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巷道彌漫著惡臭,陰溝內的腐尸上停駐著兩只灰毛的老鼠,這里是卡萊恩帝國首都的貧民窟,也被帝都的人們稱為「鼠窟」。貧民、小偷、惡霸、老鼠,是這里的原住民,偶爾也會有亡靈法師潛進來偷尸或者避難,這里充滿了欺騙、背板、殺人,然而這里卻也是整個帝都最有信用的地方,他們欺騙、背叛、殺人,但這里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將矛頭指向自己的雇主,他們是比佣兵更加可靠的合作伙伴。
我抱著斯蒂娜穿行在這彌漫著惡臭的巷道,無數的眼楮緊緊的盯著我,殺氣四溢,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出來找我們的麻煩。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並不是因我們穿著貴族的服飾,貴族在這群人眼里什麼都不是,他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懷中的斯蒂娜,在這里女人和小孩的地位是最高的,可以說即使一個妓女來到這里也能找回應有的尊嚴。
「小子,你懷中的小丫頭是你什麼人?來這里就應該遵守這里的規矩,我不希望她是你擄來的,更不希望她是我們這里的人,明白嗎?」
問話的是一個大漢,臉上的刀疤橫過他的鼻梁幾乎將整張臉一分為二,火紅色的頭發像一簇芒草似的豎起,額頭上綁著一根已經分不清顏色的布條,雄壯的身體穿著一件灰色無袖的敞胸長衫配一件灰色的武士長褲,堅實的胸肌上布滿道道白色傷疤,左臂幾乎被灰白的繃帶綁滿,腳上蹬著一雙重騎兵的鐵靴,古銅色的肌膚更是讓他整個人更顯粗獷。大漢右手持一把駭人的黑牙棒,直直的指著我,在他身後是一幫同樣雄壯的人類,也都紛紛攘攘的讓我將斯蒂娜放了。
「各位,別誤會,我是來找鬼醫的,她中毒了必須馬上療毒。」
我不想與他們為難。這是一群可愛的人,面對斯蒂娜的美貌,在他們的眼里我看不到一絲的貪婪,他們是完完全全的為斯蒂娜擔心而已,只這一點他們就比外面的那些所謂君子更加令人值得敬佩。斯蒂娜中毒的事情我也是在半道上才發現的,當時我抱著斯蒂娜從皇宮出來,一路上並沒有受到阻截或者追擊,然而,當我發現她的雙手正蔓延著黑氣是,我才發現了不好。我也曾試圖用靈力將毒給逼出來,可是並沒有收到客觀的效果,毒雖然被壓制了,可是就是無法將其排出。此時我想起了貧民窟中的鬼醫,傳說他的醫術驚為天人,就連光明神教的大祭司都對他敬佩有加,于是我就抱著斯蒂娜趕來了這里。
大漢看了一眼斯蒂娜,見其臉色蒼白,雙手有明顯的黑氣纏繞,開口罵了句娘轉身將圍觀的眾人喝開,然而讓我跟著他。我跟著大漢在陰暗的巷道中穿插著,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了一個落魄的小院中。院中曬滿了各種藥草,牆角是一長長的灶台,上面架著幾個藥罐正噗噗的冒著熱氣,顯然是正在熬藥,這樣的格局讓我想起了地球上古時候的藥堂。幾個衣著破爛的小孩正在收拾著藥材,偶爾從藥材中檢出雜物隨手扔到了地上,大漢朝著一扇緊閉的木門就是一棒砸了過去,木門頓時四分五裂,而那幾個小孩卻對此不聞不顧,想來這大漢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干了,人家都已然麻木了。
「該死的倉木,你個混蛋,你休想下次受傷我再幫你治療,敢砸老娘的門,你……」一個年約二十的女人罵罵咧咧的從房中走出,這是一個美貌的女子,雖然衣著樸素,但她的天生麗質難自棄,我很難將剛才的聲音與眼前的這個女人聯系起來。倉木這個大漢一見她出來,頓時跑的沒影了,那速度就連獵豹看了都要自嘆不如。女人見倉木跑了立即停下了喝罵,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磚頭扔出了牆外,隨即我便听到了倉木發出的慘叫。女人听了倉木的慘叫微微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的說了句「看來準頭不錯」,隨即拍了拍手,然後朝著我的方向看來,皺著眉頭說道︰「鬼撓草的毒?不好解啊,你跟我進來吧。」
「你就是鬼醫?」
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鬼醫居然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貌美的女人?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然而卻又無法不信。就憑著她能一眼看出斯蒂娜中的毒這一點,她就無愧于鬼醫的名號。我隨著她向屋內走去,臨進門的時候她朝著外面的幾個小孩吩咐了句「你們去把你們的父親給老娘我抬進來,讓他把門修好」,隨後領著我進了內堂。
「你把她放到那邊的床上,然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進了內堂後,鬼醫這個貌美的女人一直都在瓶瓶罐罐中忙碌著,待到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後,轉身見我還抱著斯蒂娜,隨即吩咐我將斯蒂娜放到身側的一張白色的床上,繼而又轉身到另一邊的櫃上尋找起來。我依言將斯蒂娜平放在床上,憐惜的看了眼正緊閉杏眼的她,轉身離開了內堂。
院中,倉木這個壯漢正在做著木匠的活,那武器的手此刻拿起了刨子,正埋頭苦干于一方木材之上,旁邊幾個小孩也正在幫忙。看著眼前的這一家人,我才了解了什麼是真正的幸福,不需要多富有,幸福需要的只是一家人能夠平安的在一起就足夠了。我抬頭向東方望去,一群不知名的飛鳥掠過,兩大三小,想來也是歸巢的一家吧!「老爸,你怎麼總是躲不過老媽的磚頭?」,「就是,老爸,你怎麼老是躲在那個地方呢?老媽都熟悉了。」,「老爸,你怎麼老是砸門,每次都害的我們跟著你受累!」,「小兔崽子,你們知道什麼,這叫情趣知道嗎?不然,我們家哪能天天這麼熱鬧呢!」,耳旁傳來倉木與他的孩子們的打鬧,那是其樂融融的一幕,是一幅名為「溫馨」的畫作。我靜靜的看著他們,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擁有這樣的生活。
日落西山,月撒長廊。
獨上瓊樓,遠眺他方。
飛鳥歸巢,浪子思鄉。
思之思之,徒增悲傷。
淚眼迷離,遠方蒼茫。
杯酒獨酌,琴瑟懷傷。
問君何想?家在何方?
日落西山,月撒長廊。
庭院鎖秋,落葉染傷。
獨飲月芒,浪子思鄉。
思之思之,徒增悲傷。
鄉詞哽咽,曲牌難忘。
杯酒獨酌,琴瑟懷傷。
問君何想?家在何方?
這首《浪子思鄉》是很久以前寫的歌了,想來是曾今做中南海保鏢的時候寫的吧,具體的時間已經記不得了,然而這詞這曲卻依舊記憶猶新。不知不覺中就唱出了悲傷,院中,倉木和他的孩子們已經沒有聲音了,他們不懂中文,但悲傷卻是共通的。良久,倉木不知從什麼地方提溜來了一壺酒,走到我的身邊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她會沒事的,放心吧!我那婆娘別的不行,醫術絕對是頂級的。」,說著微微笑了笑,他那堅毅的臉卻為這微笑添上了一絲搞笑。
「謝謝你,倉木大哥,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來,我們喝酒。」
倉木誤會了我的歌詞,卻沒有誤會我的擔心。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然將斯蒂娜當做了家人,有她的地方才會有家,此刻,她生死未知。如果她真的就此離去,我在這個世界也就沒有家了,到時候,思鄉也就是思念她了吧!酒,是苦的,然而我與倉木卻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倉木喝的很高興,哇哇的叫嚷著些什麼,我喝的是苦澀的,回首看了看緊閉的內堂木門,心中默默的為斯蒂娜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