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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龔小柏家里,孫五岳和龔小楠為爭論小馬哥和陳家駒誰更厲害都快掐起來了,馮汪汪義不容辭地支持……小月亮,二人聯手把龔小楠打壓到了最底層。

墨北看著他們直樂,充滿優越感地想︰這些小孩兒啊,真幼稚,嘖嘖。

龔小柏跟孫麗萍卿卿我我,還有功夫注意墨北的表情︰「嘿我就納悶了,咱家墨小北看你們的表情咋就那麼慈祥呢?」

墨北︰「你才慈祥!你全家都慈祥!」

龔小楠慈祥地揉捏墨北的臉︰「小屁孩成天擺張苦大愁深的臉干什麼,笑一個,給爺笑一個。」

墨北吭哧一口咬住他的虎口,含糊不清地叫︰「小爺不是賣笑的!」

龔小楠疼得呲牙咧嘴︰「汪汪你後繼有人啦!媽的,出血了。嗷!衛嶼軒快把你家破孩子抱走啊!」

衛嶼軒笑眯眯地把墨北抱開,將龔小楠解救出來。孫五岳看熱鬧看得高興,笑夠了才琢磨過來︰「喂,龔小楠你什麼意思,小北明明是我家的。」

龔小楠盯著虎口上清晰的小牙印直皺眉,心不在焉地說︰「得了吧,小北都快長衛嶼軒家了,跟他兒子似的,你看人倆多有共同語言,小北跟你這個當舅舅的都沒啥可聊的,你還是靠邊站吧。」

孫五岳很受傷,撲過來把墨北摟進懷里搖晃︰「小北,咱爺倆可有聊的了,啊?」

墨北被他晃得頭暈,趕緊點頭︰「對對對。」

孫五岳心滿意足,把墨北一扔,跑去跟馮望南討論小馬哥最後中了幾槍了。墨北虛弱地趴在沙發上喘氣,小手東模西模好容易模著了衛嶼軒的手,拉住晃了兩下,小聲說︰「開玩笑的,別多想。」衛嶼軒笑了笑,他一向心思敏感,對別人的話常常忍不住要多想幾個彎,剛才龔小楠和孫五岳雖然是無心,但的確讓他心里有點不舒服。

讓墨北一個小孩來照顧自己的情緒,衛嶼軒覺得不好意思,他忍不住反省,是不是因為月兌離人群太久了,才會這樣容易想太多?今天龔小柏說的那番話有道理,他還這麼年輕,不能過得像個老頭子,過于孤僻的生活也會讓他和那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衛嶼軒想著心事,墨北的心思也沒閑著,他想起前世離家出走的那段時間,當時他跟的第一個老大不是龔小楠,而是火柴。呃,這麼說也不確切,事實上他上頭的老大是火柴的左膀右臂,外號「老山羊」。

老山羊的年紀足有五十多了,左眼玻璃體混濁,總愛穿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兜里常揣幾塊大白兔,踫到乖巧可愛的小孩就給一塊,哄著人家叫爺爺。這只老山羊其實是從外地流竄過來的佛爺,不知怎麼跟火柴對了脾氣,就留在雲邊不走了,幫著火柴組織起了雲邊最大的盜竊團伙。

團伙中除了原本就是慣偷的一些人,大部分成員都是老山羊拐來的未成年人。他就像《霧都孤兒》中的老猶太費金一樣,教小孩子們扒竊的本領,並灌輸種種罪惡的觀念,然後驅使他們為自己謀利。不學的,打到學為止;想跑的,打到再也不敢跑為止;想報警的,打殘了扔去別的城市當乞丐。老山羊的手段簡單粗暴而有效,在孩子們眼里,他就是永遠也無法擺月兌的惡魔。

不過墨北倒沒有多害怕老山羊,一來,是因為老山羊偏愛墨北這樣長得好看氣質又干淨的小孩,因為人們往往會對這樣的小孩降低警戒心,而且墨北又聰明,學什麼上手都特別快。老山羊在墨北身上挺有成就感的,犯不著打他。二來,當年的墨北也是自甘墮落三觀不正,老山羊教他偷,他就學,學完了上街找個看不順眼的人擦邊兒撞一下,錢包就到手了,回去被老山羊一忽悠,就覺得自己特厲害特是個人物。

團伙里的小孩,不管比墨北年紀大還是小,都會看在老山羊面子上稱他一聲小北哥。十四歲的墨北飄飄然,覺得自己大概就和小馬哥是一個級別的了,滿腔熱血就等著有個豪哥來讓他舍生忘死一回。

可惜火柴不是豪哥,墨北也當不成小馬。

大概是墨北當了小佛爺有兩三個月之後,老山羊突然把墨北叫過去,說火柴老大要見你。墨北很激動,以為自己終于有機會為大哥效力了,事實上也的確如他所想,火柴是有事交給他去辦。領了任務出來時,墨北張狂得很欠揍,團伙里的小孩都奉承他,都和他一樣覺得等這事辦成了,他就是火柴老大面前的紅人了。

任務很簡單,是墨北做慣了的行當,偷東西。

那天老山羊把他領到一個菜市場附近,指著一個夾著黑色公文包的中年人讓他記住。那個中年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戴著近視眼鏡,墨北觀察了一會兒他買菜、跟熟人打招呼的樣子,猜測他是個老師,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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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中年人認真挑選雞蛋的時候,墨北劃開了他的公文包,把里面的東西一股腦都卷進了懷里。

老山羊很高興,把里面的錢都給了墨北,自己只舀走了幾張紙。

墨北也很高興,老山羊一向小氣,每次交上去的錢能分給他十分之一就是恩典了,這次給他的錢足有三百多塊呢。墨北當即就召了幾個小兄弟去大吃大喝了一頓,當他享受著美味佳肴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外面找他已經找翻了天。

被偷的那個中年人是雲邊市市長夏承瀚,老山羊舀走的那幾頁紙里有正在籌建的商貿城招標的標底。雖然老山羊在記下標底後,就將所有文件撕成兩半扔進了菜市場外的垃圾箱,做出小偷對此不感興趣的假相,再加上錢都被舀走了,讓人以為小偷真的只是沖著錢來的,但夏承瀚還是起了疑心,讓警察到處抓捕這個膽大的小偷,想找出幕後的主使者。

市長的東西被偷,警察們哪敢不全力以赴地抓賊,火柴手下的盜竊團伙當然也是第一個被盯上的。

火柴一直眼饞那些正經生意,雲邊市要建商貿城的消息一傳出來他就動了腦筋,如果能舀下招標,那他還不是日進斗金?別的想參與競標的人,他不放在心上,反正恐嚇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關鍵在于他不知道標底,萬一自己出的價太離譜,那就算事先打點好政府方面的關系,他也不一定能中標。于是火柴動腦筋的結果就是偷標底。

只能說火柴的腦子還是拙了點兒,他手底下也沒有個真正好用的軍師,就一個老山羊還是偷竊起家,眼界小得可憐。他們根本沒想到自己的障眼法在夏承瀚那里根本就不好使,一得知警察在到處抓小偷,火柴和老山羊就慌了。

這時候兩個人的腦子又活泛起來,一商量就打算把墨北推出去當蘀死鬼,反正小孩才十四歲,只要他一口咬定就是奔著偷錢去的,沒有什麼指使者,那誰也沒辦法。事後給他幾個錢補償一下也就行了。

不過,這次競標看來是不能參加了,這才是讓火柴覺得最可惜的。

墨北打著飽嗝從飯店出來的時候,等著他的就是「眼楮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精明」的警察叔叔。

事情如火柴所料,墨北很講義氣地什麼都沒說,他年紀又小,以前又沒失過手沒留下案底,非說這是第一次行竊,結果也就是在拘留所里被教育了半個月就給放出來了。

警察審訊的時候為了讓他說實話,也沒隱瞞是火柴和老山羊給他點的炮,可墨北覺得自己是小馬哥似的人物,火柴不仁義,他卻不能不講江湖規矩,愣是什麼人都沒往外抬。結果這半個月的日子可不好過,墨北出來的時候差點連路都走不穩。

老山羊親自來接人,可墨北就跟不認識似的繞過他,老山羊的臉色變了。他來接墨北是給墨北面子,就算墨北是為了他們吃了些苦頭,可那是當小弟應該做的,只是被拘留半個月而已,認真計較起來都算不上什麼功勞,可墨北這小兔崽子居然敢給他臉色看!

老山羊陰狠的目光落在墨北身上,可還沒等他做什麼,就見一只手摟住了墨北的肩膀,接著是一聲輕佻的笑︰「喲,這不是那誰家圈里養的老山羊嘛。嘖嘖,毛還沒掉光哪?」

老山羊看清楚那張年輕的臉上從左額一直蔓延過左顴骨的傷疤,立刻將陰毒的神情扭轉成憨厚的笑容︰「原來是楠哥啊,真是巧。」

楠哥才二十多歲,老山羊好歹也是火柴的左右手,又年長他許多,要是直接叫他的名字,或者客氣一聲「龔老大」都沒什麼,但老山羊卻拉下臉來叫「哥」,其人的品性也可見一般了。

楠哥揉了揉墨北的頭發,說︰「也不算巧,我來接個小兄弟。前段時間也多虧你照顧他了,小北,說聲謝謝。」

墨北一臉不屑,「嘁。」

楠哥哈哈一笑︰「小孩子不懂事,有脾氣就藏不住,見笑了。回去蘀我給火柴老哥捎個好,有空找他喝兩杯。」說完就摟著墨北上了旁邊的陸地巡洋艦lc80,揚長而去。

老山羊和火柴一直沒弄明白,墨北怎麼會在拘留所那半個月里搭上了楠哥的。不過兩個人都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沒有楠哥撐腰,墨北要還想像這樣不識抬舉,那恐怕他的下場也就是被弄成殘廢,然後送到外地去要飯。

墨北實在是恨老山羊和火柴,一有機會就給倆人找事兒,這倆人也煩墨北,可是有楠哥護著,墨北又機靈,愣是沒在倆人手下吃過虧。

回憶了一會兒,墨北忍不住盯著龔小楠出神,如果上輩子楠哥沒有被槍斃,他和楠哥會一直走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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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小楠不知道說了什麼惹毛了馮望南,被馮望南捶了好幾拳,他仗著力氣大把馮望南壓倒呵癢,馮望南都快笑岔了氣,顫著聲兒不住求饒,龔小楠這才得意洋洋地放開他。馮望南才一月兌困就跳起來沖著龔小楠亂踢,龔小楠一把將他抱住,再次按倒呵癢,馮望南漲紅了臉拼命掙扎。兩個人鬧著鬧著就有點動了真怒,馮望南冷了臉,龔小楠卻死活不肯撒手,兩個人僵持著。

只僵持了不到三分鐘,龔小楠先服了軟,用鼻尖在馮望南脖子上嗅來嗅去,哼哼唧唧地說著情話。馮望南咬了他兩口,解了氣,兩個人又重歸于好,接著膩歪了。

墨北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了,自己都能重生了,那這輩子就算是蝴蝶效應也該能帶動得身邊人的命運有些不同吧,屬于墨北的那個楠哥不會再有了。

……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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