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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驛也看到了夏多哥倆兒,對劉正揚和孫濱說了句話,便端著酒杯笑吟吟地走過來打招呼。(

稍作寒喧後,羅驛微笑著問夏多︰「怎麼沒見你那位小朋友?」

夏多淡淡一笑︰「他不喜歡這種場合。我以前以為當醫生的對這種場合也會感覺厭煩,不過看羅醫生的樣子,似乎並不是這樣。」

「也許是因為我不是實驗室型的吧。況且見多了病人,能多和正常人交往,對我來說可是個放松的好機會。」

「听說羅醫生以前是做外科醫生的,為什麼改做精神科醫生了?」

「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羅驛眨了下眼楮,笑著說,「不過,簡單說來,就是我發現人類的精神世界如同一個浩瀚的宇宙,每時每刻都能給人驚喜,這可比割盲腸要有趣多了。」

話題展開得很愉快,夏多表現得跟羅驛雖不熟稔卻很友好,還帶著些世家子的矜持,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居然是討厭甚至防備著羅驛的。如果墨北在這里,一定會稱贊他在虛偽這門課得分a+。

後來劉正揚也過來加入了他們的談話,如今的劉正揚讓人難以想像幾年前他會給自己起綽號叫威震天。

宴會進行得差不多了,有的賓客告辭離開,有的則被招待著進行下一輪的玩樂。夏多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夏灣卻說︰「等會兒再走,帶你去看場熱鬧。」

夏多挑了挑眉,跟著夏灣走向電梯,一同進來的還有宴會主人孫濱和幾個認識的二代,其中一個叫張晨的舉止傲慢,一臉的桀驁之氣。

剛才在宴會上夏多听孫濱介紹過,張晨是上頭某大佬的外孫,年初換屆時他父親調動工作回了北京。張晨以前都是在地方上,家里背景強大,身邊奉承的人多,因此養成了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脾氣,看人都是用鼻孔看的。現在到了北京,他自覺水漲船高,這脾氣也沒怎麼改。

可是在北京,最不缺的就是權貴,更何況年輕一代的交往並不單純看家世背景,個人能力也很重要。像張晨這樣自己沒什麼本事,卻拽得二五八萬的,在圈子里已經成了笑話。當然他身邊奉承的人中也有明白的,可一來話說清楚了只會讓張晨反感嫉恨,二來,誰會有那麼好的耐心來教他長大呢?所以張晨自己一直是感覺良好,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得罪了多少人。

電梯上升了幾層,再打開時夏多就看到一間布置得十分豪華的貴賓室,一行人嘻嘻哈哈地走進去,有的在孫濱的張羅下坐上了牌桌,有的在酒架上選了酒繼續喝,還有的干脆摟著陪酒女郎卿卿我我。

張晨是坐上牌桌的那個,夏多和夏灣交換了個眼神,明白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不禁輕笑一聲。

孫濱招呼他︰「哎,夏二少,來試幾把?」

夏灣擋駕︰「他不會。」

張晨叼著煙,嘴皮子都懶得張開,含含糊糊地說︰「不會就學嘛,來來,坐哥哥這邊,哥教你。」

夏多一副靦腆模樣,推辭道︰「你們玩,我在旁邊看看就好。」

張晨本來就是看在夏灣面子上才招呼他,他不玩自然也不強求,對夏灣說︰「那你來。」又沖坐在他右手邊的人說︰「給夏少讓個位子。」

那人愣了一下,有些不高興。孫濱看了看夏灣,見他沒反對,便沖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站起來給夏灣讓位子,表情已經迅速調整過來,笑著說︰「那我幫夏少看牌。」

張晨嗤笑一聲︰「要是個漂亮小妞兒,倚著夏少看牌也算是個情趣,你一大老爺們兒還是離遠點吧。除非,夏少就好這口。」

那人臉上變色,孫濱等人也不禁皺眉。夏灣笑道︰「我倒真需要個人幫我看著牌,我最近運氣不大好,得借借兄弟的光。」說著拖一把椅子放在身後,示意那人坐下,那人的臉色這才好轉。

張晨看了他們一眼,沒再說什麼,沖清秀的女荷官抬抬下巴︰「愣著干什麼呢,快洗牌呀。」

女荷官一雙手十分靈巧地洗牌、切牌、分牌,張晨看了一眼牌面,嘴角就揚了起來。這一局結束時果然是他贏了。張晨說︰「哎呀夏少,看來你這運氣還是不怎麼樣嘛。」

夏灣毫不在意,「才一局。況且本來也就是玩玩。」

孫濱立刻贊道︰「夏少好氣度。」

夏多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起來,轉了一圈發現這貴賓室里居然還準備了市面上最新的游戲機,頓時大樂,拎了瓶冰可樂就坐過去玩游戲了。沒過一會兒,劉正揚也湊了過來,不聲不響地拿起一個游戲機柄跟夏多對戰。

再過一會兒,圍觀他倆打游戲的倒比看牌局的人還多。

夏灣玩了幾局就換了人接手,算起來是個不輸不贏,而最大的贏家當然是張晨。孫濱伸了個懶腰,「唉,我也歇會兒,羅醫生,要不你來玩兩把?」

羅驛便替換下孫濱,已經贏得滿面紅光的張晨對于換人這事沒意見,只要自己接著贏就行。

孫濱向夏灣笑道︰「夏少過來喝一杯?」

夏灣看了一眼投入地玩著游戲的夏多,覺得弟弟好像已經把自己給徹底遺忘了,模了模鼻子,跟孫濱走去酒架那邊。而夏多則在百忙之中向哥哥的背景瞥了一眼,眼中掠過一抹沉思。

「卡!oK,道具換景!」鄭華仁從監視器後站起來,拍了拍手。助理杰克忙送上冰鴛鴦女乃茶,鄭華仁灌下一大口,又跟演員說了一會兒戲,這才想起來把墨北給忘了。

他扭頭掃視了一大圈,才在角落里看到一副若有所思神情的墨北。墨北似乎覺察到他的目光,抬頭看了過來,鄭華仁驚詫于他眼中的疑慮與審視,但還沒等說話,便有工作人員跑過來詢問事由,一打岔也就給忘了。

道具換好布景,人員各就各位,可攝影師阿Joy和女主演安琪卻不見了。鄭華仁皺起眉頭︰「人呢?」

「Joy/安琪肚子不太舒服,去廁所了。」Nick和安琪的助手Jenny異口同聲。

片場里安靜了幾秒鐘,不知道是誰忍俊不禁哈地一聲笑出了聲,Nick和Jenny尷尬地對望一眼。

鄭華仁正焦躁著,就見Joy和安琪先後從洗手間的方向走過來,安琪一路小跑,紅著臉頰道歉,鄭華仁吩咐化妝師︰「給她補妝。」見Joy仍是一副陰沉沉的模樣,但已經自動自覺地站到了攝影機後面,鄭華仁忍了忍,沒說什麼。

補好妝,站好位,安琪平復了一下氣息,向鄭華仁點點頭。隨著一聲「action!」,安琪抬起淚痕斑駁的俏臉,哀傷地望著靳瑋,嘴唇顫抖了幾次才勉強吐出破碎的聲音︰「真的……只能這樣嗎?」

靳瑋的身體都在陰影里,只有側臉暴露在光線中,臉部輪廓被柔和的燈光修飾得分外溫柔,可說出的話卻像**的小石頭子兒砸在冰面上,濺起一片碎冰茬︰「陶蕊,別讓我看不起你。」

這句話就像冰錐一樣刺穿了「陶蕊」的心,將她的愛情釘死在牆壁上,如同一只垂死的蝶最後扇動了幾下蝶翼,她脆弱的表情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被掩藏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向後退了一步,退到陰影中,語氣也冷淡下來︰「我不會後悔求過你,這是對我自己的交待。」

靳瑋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冷笑。

「陶蕊」又後退一步,退到更深的陰影中,「但我也不會像你希望的那樣去恨你。永遠不會。」

倉促而踉蹌的腳步聲遠去,靳瑋這才轉動身體面向「陶蕊」離開的方向,原本隱藏在陰影中的身體露出來,血淋淋的。方才的尖刻和冷漠都褪去了,靳瑋良久地注視著虛空,他的腳像被水泥澆注在了地上,臉上也沒有表情,但眼神里卻透著強烈地痛楚,像是在拼命嚎叫著︰「回來!回來!」

「卡!onderful!」鄭華仁大聲贊嘆。

墨北也悄悄舒了口氣,現場觀摩每天都能帶給他新鮮的體驗,像這樣被演員的演技給懾住的感覺真是很奇妙。他下意識地模了模胸口,仿佛心跳還停留在和劇中的男主角一樣的頻率,痛得讓人窒息。

「北緯,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中暑了?」妮娜擔心地問。

墨北說︰「是靳瑋的演技太好了,我離這麼遠看著,都感覺被他給帶到情緒里去了。」

妮娜點頭︰「阿瑋真是厲害,每天都能給人驚喜。我看鄭導這次真是挖到寶了。」

墨北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靳瑋,而靳瑋也終于從戲里醒了過來,迎著他的視線,疲憊而感慨地笑了笑。

電影拍攝了二十多天,已經進入了尾聲,配角的戲份都已殺青,只剩下靳瑋和飾演反派的黃鎮的對手戲了。黃鎮已經四十多歲,但化上妝能年輕十歲不止,他在圈中算是金牌龍套,演技老辣,尤其擅長演那些邪氣十足的變態角色。

靳瑋和黃鎮的對手戲簡直稱得上殺氣縱橫,墨北看得如痴如醉,他覺得直到這一刻,自己筆下的人物是真的從紙面上立了起來。

也許有的作者會覺得演員形象再吻合、演技再出色,也永遠會與自己創造的角色有很大的差距,二次元總是要比三次元來得完美。一千個讀者心目中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可當哈姆雷特被搬上了銀幕,也就失去了讓人幻想的空間。

可是這種情況也並非絕對,至少對于墨北來說,他非常欣賞靳瑋和黃鎮的演技,他們所創造出來的「似非而是」的角色,和強強相撞時爆發的張力,令墨北陶醉其中。

這樣的日子對墨北來說是愉快的,每次跟夏多通電話的時候,他聲音里的輕松愉悅都能讓夏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但是,這樣的好心情在這個早晨被打破了。

當墨北坐著妮娜的車來到片場時,大家的狀態和往常一樣忙碌,但是直到搭好景、演員化好妝,阿Joy卻遲遲未到。杰克一遍一遍地打電話都沒有人接,最後打通了Nick的電話,卻听到Nick驚慌的聲音︰「阿Joy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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