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貧民窟出來已然是紫月高掛。
金色的馬車平穩的行駛于依然處在堆積狀態的雪地上,包裹著獸皮的馬蹄,瓖嵌著鉚釘的車輪,發出輕微的聲響。斯蒂娜今夜喝了點酒,微醉的她已經早早的進入了夢鄉,輕聲的夢囈是呢喃的幸福,「無情,唔~,將來我們……」,她的聲調字字降低,最後的那幾個字幾乎完全失聲,只有她臉上的幸福表情洋溢在馬車之中。
花謝花飛花滿天,悠悠昨日月如仙。
梁祝化蝶舞翩翩,才子佳人心相憐。
無緣由,我的心中突現如此四句,細細品味卻嘗不清個中滋味。吟出,溫馨的車廂內響起幽幽之聲卻不是我。一個模糊的影子隨著聲音慢慢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臉上應該是做過特殊處理,讓人只能模糊的看清五官。他就那樣安靜的坐在我的面前,除卻方才出現時說出的那句「傷感的幸福」便再無他言。沒有殺氣,只有一份自然的祥和隱隱從他的身上傳來。
斯蒂娜微微動了一子,眉頭有些緊,也許是冷了。我小心翼翼的月兌上的長袍為她披上,些許的溫暖讓她的眉頭緩緩的舒展開來。「體貼入微,柔情似水」,老人的聲音再次緩緩的響起,像是來自九幽之地般的縹緲,卻又讓人感覺親切。我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老人,他像仙翁般淡然儒雅,卻又像幽魂般模糊縹緲。
「請問閣下是誰?」
良久,我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緩緩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然而,他卻像老僧入定般安寧莫言,微睜似閉的雙眼有些笑意,是那樣的慈祥。得不到答案的我,也只能靜靜的看著這位奇怪的老者,時間悄悄的流逝著,在我與老者的安靜中偷偷流逝。
車,已經到家,老者依舊如老僧入定般安靜。我輕輕的抱起熟睡的斯蒂娜下了馬車,門前回首,老人已然不知不覺的尾隨在我的身後,他的步法輕盈有如幽靈般飄蕩。我停下了,他卻依舊飄向院中,管家和護院的家丁卻似沒有看見他一樣,任由他緩緩的飄向地下室的方向。我很是好奇這位老者的身份。幽靈?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的死氣。魂魄?他的身體卻又那樣的實質。
「你在看什麼?」
思慮甚久,路西婭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側,疑問將我從思慮拉回現實。管家和護院家丁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微笑,仿佛那長久的思慮只是須彌。我側目看了看路西婭,心中有些不自然,她今天的打扮仿佛一個貴族的少婦那樣端莊,頓時我明白了不自然的地方,她今天居然直接現身了,不再是那個隱藏在空氣中的暗香。
「你……算了,沒事,你將斯蒂娜帶會房間吧,我該去那個地方了!」
「稍等一下吧,有人在客廳等你們,是一個很重要的客人。」
我听了很是好奇,如此時刻是誰還在等著我們。
進入客廳的那一剎那,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感覺震驚。撒恩?來人居然是斯蒂娜的老師,哈伊家族的撒恩老人。輕輕的喚醒斯蒂娜,當她看見坐在客座上品茶的撒恩時也是一驚,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平時很少拜訪他人的水系法聖此刻居然深夜造訪。斯蒂娜收拾了一下儀表,緩步到了撒恩的面前,恭敬的行禮,我與路西婭同樣也是如此。管家沒有跟著進來,迎接完斯蒂娜後他便去安排茶水了,不久,兩個丫鬟便在他的帶領下將新的茶水放到了每個人的座旁。做完這一切以後,他便領著在場所有的下人出去了。
「斯蒂娜,老師今天來是來告訴你,哈伊家族將站在你的身後。」
撒恩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等吃驚不已,我與斯蒂娜面面相覷,不知道撒恩賢者為何突然有此決定。我們有如此疑惑並不奇怪,整個帝國任誰都知道哈伊家族向來不插手內斗,只要帝國依然存在,無論其發展如何,誰當國王對于他們而言都無所謂。路西婭似乎早已知曉這個消息,並沒有像我與斯蒂娜此般驚訝,只見她緩緩的行了個禮,恭敬的向撒恩賢者問道。
「尊敬的撒恩賢者,請恕我冒昧,我想知道哈伊家族將作為何種力量站在我們這邊。」
路西婭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是的,哈伊家族將作為何種力量站在我們這邊。如果還是像以前他們對帝國那樣,只是默默的站在帝國的背後,那這個哈伊家族將對我們的作用不是很大。亂世之中,梟雄與英雄的區別並不是很大,如果哈伊家族的加入只是讓我們的反叛變成匡扶,那樣的話有與沒有,差別不大。我與斯蒂娜听到路西婭問了這個問題,幾乎是同時看向了撒恩賢者,等待他的答復。
「戰爭力量,我們哈伊家族將派出五百人的魔法師中隊參與這次戰爭……」
「五百人的魔法師中隊?!」
撒恩賢者的答復讓我等再次吃驚不已,此次,就連路西婭也無法保持鎮靜了。五百人雖然不多,對于一場大型戰爭而言這只是九牛一毛,但如果是魔法師中隊的話,那就絕對是一股令人不可小瞧甚至是頭疼的力量。魔法師隊伍一直被認為是戰場上的殺戮機器,被重步兵和弓箭手保護在後方的魔法師隊伍,往往一級小火球術就能聯合成七級火雨術的效果,想想漫天的小火球就讓人不寒而栗,想到這里我仿佛听見了戰士們撕心裂肺的嘶喊。
「並且全部是四級以上的魔法師,另外,哈依家族將傾盡所有財力支持。」
撒恩賢者的話再次讓我們陷入震驚之中,而且震驚還一次比一次強烈。五百個四級以上的魔法師,這是何等的力量啊,如果哈伊家族想要重新組建一個帝國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了吧。听到這里,我與斯蒂娜相視了一眼,都在慶幸哈伊家族並沒有反叛之心,如果他們真的反叛了,即使就憑借這支力量就將令人不寒而栗了。
「我想知道,既然哈依家族有如此力量,為何當初沒有派出幫助帝國抵抗侵略?」
路西婭似乎總是能在短時間內鎮靜下來,當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與斯蒂娜立即疑惑的看向撒恩賢者。但見撒恩賢者忽然露出了無奈而傷感的表情,似有千萬種無奈和感傷爬上心頭,他緩緩的端起了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良久,他道出了一個大家族的無奈。
「你們看我這個賢者的地位在帝國如何?」
「…………………………」
「……………………」
「………………………………」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無法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賢者一職從來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就算是國王對于賢者也都是必恭必敬,然而撒恩卻是一個另類的存在,國家對于他的存在似乎可有可無,就連國王對他也是不理不睬。原先我們認為這與撒恩賢者的處世態度有關,此刻听他問起,想來並不是如此簡單了。
「呵呵,無法回答是嗎?」撒恩賢者無奈的笑道,那笑中仿佛有著無限的傷感。他不是一個愛權的人,卻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尤其是這還關系著整個哈伊家族。我們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于他,只能靜靜的等著他再次開口。撒恩賢者抿了口茶水,落寞的神情略顯嚴重,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哈伊家族經過幾百年來的發展,已不再是那個讓帝國驕傲的家族了,而是成了帝國最大的威脅。從斯蒂娜的爺爺那一代起,帝國就已經開始了對哈伊家族的削弱計劃,軍中的力量被慢慢瓦解消除,就連文官中權利稍大點的都被有意的放逐。到了這一代的時候,哈伊家族幾乎在帝國沒有了正統的權利。如果不是哈伊家族在帝國有著一定的影響力,我想哈伊家族可能就像以前的紫荊花家族一樣,會慢慢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吧!」
「尊敬的撒恩賢者,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
「路西婭」我看著路西婭緩緩的搖了搖頭,有些明了哈依家族處境的說道︰「這已然是一種回答了,哈伊家族被帝國視作威脅並削弱了勢力,撒隆根本就不會讓哈依家族借著這個機會重新翻身,而且當初的戰事還沒有到達現在的這種困境,撒隆就更不會給出這個機會了。想來當初撒恩賢者應該也請求過出戰,但是沒有被應允吧!」
「那後來為什麼還不……」路西婭還想問,卻被斯蒂娜示意不要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