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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史曉峰和非兒的訂婚儀式在新月村的祠堂進行。綠色小說

讓他想不到的是,在訂婚儀式之前,這里居然先進行了為一百多個戰死者「招魂」的儀式。

看著村里請來的巫師在台上大跳特跳,史曉峰哭笑不得,把訂婚和「招魂」放在一塊弄,這是個什麼講究?

善解人意的非兒悄聲告訴他,村里通過辦喜事沖淡眾人的哀傷之情,相當于漢人的「沖喜」。

史曉峰本是個馬虎隨便的人,立刻就釋然了。又問非兒︰「听說少數民族的婚禮儀式有很多規矩、講究,還有很多考驗、刁難新郎倌的花樣,狄丹族也是這樣嗎?」

非兒笑道︰「正式成親時才會那樣,訂婚儀式簡單多了。對了,史大哥,你們家鄉的婚禮習俗是怎樣的,會刁難新娘子嗎?」

史曉峰微笑道︰「我們那里習慣連公公和媳婦一起捉弄……」

非兒瞪大了眼楮,問道︰「公公和媳婦?那是怎麼回事?」

史曉峰有些尷尬,不好深入解釋,說︰「咳,別管它了,反正你滿16歲了咱們就在新月村成親,按狄丹族的習俗好了。」

非兒眼里露出喜悅的光芒,說︰「真的嗎,史大哥不哄我嗎?」

史曉峰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傻妹子,不哄你!」

「招魂」儀式結束了,非兒趕緊拉著史曉峰走上高台。台上擺放著一把年代久遠的紫檀木大椅,椅子對面地上有兩個蒲團,非兒盤腿坐在右邊的蒲團上,示意史曉峰坐在左邊。接著貢扎老爹拿著一本厚厚的羊皮小冊子走上台,坐進大椅中,非兒小聲說這本冊子是新月村最重要的經書,記載著狄丹族的先祖用來規範族人言行的規章制度。

貢扎老爹翻開第一頁,抑揚頓挫地讀了起來。史曉峰心想︰乖乖,這厚的一本冊子,讀完得多長時間?還好是讓我們坐在蒲團上,不是跪著。

大約一頓飯的時間,貢扎老爹讀了十多頁,合上小冊子,站起身來。史曉峰松了口氣,也站了起來,非兒趕緊拉拉他的衣袖,小聲道︰「快坐下,還沒完呢。」史曉峰嚇了一跳,趕緊又坐下來。

又見梅朵大媽走上台,從貢扎老爹手中接過小冊子,也坐進大椅中,接著讀下去。史曉峰心想難道五位長老都要發言?看看非兒,非兒眨了下眼楮,微微一笑。

小冊子上多是以古老的方言記載,史曉峰使用狄丹語雖已流暢無礙,也很難听懂經書上講了些什麼。偏偏梅朵大媽讀了一個多小時還沒結束,史曉峰計算她已經讀過二十多頁了,心里說︰就你話多,比我們大學的團委書記還能講。

梅朵大媽終于下台了,這次史曉峰學乖了,坐著不動,果然又有一位長老上台接著讀。這位長老沒有一百歲也有九十了,走路都費力,誦讀經書時身邊還有人照應。他僅讀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體力不支,換一下位了。

史曉峰暗暗叫好,盼下一個長老年紀更大些。不料接著上台的長老偏偏是五人中最年輕的一位,看樣子讀上一天一夜也不會疲倦。

終于五位長老接力讀完了經書,最後上台的是非兒的媽媽。非兒見史曉峰瞪著眼楮端坐不動,小聲道︰「史大哥,要給媽媽磕頭了!」

史曉峰一驚,從夢中醒來,他剛才居然睡著了。還好他早已練就了睜眼睡覺的本事,不然被人發現在長老誦讀經書時打瞌睡,就太失禮了。

史曉峰和非兒起身,在蒲團上向吳母三磕頭,吳母倒了兩碗醉果酒,看著兩人一口飲盡,訂婚儀式就完成了。

史曉峰心道這訂婚儀式果然並不繁瑣,就是時間太長了些。

祠堂里早已擺好了上百桌酒席,史曉峰和非兒入座後不斷有人來敬酒。這幾天史曉峰同大伙浴血奮戰,結下了深厚的感情,人人都把他當好兄弟。史曉峰知道非兒酒量不大,干脆自己全部接了下來,喝到月亮出來,已記不清喝了多少碗。

散席後,納吉大叔把酩酊大醉的史曉峰一直背到了非兒家,訂婚後兩人可以住在一起,只是還不能同房。

史曉峰體內一股力量流動,酒勁立解,睜開眼楮就看到非兒正關切地看著自己,笑道︰「非兒,我剛才是不是醉得像一頭死豬?」

非兒笑道︰「史大哥,你干嘛把自己說得這麼難听。」

「非兒,咱們都訂婚了,你還叫我史大哥啊。」

「那,我就叫你大哥吧,狄丹族的女子婚後都管丈夫叫大哥的。」

「嗯,好,大哥想…想……」

「大哥想什麼?」

史曉峰想說的是︰大哥想親你一下。終究說不出口,笑道︰「大哥剛才想的事突然忘了。」

非兒掩嘴笑道︰「大哥說話真逗。」遲疑一會,說︰「大哥,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史曉峰見她忽然神色認真,奇道︰「什麼事啊?」

非兒眼楮看著黑夜中的遠方,慢慢道︰「大哥,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狄丹族的女子不能外嫁,除非男子願意一輩子留在新月村嗎?」

史曉峰道︰「當然記得,我現在不會離開新月村……」

非兒打斷道︰「現在不會,以後呢?大哥在外面有自己的親人,有自己熟悉的生活環境,如果一定讓你拋開以前的一切,永遠留在新月村,這是不合情理的做法。」

史曉峰沒想到非兒如此善解人意,柔聲道︰「非兒,不錯,我遲早要回到自己的城市去,因為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辦……等這些事辦完了,我一定回新月村找你!」

非兒笑道︰「大哥,我不會用狄丹族的習俗來約束你的。而且,還有兩年我才滿16歲,這兩年中大哥盡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我也要履行村長的職責,我的族人、我媽媽,他們都離不開我啊。」

史曉峰心里一熱,說︰「兩年後咱們成親了,我就永遠陪著你!」

非兒眼楮一亮,臉上都是喜色,說︰「真的嗎?大哥一輩子住在這山窩窩里,不嫌氣悶嗎?」

史曉峰想了一會,說︰「即使我要出去,也一定帶著你一塊!」

非兒笑道︰「好啊,我也想見識一下大哥說的精彩世界呢。」

史曉峰嘆了口氣,說︰「我只擔心一件事。」

非兒問︰「什麼事?」

史曉峰道︰「新月村之所以不為外人所知,就因為極其偏僻,我也是在極偶然的情況下來到這里的。同樣的路,讓我再走第二次,說不定就迷路了,這里又沒有現代的通訊方式,我怕…怕一離開新月村後,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非兒沉思片刻,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在里面拿出三枚小巧的竹筒,說︰「這是幾十年前,新月村最心靈手巧的工匠制作的爆竹,點燃引線後能飛上半空,爆發出絢麗的新月形焰火,方圓一百里內都能看到……大哥若找不到新月村了,只要點燃一枚,一定會有人去接應你的。」

史曉峰大喜,說︰「這真是好東西!我可以確定,距離新月村最近的城鎮是湘西的JW鎮,直線距離不超過一百里路,如果我在JW鎮點燃這枚爆竹,新月村一定能夠看到!」

非兒點頭,說︰「我只剩下這三枚了,大哥都拿去吧。」

史曉峰接過,小心翼翼地收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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