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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善,其實一直都在【6000】

深夜23︰15分,邕州南郊科爾修沁大街689號,那里矗立著一棟中型別墅,極富年代滄桑感。

獨立而居,周遭群樹環繞,隱蔽性極佳。

無人把守。

白素似是預感到了什麼,垂下手槍,快速奔向庭院,

前院死寂,索菲亞率先奔到門前,熟練解鎖,當門被打開的那一刻,白素周身血液宛如瞬間被人抽空一般,眸色漆黑深沉,似乎把外面的夜色悉數融進了一雙眼眸里轢。

人去樓空。

震驚來的那麼措手不及,白素等人宛如被人頃刻間澆了一盆冷水,涼意襲身的同時,周身徹寒。

本以為這里有「路」,可以繼續走下去,但走到這里卻被人告知︰此處是死胡同,根本就沒有路艟。

所謂人間蒸發大抵如此,樓上樓下空空如也,這里所指的空空如也,不僅僅指的是人,還有可以挪動的家具。

不能被挪走的大型物件,宛如空殼子一樣佇立在那里,近乎嘲弄的看著這一切。

失望、憤恨、惱怒、茫然仿佛潮水一般洶涌沖擊腦海,但又很快退潮而去。

白素很冷靜,她在最初的驚愣之後,理智迅速佔據意識,「去每個房間看看,也許會發現什麼線索。」

說話間,她已經快步奔向了一樓房間,開門入內檢查。

現在的確不是悵然失落的時候,秦川等人分別行動,有條不紊的檢查著各個房間。

一樓曲良武主臥室,房門緊閉,卻有男人聲音從里面隱隱約約的傳出來。

白素走到門前,貼著房門听了听,聲音很模糊,但就是那樣的聲音瞬間讓白素臉色發寒。

那是二十七年前屬于曲良武的聲音。

她曾無數次調查過曲良武,對他的聲音更是相知甚祥。所以哪怕屬于曲良武的聲音像現如今這麼含糊不清,她也能清楚的辨識出來。

手指緩緩伸向房門,白素不知道的是,房門後面早已被人安置了一條線,長線旁邊連接著威力驚人的炸藥,只要白素打開門,就會觸及那條線,瞬間引爆炸藥……

萬幸的是,白素在這一刻開始有了遲疑,眉頭微皺,神情迷惑,手指僵在門把上空,沒有打開門,但也沒有不開門的打算。

遲疑間,似乎有微不可聞的聲音伴隨著曲良武的聲音一同響起,因為曲良武聲音偏大,曾一度蓋過了另一道聲音。

白素屏息聆听著,索菲亞這時候剛好走過來,見白素如此,雖然疑惑不解,但卻沒有多問,站在了她身邊。

「滴……滴……」

短短幾秒之後,索菲亞臉色瞬間變了,同樣變色的還有白素,兩人面面相覷,雖然無言但卻勝似有聲,幾乎不約而同的奔向客廳,口中大聲喊著司徒玄霜、木槿和秦川的名字。

當她們奔到客廳時,秦川等人已經從房間各處奔了過來。

「馬上離開這里。」白素站定,深深的看著他們,呼吸急促,加重語氣,聲音瞬間飆高︰「馬上——」

漆黑深夜,就在白素等人快速奔出別墅的幾十秒之後,誰都沒有想到,這棟別墅會忽然間被引爆……

「砰——」的一聲震天巨響,沖天火焰和濃濃黑煙宛如地獄惡魔伸出猙獰的利爪意欲向靠近它的世人索命。

別墅崩塌,瞬間便毀于一旦。

白素等人胸口起伏,看著前方濃煙和火光,臉龐在火光輝映下,一個個臉色發寒。

再晚那麼幾十秒,她們將全部葬身在別墅里。

不知道,這算不算千鈞一發,命懸一線?

s國的冬天很冷,尤其是今年,似乎就連呼出一口氣,都能看到白茫茫的霧氣。

幾人被一種莫名的肅穆包裹住,秦川就是在這個時候開了口,聲音冰冷︰「我們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好在秦川還比較理智,沒有說他們幾人中有人是內奸,此話一出,不知又要傷了多少人的心。

木槿等人皺眉,正欲說話,卻听到路旁設立的電~話亭忽然有人打來了電~話。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一時誰都沒有動,但那鈴聲因為太過執著,倒像在催促什麼一般,白素短暫猶豫後,上前拿起了電~話。

「找我?」是一道略顯蒼老的男人聲音,冷靜,低啞,冰冷……

白素呼吸一滯,「曲良武?」

此話一出,秦川等人全都皺了眉,紛紛走上前,圍在了白素左右。

曲良武語帶譏嘲︰「既然大半夜從首都跑到邕州看望我,怎麼連主人聲音都听不出來呢?」

「你在哪兒?」白素下意識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該感到意外的,號碼被對方屏蔽了。

「一個安全的地方,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但我卻被轉移了。」曲良武聲音里充滿了遺憾和抱歉。

白素平心靜氣道︰「是誰告訴你,我今晚會來邕州找你聊天的?」

「你猜。」

白素笑︰「我天生不喜歡猜謎語,但今天我倒想跟你出個謎語。」

「洗耳恭听。」

「你猜我什麼時候能夠抓到你?」明明聲音很輕,但白素眼楮卻像寒光利刃一般,那樣的目光,倘若曲良武在她面前,她一定會將對方生生戳碎。

曲良武在電~話那端忽然笑了起來︰「老實說孩子,我很欣賞你追查真相的勇氣,但很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是不可能找到我的。」

白素笑容溢出來,「確實是魔高一丈,只差那麼一點,我就要被你安排的炸藥炸得尸骨無存,只不過我很好奇,既然想讓我死,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在你房間里放了一台錄音機,循環播放你的聲音,你不知道此舉漏洞很大嗎?」

「如果你在得知我離開的情況下,听到我的聲音,還選擇執意沖進房間的話,房門會觸動事先準備好的炸藥開關,你會直接被炸死。如果你沒有進去,說明你還有些腦子,但房子勢必要毀于一旦,我在里面生活了將近二十多年,有關我留下的dna證據太多了,若讓人知道我就是當年光榮犧牲的國防部長,那對我來說,絕對是噩夢一場。」曲良武語氣很輕,甚至有些戲謔,「我已經習慣了國民的尊敬,但還沒有打算接受他們的唾罵。」

譏嘲一笑,白素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我倒很想殺死你,只不過某人說想看你是否有命繼續活著。」

「我對那個某人,很感興趣。」白素語氣瞬間變得很輕飄。

曲良武聲音冷漠成冰︰「談判專家,你知道的,我口風很緊,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沒關系,我不怪你。」白素眼眸一眯,聲音微微降低道︰「听說曲海音和曲銘過一段時間就要進行一審判決了,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曲良武大概听出白素話里有話,于是冷冷問道,「……藏毒貪污案,是你搞的鬼?」

「你既然問我,而不是質問我,心里就應該很清楚,這件事情不可能是我做的。但我以前不會這麼做,並不代表我現在也不會這麼做。听說你老母親因為身體不好,一直住在療養院里……」

「你想干什麼?」曲良武聲音凝滯,白素甚至能夠听到他緊張急促不安的呼吸聲。

「曲家發生這種事情,誰還有心思照顧你母親,那麼大年紀了,我把她接到一個環境清幽的地方,幫你好好照顧她,你不用感謝我。」

「一個國家執法者,是不會這麼做的?」曲良武聲音緊繃,含著暴風雨欲來的趨勢。

「我需要糾正一下,我是曾經的國家執法者。」白素唇角高揚,話語間卻帶著迫使曲良武屈服的張力和壓力,「不覺得可悲嗎?曾經的國家執法者,現如今只有在被迫犯法中,才能為自己討回公道……」

木槿等人听了,目光復雜的看著白素,然後又將目光移向別處,觀察四周的動靜。

別墅爆炸,相信警車很快就會過來,她們必須趕在之前撤離現場。

話筒里陷入短暫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有呼吸聲進駐,似乎比之前沉重了許多。

「問了嗎?你母親還在療養院嗎?」想來曲良武剛才在給療養院打電~話,詢問他母親是否被人接走一事。

白素自嘲一笑,她看起來不像一個壞人嗎?

曲良武咬著牙,一字一字道︰「孩子,從你把一個年邁老人帶出療養院的那刻起,你就開始犯罪了。同樣是犯罪,我重,你淺,但意義卻是一樣的,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白素笑容溫婉︰「收手可以,我已經廢了一條右臂,什麼時候我左手也被廢了,我再收手也不遲。」

曲良武似是呼吸一窒,聲音揚高了許多︰「……不要傷害我母親。」

白素眸光深幽︰「原來,你也有在乎的人。原來,滿手血腥的你還是一個大孝子……在你們那麼傷害我的親人之後,憑什麼我就不能傷害你們的親人?」

「你不擔心有人會對白毅和于曼不利嗎?」無疑,曲良武被白素給激怒了。

有寒光閃過白素眼眸,但她卻選擇了無動于衷︰「沒什麼可擔心的。我不是他們的女兒,跟他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如果你覺得有意義的話,你大可以去綁架他們。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白毅身為情報局局長,如果他出事的話,你說國家會不會出動兵力營救他……」

「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放了我母親?」曲良武聲音尖銳,寒意冷嘯。

遠處隱隱有警車鳴笛聲響起,白素不緊不慢道︰「你出現在我面前,或者我出現在你面前。」

曲良武重聲道︰「你這是強人所難。」

白素開口︰「五天。」

「不可能。」他直接回絕。

「三天。」白素面無表情的縮減時間,面對越來越近的警車,語聲瞬間寒冷下來︰「听著,我只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後,你保自己,舍棄你母親。那麼……我將跟你母親進行一場最深徹的靈魂交流。」

「白素……」

隨著警笛聲拉近,白素等人甚至可以看到開在最前端那輛警車的全身。

她抬眸望去,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暗沉的,氣氛緊張。

「啪……」

白素掛斷電~話,秦川快速上前擦掉話筒上面的指紋痕跡,跟在白素身後,隱身在了暗夜中。

******

回程途中,幾人陷入難言的沉默中。

「有關于泄密一事,為了證明清白,我們願意積極配合。」最終,司徒玄霜打破了沉默。

白素淡淡抬眸,先是看了一眼司徒,又看了一眼木槿和索菲亞。

「不是你們泄密的。」她說。

「你……」索菲亞有些吃驚,「怎麼這麼肯定?」

白素扯了扯唇角︰「我信任雲姬、安安還有千尋。」

木槿皺眉道︰「可我們並不能代表她們。」

「不,在我心里,你們就是她們。」白素眼神溫和,就是這樣異常柔和的眸光讓木槿三人心頭瞬間溢滿了感動。

只因她信任她們。

白素唇角有著淺淡的弧度︰「你們不是s國的人,沒有任何利益沖突在里面,不構成泄密動機。況且,在得知曲良武藏身地之後,你們一直跟我在一起商討行動細節,沒有作案時間。最重要的是,從你們前來幫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們當成我的生死戰友來看待,我向來信任我的戰友。」

好一句生死戰友,短短一句話,就輕松化解了之前的猜忌和不快。

司徒玄霜冷靜分析道︰「知曉此次行動的人共有六個人。你、我、索菲亞、木槿、秦川,還有……」

「溫部長。」索菲亞雖然接的是司徒玄霜的話,但目光卻看向了白素。

「不會是阿嵐……」白素很平靜,那樣的平靜似乎再多的意外和不堪都不足以擊垮她,她沉著冷靜的讓人心驚,她說︰「我會查清楚的,很快。」

她了解溫嵐,溫嵐不會背叛她的,但如今看來,消息極有可能是從她那里傳遞出去的。

或許,她該想辦法把那人找出來。

氣氛恢復沉寂,木槿看著白素,忽然開口問道︰「你真綁架了曲良武的母親?」

白素笑了笑,眸色淡然,就連嘴角的笑容都顯得氤氳了許多。

良久之後,她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人希望這樣的。」

*****

臨海別墅,空氣清新,很適合老人療養身體。

白素走進觀景臥室時,地面上一片狼藉,秦川正在收拾地上的飯菜和碎碗片。

曲良武的母親正躺在床上兀自垂淚。

白素看著老人︰「為什麼不吃飯?」

「他……你見到他了嗎?」老人聲音艱澀。

沉默了幾秒,白素說︰「沒有,他事先听到了風聲,所以被他逃了。」

老人手指顫抖,擦著臉上的淚水,傷心道︰「我以為我能在死前見他一面的。」

白素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話,是安撫,也是保證。

老人反手握住白素,聲音蒼老但卻透出如許暖意︰「孩子,我知道你很善良,雖然把我帶到了這里,但你請了最好的醫生和護士照顧我,可是你要明白,你這麼做……是不對。」

「女乃女乃,我知道,你說的我都明白。」白素笑容很淡,眸光也很平和︰「冤有頭債有主,你兒子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但我不會像他一樣殺了你。你是他母親,我明白一個母親面對兒子難以割舍的血緣親情,哪怕你兒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但是……他做錯了,站在他背後的那個人也做錯了,總要有人站出來指出他們的錯誤,要不然這個國家失去了公道,國民的心該有多寒啊!」

老人手指顫抖,松開了白素的手,將布滿皺紋的臉扭到一旁,只因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白素垂眸,睫毛遮擋了深幽的眸光,「這些年,每到你生日那一天,你兒子就會給你打電~話。你明知道他詐死背後帶來的陰謀和罪孽有多深,可你依然選擇置之不理。你還記得我從連城回到首都,暗中去療養院看你嗎?我懇請你幫我,但我看到你那麼痛苦的哭泣,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我不逼你了,因為你是一位母親,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但我卻有我的無可奈何。」

白素掏出手絹遞給老人,見她不接,也不以為意,收起手絹示意秦川把飯菜端過來。

「……你會殺了他嗎?」老人對面前的飯菜無動于衷,只是固執的問著白素。

白素靜靜的看了老人一會兒,卻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你該吃飯了。」

「不怕我把碗摔了嗎?」老人忽然開口問道。

類似熟悉的話語,讓白素有了片刻愣神,微不可聞的嘆道︰「你這樣,讓我想起了我以前。我剛回到首都的時候,有一個男人把飯端到我面前,就那麼目光溫和的看著我,希望我不要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做了跟你一樣的事情,把碗給摔碎了。他說沒關系,只要我高興,我可以隨便摔,但飯是必須要吃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當一個人端著飯送到你面前的時候,等于把一顆充滿關懷的心送到了你面前,所以……千萬不要打碎你面前那只碗,哪怕那只碗讓你覺得很礙眼……」

「你口才很好。」老人聲音有些惱。

白素笑了笑︰「我很久沒有跟人這麼真心交流過了……」看著秦川︰「把筷子給我。」

「我來吧!」秦川說。

「你幫我端著,我來。」

白素左手拿著筷子,把菜夾起,送到老人嘴邊。

老人眼楮很紅,似乎在告誡白素,又似乎在告誡她自己︰「假惺惺,不要再演戲了……」

白素淺淺笑道︰「那就好好吃飯,好好接受醫生治療,這樣的話你在這所房子里見到我的機會就會少很多。」

看著執著僵在她唇邊的筷子,老人垂眸吃下飯菜時,一滴淚無聲砸落。

離開海邊別墅時,白素低聲道︰「好好照顧她,老太太現在還不能離開,曲家人都在局子里關著,如果陳希劫持她的話,她這把歲數可經不起折騰。」

秦川嘆道︰「所有人都誤會了你,把你當……」綁匪。

曲家父子一審延遲後,白素就吩咐他派人盯著療養院,想辦法接走老太太。難怪白素如此了,同時覬覦老太太的還有陳希派來的人,他們能夠在陳希和療養院的目光下把老太太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當真不容易。

白素微微一笑,「沒關系,雖說我是在保護老太太,但如果能通過老太太找到曲良武的下落……也很不錯。」

她那個母親,為了復仇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但她不會傷害無辜之人。

上車前,白素說︰「給阿嵐打電~話。」

「說什麼?」

「就說有線人聯系到我,說知道曲良武的下落,約我半個小時後在羅塞爾大街萬聖教堂里見面。」頓了頓,白素撫額輕笑︰「如果真是有人竊听了阿嵐的一舉一動,那個人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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