,也沒用。

「此事明景回京自會向皇上請罪,還請王公公先行個方便。」

王安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能夠當上江海的徒弟自然也是精明之人,見了齊懷若如此說,便當即放下這事,「二少爺不必擔心,皇上會明白二少爺的一切真情的,好了好了,灑家在這里也等了好多天了,終于盼到二少爺來了,二少爺你還不知道吧?這幾日京城因為這婚船出事的事情都鬧翻天了,貴妃也因為這件事憂心傷神了許久,如今新娘終于平安到來了,眼看好日子也快到了,還是先將新娘給迎進京城再說。」

「多謝王公公。」齊懷若拱手謝道。

離成親的吉日也便只有四日,到了京城之後,也不能立即便進府拜堂,還需要先到別院待嫁,所以只剩下四天的時間,可以說是很著急。

為了防止延誤婚期,齊懷若決定先讓花轎先行,隨後,嫁妝什麼的稍後再搬下船運往京城。

王安對此沒有意見,他的任務就將平安地將新娘護送回京城。

很快,在一片喜樂聲中。

花轎從港口啟程,直接趕赴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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